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思念无声

一年...365天...8760小时,525600 分钟...31536000秒...

若是以秒为单位,共要数上30000000多次。

以分钟为单位,要数上500000多次。

以小时为单位,要数上8000多次。

以天为单位,要数上300多次。

以月为单位,仅需数上12次。

以年为单位,只需数上1次。

所以以一个安慰人的角度,若选用末尾的年月为计量单位,这时间并不长,数上一次或者十二次也就够了!

或者说一年本来就不长,别说与修仙者悠长寿数相比,就是比之百岁老人,也不过是三位数中随意抽出的不起眼一位。

然而...

先前也说了,这只是安慰人的说法。

现实是,很漫长。

即便较之修仙者的悠长寿数,也很漫长!

这哪里是表面上的30000000多秒,根本是30000000多个度日如年。

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温竹卿低下了头,慢慢算了算——31536000秒,31536000年,简直经历了一场长寿生命史的从无到有。

这个过程中身体不痛不痒,因为修仙缘故,甚至可以说是神采奕奕。

心脏却日夜煎熬着,如同烈焰炙烤,饶是在睡梦中也无法例外,根本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酷刑。

温竹卿不怨恨这酷刑般的煎熬,见不到人,心里痛一痛也是好的,他只是希望酷刑时间能缩短些,哪怕以剧痛为代价驱赶这支名为折磨的船支快些到达彼岸,也好过灯火熬油般的漫长消磨。

可惜...

能沾上折磨二字的又怎会是轻易解脱的?

折磨折磨,慢放的时间本身就是折磨的一部分。

更遑论,这折磨还会无限延长...

在默数到24837000秒时,温了了回来了,只是短暂归来,休整后又要立刻出发。

这本来没什么,不过漫长折磨岁月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小插曲。

直到温竹卿上门探访,从对方口中得知了陆程哲带队西行,归期不定的消息。

一颗木珠自手心滑落,他愣神片刻,才想起去捡。

天黑了,心脏也跟着沉入了谷底,温竹卿站在沟壑处往上望,只看到无尽黑暗。

若只是黑暗也就罢了...偏生还偶有光芒洒落,勾得他纵使脖颈僵痛,还是想抬头仰望。

仰望中,折磨摇身一变,变装似的换了一副模样。

它似是变成了一个绝世大恶人,毫不客气地伸出尖锐獠牙,在温竹卿每数一颗木珠,每用尖针穿珠身而过时,便狠狠地在他脖颈上咬上一口,用尖锐痛觉告诉他,还早着呢!

它又似变成了一个绝世大好人,因为没有点明归期,所有任何时间都变成了可能归期。

比如明天,后天,大后天。

第二种想法明显对心脏友好些,至少温竹卿就是这般,明天后天大后天重复循环,一直数到了陆程哲归来。

当然这是后话,在心念之人归来之前,日子还忒继续。

于是,在这漫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日子里,温竹卿做了许多,比如助季知远千亭凝出身体,比如遍寻典籍灵草,比如炼制兵器,比如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

当然也不止这些,还有下山行侠仗义什么的。

许是那些侠义之举累积多了,万宗之巅温少主的名气也逐渐朝正向光大起来,当然比起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声,温竹卿最想要的还是解脱...

尤其夜深人静,这念头便会迫切膨胀。

太久了,他们已经分开太久了。

久到温竹卿都开始怀疑,陆程哲再站到他面前,他还能顺利认出人么?

心内一阵难过...

看着案牍上毫无作用的典籍,数着分别的日子,想着同陆程哲最后一次相见的情形,从傀儡困境中解脱的念头瞬间抵达了顶峰。

只是提线木偶想要摆脱命运提线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温竹卿试了许多方法,而无论什么方法,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展,好像都是死局...

在这死局中,温竹卿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他的精神似乎很好,总是在忙碌,不是在房间忙,就是在药庐忙...

他精神又似乎很不好,浅色瞳孔虽仍有微光闪烁,眼眶周围却爬满疲惫,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直至最后呈现出一种虚弱病态来。

渐渐地他开始失眠...

开始是躺下一个时辰内无法安眠,后来是辗转半夜无法入睡,最后便是整夜整夜倚窗望月。

其实入了修仙之门,睡与不睡也不甚重要,但温竹卿灵力低微,身躯仍遵循着凡体习惯。

夜晚若是睡不着,白日里定是没精神的。

可失眠这种事...经历过的人都知道,根本没道理可讲!

若是当真睡不着,看着深沉夜幕翻来覆去多少次,该睡不着仍是睡不着!

温竹卿也不为难自己,看着渐渐高升的明月,他索性起身——左右也是睡不着,还不如随意走走四下转转。

他想着陆程哲的迈步模样,学他换上一身山岚色衣衫,绕着整个练武台正走一圈又反走一圈,随后假装恰巧地推开陆程哲屋子,坐到床上蜷起身体躺上一躺。

或许是长久无人进入,稍稍染尘的床铺还沾着对方身体的味道,温竹卿鼻尖贪婪嗅着,眼睛一闭竟是轻松入了眠。

只是气味这种东西易逝易散,总是不长久的,纵使温竹卿想尽各种方法,那味道还是一点一点地散了。

再后来温竹卿就不大去了,不是因为味道散了,而是差点被人撞破。

他倒也不是怕被撞破,只是在怀念陆程哲时,他希望周围是安静的,并不会为人轻易打扰的。

约是想着以后不会常来,临走时他还不忘顺走对方一件衣服,一件放在床榻之上因走得急尚未清洗的衣服。

恋爱使人愚蠢,思念使人变态!

不需别人说,随着时间推移,他也觉得自己愈发变态了,每当思念入骨,他便会自导自演地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随后伸出双手,环抱住自己,想象是衣服主人在抱自己,一边拥抱一边温言细语...

然而再怎么想象,心底仍是空落落的,幻想中拥抱再是热烈,言语再是安慰,不过虚假二字。

不会有温热身体穿越思绪给予他切实的温暖。

双臂抱得再紧,胸膛也是一片寒凉罢了。

恍惚间,温竹卿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同陆程哲闹矛盾时,脑海中不断作响的提示音。

那时候是真的烦啊!

心碎值一刻不停地响个没完。

响得他恨不得让大脑直接关机停费。

现在想来,竟是有些怀念。

虽然知道神使不会再出现,他却还是妄想那提示音能响上一响...

这样的话...

至少还能告诉他某人还在思念着他。

至少不会再一入梦便看到陆程哲同别人抱作一团。

至少还能让他勇敢说出一声,“师弟,师兄好想你。”

窗外又下雪了,万宗之巅位于北地,冬日总是多雪,说每年都会与雪白地面打十几个照面都不为过。

今年打了多少个了?

温竹卿不记得。

他只记得大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冬天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陆程哲还是没有归来的消息...

难道不回来了?

不,这怎么可能?

就算他另觅良人,再结良缘,不愿再见他这个负心薄情的旧人,授业恩师总还是要见的!

轻推开窗扉,温竹卿将玉色纤细手指伸出,想要揽一揽纷飞落下的雪花。

然而凌风从指尖吹过,裹挟走了的即将入手的雪花。

唇边又泛起一丝苦笑。

原来就连风与雪也不愿随他愿,飘飘然的风沆瀣一气飞远了。

醒时珊珊梦珊珊,昨夜牵牵欲魂关。

料峭春酣岁添华,独枕一梦夜黄粱。

情爱折磨大概是世间最可怕的折磨,别的折磨只能折磨□□,情爱折磨却会改变人的性子,温竹卿身为理工男,以前最看不上这些迂腐的酸诗,现在竟也能提笔写了。

空巷窗花仿旧胭,回首堪堪月萧单。

夜露霜凄君安然,寸田消消东流漫。

漫字最后一笔横插曳地,倒真像一条奔流向前,再不回头的江河。

欲求光风携思嫣,又恐雪月复暗卷。

相思从来苦穿肠,春昼平素疾又短。

横笔结尾,笔杆落下,温竹卿失神的静矗着,久久没有回神。

方桌宣纸上是他刚提笔写下的蝇头小楷,并不精美,毕竟是理工出身,再触景生情也学不来文科生的烂漫,但一字一句都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醒时珊珊梦珊珊,昨夜牵牵欲魂关。

料峭春酣岁添华,独枕一梦夜黄粱。

空巷窗花仿旧胭,回首堪堪月萧单。

夜露霜凄君安然,寸田消消东流漫。

欲求光风携思嫣,又恐雪月复暗卷。

相思从来苦穿肠,春昼平素疾又短。

若早知相处的春光如此短暂,他当时应该少些脾气,好好待陆程哲才是!

作者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做个诗人,看到成品作者觉得...emmmm梦想可以破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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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思念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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