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静水弥弥

接过食盒，明韶斟词酌句，缓缓挤出声音，

“臣妾在将军府尝过姨母亲手做的几样点心，口味新奇，让御膳房做出来给陛下尝尝。”

一心饮茶的卫峥，听到声音回转了注意力，缓缓抬头，漫扫了一眼食盒，

“将军府的点心？皇后让御膳房做的？”转而语调微凉，“这是皇后第几次给朕送膳？朕看皇后未必喜欢往朕面前凑？”

明韶听到天子的发问，有种难言的尴尬羞窘，这自然是头次。

但明韶还是佯装镇定自若，语气笃定，“陛下…以往您不在宫中。并非臣妾…不愿意。”

卫峥听闻女人的说辞，薄唇轻哂，显然不屑女人敷衍的态度

一股香甜可口的气味蔓延开来，甜馥软香，倒颇勾人食欲。

卫峥放下手中已经喝完的茶盏，案几上已经放满精致的糕点。

福山子望一眼帝王的眼色，对明韶不好意思的讪笑一下，拿出帕子里的牛毛银针就要试毒。

卫峥眸光扫过明韶，她因紧张咬住的下唇，饱满艳丽，惹人遐思，“让皇后亲自来试。”

男人看女人踟蹰犹疑，语气隐有不耐，“皇后不是说，让朕品试点心？怎么？现在又不肯了？”

明韶听到天子不愉的语调，她为难是因为身上没有银针，头上又没有银簪，才踟蹰犹疑。

半响过后，听到天子指名让她亲尝，明韶心头涌起一种说不清奇怪的情绪，行礼道，“臣妾遵旨。”

卫峥抬手示意福山子给他倒盏清茶，执起杯盏看着几乎没有痕迹的口脂，继而又继续品茶。

男人一边品茶，眼角余光不透痕迹，一直凝视着女人的动作。

明韶吃东西有一个坏习惯，她在尝吃食前，喜欢微微露出一抹凝红的丁香，先稍稍舔舐尝味，然后再慢慢用皓齿轻咬吞咽。

说起来还是因为明韶幼时有段日子，喜欢啃手指头。

长辈为了整治明韶的习惯，容夫人央人在她手指头上涂一层鱼胆汁，幼时的明韶无意识中慢慢收敛改治过来。

可是那种苦腥味不知道怎么回事，明韶一直记在心里，潜意识下吃东西时喜欢先舔一小口试试。

在卫峥的眼底，自然是女人小心翼翼轻颤着羽睫，微露凝粉诱人的丁香，又快速消隐不见，无端摄人心魂，让他几乎不能自已。

他还未来得及看清明韶的动作，女人已经咬下小半口软糕，慢慢吞咽下去。

明韶每个糕点都尝过一遍，不免有些噎得慌。

她随手端起案几上的杯盏，用袖子掩口，小口饮尽，“陛下，臣妾已经试完。”

卫峥看到明韶喝完他偷偷调换的清茶，唇边无声闪过一抹笑意。

出乎意料，男人修长如玉的指尖夹起明韶尝过的那块糕点，薄唇正对明韶咬过的一角，含住软糕，稍轻咬半口。

半响，男人咽下后，意味不明道，“味道不错。”

明韶先是不可置信的呆愣，反应过来。莹润的双颊飞起霞红，她知道奇怪之感从何而来。

可是明韶转眼看到，福山子麻利用银针试过一块软糕，用帕子递给天子，男人依旧和刚才一样咽下。

明韶后又摇头，难道她多想了。

明韶想到自己的借口，“虽然臣妾方子告诉御厨，无奈他们做出的不及姨母好吃，臣妾有些想念，陛下可否允臣妾让姨母进宫一叙？”

卫峥吐出漱口的清茶，随意允道，“你是后宫之主，想召什么人觐见，朕不会过问。”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明韶看卫峥眉目舒展，似乎温和不少，又道，“恭王妃替太后侍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可否赐给小郡主封号？”

卫峥思量片刻，颔首道，“朕知道了。”

福山子的徒弟禀报，乾元宫有人求见。

卫峥便转身离去，“皇后先回宫吧，朕还有要事。”

明韶行礼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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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高星稀，万籁俱寂。宫门此时已经落匙。

后宫正主不多，宫人在亥时之前就早早歇息，除了守夜巡逻的内侍打着哈欠来来往往，还真没什么人影。

远处传来脚步声，本来睡晚惺忪的内侍突然打个激灵，定睛看去，竟是恭王府的两位傅侧妃。

本来宫门落的最后一道锁，因为两位傅侧妃回来晚了，时候延迟了会儿。

傅五娘褪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小内侍，笑道，“辛苦公公给留门了，太后娘娘白日离不得人，我和妹妹也只有等太后歇息才能出宫。还不知道会不会给公公惹什么麻烦。”

”

小内侍眼睛暼过玉镯，佯装退拒了几下，“傅侧妃话严重了，最近几月大家伙哪敢出门，所以这宫门落匙自然也早，奴婢也是行方便，行方便。”

帝王雷霆之怒，血洗后宫她有所耳闻。

太后凤体有恙的苗头也有说辞，传言是太妃因当年的旧事，吃了雄心豹子胆，报复了皇太后，给皇太后上了酷刑。

因为后宫伺候的人不得力，竟然出了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所以皇帝雷霆大怒，杖杀了许多宫人。

进宫伺候太后这么多时日，最让傅五娘琢磨不透的是帝后的态度。

上头两位来了，瞧一眼太后就走。

恭王妃看太后的神情也是说不出的讥讽，傅五娘揣测里面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承恩伯府最大的靠山就是太后，倘若太后一倒，只出了两位傅侧妃的承恩伯在帝京勋贵很快会滑入末流。

傅家还想借着太后送嫡女入宫为妃，于情于理，太后此时都不能出半点差错。

傅五娘和傅六娘出宫就是为了带承恩伯安排的太夫，她们都知夜间宫人歇息的早，所以选了宫门落匙的时候，方便行事。

而且长秋宫因为太后三月以来处罚了不少宫人，长秋宫附近的宫门压根没人乐意来，当真是一片萧索凄冷。

两位傅侧妃浩浩荡荡带了一群婢女回到长秋宫里，夜深人静，看门的小内侍根本不会看不清人脸。

他看夜间也没人了，现在只想着卷个被子小憩一会儿，最好一夜，像往常一样睡到天亮。

一众人到了长秋宫里。

新伺候的宫人傅侧妃也不敢使唤，索性都换成她亲近的婢女一直看着傅太后。

傅五娘看看时辰，让该退的人退下。

傅太后已经用过安神汤，安歇下来。

傅六娘关好门窗，转过身打量扮成婢女的傅芊灵，眉目凝重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粗使嬷嬷，

“你和父亲是怎么想的，找来一个村乡野医给太后看病，这么多御医难道是吃素的，他们都说不出来的病症，你们倒是大胆，倘若太后凤体有什么闪失，到时候不要牵连我和五姐。”

傅芊灵听到傅六娘连敲带打的话，知道傅五娘和傅六娘被恭王妃整治怕了。

当初太后想让傅家嫡女做恭王正妃，结果因为身份不够被先帝爷驳回，转眼指了侯府平宣侯府闵齐月为正妃。

傅太后心有不甘，转眼亲指了两位侧妃到恭王府，又以开枝散叶为由给恭王府不停的送女人。

恭王卫峰来者不拒，全都笑纳？

不到两年，恭王府的女人比先帝妃嫔还多出数倍。

傅六娘和傅五娘本就是贴身照料傅太后，恭王妃撒手不管，傅太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锅直接让承恩伯府背，她管个屁。

傅芊灵回道，“六姐放心，这位太夫最擅治失心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