华美的宫殿内
“哗啦——”
珍贵的檀香被尽数投入碳炉,看着这腾升的烟气,她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正想转身时被绊了一下,太子妃的服制本就厚重,现下浸透了血液更是难以肩负。
况且,她垂眸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精确的找到被压在他身下的衣角,暗自皱眉。
活着碍眼,死了也要碍事。
便脱下外袍,只着中衣,缓步离开这蔓延着冲天血气的屋内。
今天的月亮倒是格外亮,又大又圆,如同白玉盘一般,姜娪抬头一边感慨一边叹气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随手撕碎往空中一撒,碎纸纷纷扬扬,好不美丽,碎片的一角上赫然写着五皇子——左晋的名字。
想到不久之后他们的表情,心下畅快无语言表。
喉间猛的涌起一股腥气。
她快要死了!姜家、左晋、太子、难道能放他们好过吗!
一纸片飘落在她眼前,姜娪接住一看嗤笑,“今悔已,若得重来……”后面几个字看着就恶心,任由它飘落。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姜娪并没有注意到,月亮,离她越来越近。
【已检测到重要人物生命特征归零】
“谁!”姜娪惊觉,猛地一抬头,月亮,已经把她整个人笼罩住。
温润的月光照拂在一身血污的她身上,令她久久不能回神。
【滴———剧情崩坏,重要剧情无法进行】
【检测到世界开始崩坏……紧急修补中……】
“你是月亮上的神仙吗?”姜娪急切的上前两步。
【……滴……修补失败……世界崩………】
姜娪眼前一黑
姜娪猛的睁开眼,她竟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被阳光刺得眼痛连忙别过头,冷汗浸透了后背,大口喘息,只觉头痛欲裂。
身上血迹斑驳,风一吹更是湿冷,背后的伤到是不严重,只是一些刮蹭伤,要命的是她好像得风寒。
第二日了,左晋怎么还没来演戏?
这时耳边传来小声的呜咽,扭头一看原来是她的挡风墙醒了。
没了左晋,还有其他的男人,该怎么形容这张脸呢?他只坐在那里垂着眸,长睫簌簌抖着,眼里盛满泪珠要落不落,精致的眉眼与他挺翘的鼻梁相互映衬,抬眸时阳光轻巧落在他眼角的红痣,美人泪珠如划线般落下,眉头微蹙我见犹怜。
和左晋完全是不同类型的美貌。
难不成这次换人演了?
“你是什么人!”见她醒了,他眼中充满警惕,那副引人怜惜的面容即刻被高傲取代。
“你们这群该死的贪官污吏!抓了我又怎样,我哪怕是死也不会成为你们逼迫母亲的工具!”
姜娪有气无力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想看看这次演什么。
梁洛闭着眼高仰着头,见没人理他默默睁开一只眼,悄悄的打量对方。
屋内并不算亮堂,他睁大圆溜的眼瞅了半天,这好像是个……心下松口气语气变得和善些。
“你是哪家的男儿?”
男儿?
绑匪好像也把她认成了男人?她哪里像男人了?
姜娪目光不由又落在了他身上
梁洛身上的衣服颇为奇怪,细看可见他曾盘着精致的发髻,俏丽的小脸上可见脂粉痕迹,腰很细,衣领很高,或许是挣扎后略有些松开,漏出一丝里头的绑带。
精致的面容有些雌雄莫辨,若非那几个绑匪笃定他是男人,姜娪下意识会把他认成女人。
但结果却是自己却被认成了男人?
这让她心底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姜娪难受的呼出一口气,喉咙干涩,张嘴只能发出赫赫的气音,浑身发烫。
“哎!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发觉她是“男人”后对面那人似乎放松了些,不由的关心她来,但他也被绑着,显得有心无力。
半晌也没听见他有别的动静。
在烧就要成傻子了!
指望不了他,姜娪咬牙挣扎勉强起身,向门口膝行爬去,胃里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梁洛张张嘴,呆愣的看着姜娪身影摇摇晃晃的向门口爬去,有时支撑不住重心,啪的一下摔个狗啃泥,又顽强的挣扎起来,狼狈的趴伏在门上借着身子的重量摇晃门框。
脸面哪有命重要!
“哐——!”
“哐———!”
“吵什么吵!要死啊!”门板受不住力的撞击声终于引来了外面的女人。
一个壮硕的女人哐啷一下打开门,姜娪重心不稳啪的一下以头抢地。
好一个大礼。
梁洛看见女人进来,身子一僵,把头低下往角落缩了缩。
“喂!说话啊?”壮硕女人踢了踢姜娪,姜娪张张口气若游丝。
“没听清!”壮硕女人蹲下把人一手拎起来,内里的布料和伤口粘合在一处结了痂,这一扯姜娪眼前一黑,疼的恨不得当场昏过去。
姜娪又张口,更是气若游丝,还是没听清女人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他…他好像受了风寒?”躲在暗处的梁洛小声补了一句。
壮硕女人眉头一皱,她也做不了主,拎着姜娪去找黎敏。
——————
“他爹的,本来就不够还得给这小白脸用”黎敏心疼得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没停掐着下巴一碗药就灌下去。
“咳…咳咳”姜娪呛了口气,这药比她吃过的所有药都要恶心。
上一世她这时已经被左晋救了,也发了高烧,彼时没有医师只能用清水打湿帕子敷在额头,情况紧急,五皇子带着她急行回京,一路上无微不至,甚至亲自给她换帕子,回京后她屡遭刁难也是他解的围。
如果不是查到他在背后做的那些事,她是感激他的。
当然在黎敏手上是不必想这种待遇了,粗鲁的动作却让姜娪莫名有一丝安心。
此时屋内又进来一人,她躺着看不到,能听见声音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到床上躺着的姜娪语气惊讶,“咦,怎么把你放出来了?”
莫名的声音有些耳熟。
这里是她们的药房,平日里都在这煎药,王十七放下手中药壶和几个碗挑起一瓢水熟练的清洗起来,黎敏瞥她一眼指着姜娪说“那药渣别丢,用水涮一涮,给她留着”
“……”
姜娪沉默的品着喉间的黏腻,哪有她挑的余地。
黎敏又问:“老四老五走了吗?”少女点点头:“四姐五姐说她们先去把首饰换了,买些粮食,之后再去梁家,不过……”她转过身看着姜娪:“四姐说她从来没听说过姜家,可能得多费点时间找一下。”
“哦?”黎敏意味深长的看着姜娪,看得她冷汗直冒,面上强装镇定,面无波澜的与她对视。
“你听到了,我们的人已经去惠城了,你要是骗我,也就能活这两天了,好好珍惜吧。”黎敏笑的阴气森森,额间还绑着白布,看着更不吉利,姜娪知道自己没了价值,她真会杀了自己。
“好了,大升把她丢回去。”
黎敏回头招呼人把姜娪丢回柴房后,起身调配桌上药材,王十七瞥了瞥柴房方向,“五姐说她身上搜刮下来的头饰比那梁少爷的还值钱,就那几个簪子,最少能值一百两。”
黎敏手上动作未停利落的称量药材,王十七好奇道“老大那些世家不是最重脸面吗?”她手上比划两下“她怎么穿这样?现在世家流行这个吗?”黎敏不想听她嘀咕,把配好的药往她手里一塞:“管她的,你把这些药煎了。”
“也不知道五姐她们什么时候回来”王十七接过药材,“不过梁家还真重视这男儿,愿意费这么多人和钱去找。”
“哼,也不耽误她们说话当放屁,没看着钱之前,人她们也别想看到。”
柴房中
把姜娪丢回去的时候就温柔了许多,大概是怕辜负那珍稀的药渣。
依旧是那间狭小的柴房,梁洛施在她旁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碗药灌下去当真有奇效,发过一场汗后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是腹中空空如也,发出难捱的响声。
姜娪咽了口干涩的唾沫。
“你是女人?”梁洛终于抬起头来,面上带着犹豫问:“为什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姜娪茫然,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从头到尾就没遮掩过自己是女人,明明是这些人太过奇怪。
姜娪又累又饿,暂时没心情回答他这些没用的问题。
见她不回话,梁洛眼珠转了转轻哼“不理我?你看这是什么?”
他手一翻麻绳从他手上顺从脱落。
姜娪惊讶的睁大眼,下意识也动了动手,麻绳纹丝不动。
又一翻手不知从哪拿出一糕点,故意放在她鼻前,又移开,“想吃吗?回答我问题就给你吃。”
她是真的饿了,算来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加上风寒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那糕点形状糟糕,若放以前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姜娪眼神不由的随着糕点转,没骨气妥协了。
“你想问什么?”
梁洛好看的唇满意的上翘。
“你是哪家的子妹?她们为什么抓你?”
“不知道。”
梁洛再问“你刚刚出去过,你……知道她们是谁派来的吗?”
这问法很奇怪,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姜娪不说话,就看着眼前那块糕点,梁洛明白了她的意思,“饿死鬼投胎啊,吃吃吃,只准咬一口!”
姜娪才不管,一口咬下一大半,糕点干巴巴的,噎得她吞都吞不下。
“我可没水啊,咬这么多,我可好不容易才藏下的。”梁洛施心疼拿回半块糕点。
姜娪疑惑的想,自己身上被扒了个干净,要不是怕她冻死,衣服都恨不得给她扒了,这人是怎么在绑匪手里夺食的?
而且,姜娪低头装作咀嚼心中警惕,看来他昨天晚上一直是醒的。
梁洛催促她快说,半块糕点下肚非但没解决饥饿,反而肚子更是叫嚣,姜娪咽咽口水。
“别的我不知道,她们抓你是要拿你和梁家换钱。”
“和梁家换……钱?”梁洛施低声重复,“那她们绑你做什么?你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一睁眼就被她们绑了,她们把我当成了你”
梁洛上下扫视姜娪的衣着,了悟了什么“你……也是,一个好好的女人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啊?”
姜娪不解,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我到底哪里像男人了?”
竟然都把她认成男人。
“哪个女人穿你这样…仔细一看你还画妆了,莫不是有什么癖好吧?”梁洛突然凑近了些。
“我看你才像女人!”姜娪不经脱口而出,梁洛一愣,也低头仔细打量自己。
“真的像…女人吗?”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喜悦。
姜娪无言撇过头,肚子叫了半天见不理它只能偃旗息鼓,少了点心的诱惑丝毫不想搭理他。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看你衣着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快说!”
他为什么对姓名这么执着?
“陈家?苏家?还是许家?”梁洛施打定主意刨根问底。
姜娪皱眉,没有提姜家……所有人都像是不知道姜家的存在,又想起绑匪口中自己不知道的惠城,本想随便糊弄个名字,现在却想试探一下眼前人。
“你叫什么名字?”
梁洛犹豫,男子大名在外是不能随便说的,但他咬牙还是说了“梁洛,你呢?”
姜娪也回道:“姜娪。”
“姜家?”梁洛眼含失望,身子一下就垮了下来“没听说过,你母亲姥姥任什么官?”
“任…官?”这又轮到姜娪不知所谓了,她母亲姥姥任官?
梁洛彻底失望,姜娪追问:“你真的不知道姜家吗?”梁洛摇摇头:“没听过哪有个姜家。”
“京城姜家,没听说过吗?”
“京城是哪?”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对方在说什么。
不知京城,也不知姜家……
姜娪皱眉,那去要钱的人真找不到姜家,等回来自己怕是得被撕票。
“你真的不知道京城吗?就是天子所在之地”姜娪有些不死心
“……你是说,临安城?”梁洛想了想。
姜娪面露质疑重复了一遍“临安城?”
梁洛又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
“天子早就迁都临安城你不知道吗?”
“当今是哪位天子执政,如今是第几年?”姜娪灵光一闪,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语速飞快打断他的话。
“景仁皇帝,现下是元明十六年”
“……”
姜娪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音,话在喉间翻了几滚终于问下了最后一个问题“国号为……”
梁洛施心下奇怪,可对上她的眼神,其中的急切让他有片刻怔愣。
“大雍”
景仁皇帝
元明十六年
大雍
姜娪张张嘴又合上,脑中一片空白。
只因,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国度!反而与她在闺中曾翻看过的一本古书里记载的国号一一相同。
【滴,触发关键词,开始加载……】
“!?”
姜娪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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