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牌静静悬浮在面板中间，卡面上，骷髅骑士手持旗帜，骑着白马踏过废墟，背后是初升的太阳。

池攸宁曾因为兴趣学过一段时间的塔罗牌，他知道死神正位往往代表着结束与新生。但在这个场景之下，任何解读都失去了意义。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惧瞬间充斥着他的大脑。

快逃！！！

大脑还沉浸在恐惧之中，甚至来不及形成完整的指令，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转身就跑。

“嘭！！！”

几乎在他身形移动的瞬间，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在他身后炸开！木屑和碎块四散飞溅！

那扇他刚才正想办法打开的房门，此刻被人从内部用蛮力一脚踹开了一个巨大的洞。一道冰冷的银光闪过，“铛”的一声闷响，一把匕首深深钉入池攸宁刚刚站立的位置，只剩匕柄露在外面震颤，发出一阵细小的嗡鸣声。

“找到你了，我亲爱的小公主。”一片废墟中，猎人一脚将破掉的门整个卸掉，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带着一丝猫抓老鼠的戏谑。

*

【卧槽！死神这么快就应验了？！】

【经典大逃杀环节来了】

【新人不会这么快就凉了吧？刚刚还在夸你淡定的！】

*

池攸宁心脏狂跳，一路狂奔，试图在空旷的走廊中找到任何能够躲藏的地方。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猎人的脚步声在身后不远处传来，池攸宁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被追上，他再次加快脚步，终于在被追上之前赶回了卧室。

他迅速将门反锁，拿起床上自己先前换下的裙子，将枕头塞进去，随后用尽力气用手肘撞破窗户玻璃，将塞了枕头的裙子扔下去，又飞快地去衣柜里拿了一只鞋放在窗前最显眼的位置，做完这些他赶紧悄无声息地躲进床底最深处。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堡里格外刺耳，与此同时，房间门被撞开，猎人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目光瞬间锁定在破掉的窗户、满地的碎玻璃和地上那只孤零零的鞋上。

“想跳窗逃跑？”猎人嗤笑一声，大步走向窗边，探头向下望去——楼下是一片灌木丛，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片蓝色的衣角。

猎人回头看了一眼看起来除了他空无一人，一片狼藉的房间，毫不犹豫地单手撑住窗沿，翻越而出，直奔楼下那个蓝色的“身影”。

就在猎人身影消失的下一秒，池攸宁从床底下爬出。他不敢犹豫，连忙逃出这间已经变得危险的卧室。

*

【我去，这招金蝉脱壳不错啊】

【这临场反应也太快了！】

【猎人：我那么大的一个公主呢？】

【有点东西啊，居然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下还能用道具误导npc，完全不像一个新人】

【楼上你这句话真的让我有点怀疑了】

......

*

池攸宁想起刚刚被猎人踹开的门，那后面一定藏着些什么，趁猎人被引开的这段时间，他必须得进去一探究竟。

他一路快跑，同时仔细回想那几句规则，猎人暂时被他骗过，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个城堡本身也处处透露着诡异，他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或者......一个破局的关键。

他再次来到那副巨大的画像面前，走廊的灯光将画面照的惨白，画中的“白雪”不再仅仅是伸手和尖叫，她整个身体都向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画布，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裙摆也被荆棘和玫瑰死死地缠绕收紧，而她的指尖正指向右下角那行小字。

此时，那行字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画像下方的墙上，玫瑰正挣扎着向上攀爬。池攸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走近画像，仔细观察。

画像上那行小字中，“白雪”二字似乎比其他字更加暗沉，边缘也更加突出。他伸手抚上那两个字 ，下一秒，咔哒一声，仿佛什么机关被触发了。而他的左边，缓缓出现一条密道。

池攸宁愣了一下。

走哪边？

右边是猎人刚刚破开的门，左边是未知的密道......池攸宁咬了咬牙，不能犹豫了，赌一把。他冲进左边的密道，身后的门迅速合拢，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严丝合缝。远处的走廊里传来沉重而压抑的脚步声，还有猎人带着怒气的吼声：“敢耍我......肯定还在城堡里......跑不掉的......”

在门关上的瞬间，画中白雪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坐姿和笑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

【我靠！这里居然有密道！有没有课代表来说一下密道里面是什么啊？】

【我看过几次这个本，但是打这个本的基本都是新人，其他新人根本没活到这个时候，老玩家谁玩这种低级本啊。】

【那主播这算是解锁了新内容？】

【应该算吧，我刚刚去论坛里发了个帖子问其他人，他们也说没看到过。】

【噢噢噢论坛来的！！听说这里有个玩家解锁了新路径，来见证历史了！！】

*

密道门彻底关上后，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吞噬殆尽，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带着陈年的灰尘与潮湿木头的气味，瞬间将池攸宁吞没。

他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耳边只剩下自己压抑的喘息声。池攸宁看向视野右下角的面板——这是此刻的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他重新开启直播间，打开弹幕显示，打算以此来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顺便看看系统里有没有什么什么道具能让现在变得好过一点——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在他开启直播间的瞬间，无数弹幕开始刷屏，他这才注意到，观看人数已经突破四位数，甚至还在不断增加，其中新增加的大部分都是被论坛帖子吸引来的——尽管池攸宁本人完全不知道这个论坛的存在。

在飞速滚动的弹幕中，池攸宁精准捕捉到了一条消息，之前没有人来过这条密道。他快速跟弹幕打了个招呼，随后打开系统空间，刚刚那张死神牌已经暗了下去，而后面漂浮着两张背面朝上的塔罗牌。

他尝试点击第二张牌。

【系统提示：是否确认现在翻牌？】

池攸宁沉吟一秒，点了否。这个塔罗牌看起来是有限的触发式道具，大概率只能用三次，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轻易浪费掉一次机会。

他关掉弹窗时，发现左上角多了一行之前没有的小字。

【副本积分累积中......】

他仔细回想，终于想起来在须知末尾处有着相关说明，玩家在完整经历首场副本后，系统将自动开启兑换商店，而首场副本中通过完成任务或观众打赏获得的积分将自动计入系统余额。

看来是没有其他道具能用了。

池攸宁借着面板的微光，勉强看清脚自己正站在一块狭小的石板上，而前面是蜿蜒向下的石阶。他摸索着墙壁，每一步都十分缓慢而谨慎，空气中的霉味和潮湿感越来越重，几乎快凝成实质，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的铁锈味。

弹幕在面前疯狂滚动，成为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

【主播小心啊，这地方看着就好邪门】

【会不会这里下去就直接到森林了】

【楼上在做什么梦呢，这个地方一看就没那么简单，何况这个副本本来就邪门。】

池攸宁完全分不出心神来回应，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突然，他摸索着墙壁的指尖碰到了一处阻碍——是一个光滑的木质边框，上面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与旁边粗糙的墙壁格格不入。

是画框？

他心念微动，手指顺着边框缓缓向中间摸索，触感从木质变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略带韧性的光滑。这触感绝非画布，也不是石板，在黑暗的环境下，池攸宁完全无法用肉眼看清画框内的内容，但直播间的观众却能借助系统的夜视功能看得一清二楚。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人皮！！！！】

【呕......那个质感......甚至还是主播的脸！！我要晕了，好恐怖！！！】

【主播快住手啊啊别摸了！那是人皮啊！！】

【等等你们看两边，不止这一幅，两边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这样的人皮画！还全都是主播的脸！甚至有不同的动作和表情！】

池攸宁刚打算分神看一眼弹幕，希望能找到些线索，那些飞速滚动的恐怖字句便映入他的眼帘。

人皮？！他自己的脸？！

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一股寒意从头开始浸满他的全身。他几乎触电般收回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只刚刚摸过“画布”的手，此刻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他下意识地将手用力在裙摆上反复擦拭，恨不得直接擦掉一层皮，抹去刚刚那诡异的触感和其代表着的难以言喻的恐怖之处。

手指在粗糙的布料上来回摩擦，直到皮肤传来微微的刺痛感，那股源自他想象中的脏污才终于被擦掉一点。

池攸宁的心跳声飞快，在此刻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喉咙里翻涌的不适感，重新打起精神，看向那幅“画”。

弹幕还在不停刷着“好可怕”“主播快跑”，但是他知道，他别无选择，只有这条路能带给他一丝微弱的生机。

他忍住心里的恐惧，将眼睛凑近刚刚触摸过的“画布”。在面板微弱的光芒下，他看清了，那“画布”上他以为的颜料堆叠形成的纹理，其实是弹幕所说的......人皮上的毛孔。

看清楚之后，他胃部又是一阵抽搐。

【主播别愣着了，快看看别的画】

【对啊对啊，虽然很恐怖，但是万一有线索呢】

【我靠你们快看左前方那幅！表情好奇怪】

池攸宁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必须克服这种心理上的恐惧和生理上的不适。他快速移动脚步，借助面板的光芒仔细观察起两边的“画”。

正如弹幕所说，他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幅同样尺寸的人皮画，而画上全都是他的脸。有茫然，有恐惧，有懦弱，有乖巧。

是谁做的？王后？还是这座城堡本身？

他强忍着不适，走到弹幕说的那幅奇怪的画。画中的“他”表情极为诡异，双目圆瞪，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池攸宁能够百分百确定，他从来没有做过，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表情。

这些画到底代表什么？

他还没想清楚，面前突然弹出系统提示。

【警告！检测到高度精神污染元素！副本异化进度：5%】

【理智值播报系统已激活！当前理智值：93/100】

【请玩家高度警惕！当理智值归零时，直播间将强制关闭，玩家将永久同化成副本的一部分】

这几句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重锤砸在池攸宁心上，这里的恐怖已经不仅仅只是精神上的折磨了，已经威胁到他整个的人身安全了。

【我靠我靠！副本异化！主播触发隐藏机制了！】

【副本异化是什么啊？听起来好牛逼的样子！】

【据说是极少数玩家才能触发的，意味着副本难度和奖励都会飙升！之前在异化副本里活下来的玩家现在全都是大佬】

【赌五毛，主播绝对是匹黑马！】

池攸宁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满是画像的密道，毫不犹豫地加快脚步，沿着石阶向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