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公仪谨不置可否,锋利逼人的长乐剑缓缓抵住苏蘅心口。
“对,您若是还想拿回从前的一切......就不能杀我。我是大祭司的女儿,魔界圣女,您不仅不能杀我,还得风风光光地把我娶回去——啊!”苏蘅捂着伤口惨叫出声,死死瞪着染血的剑锋。
“刚刚不是说了吗?扶氏是我的夫人。”
“可是、可是您对她并无多少感情对不对?”
感情?
公仪谨回想了一番“他”这百年里与扶清雪相处的点点滴滴。
定亲,成婚,拜天地。
“愿吾妻清雪......”
“长乐无忧......”
清雪?
他才不要像那人一样叫她。
少女的眼睛纯净又温柔,那人最爱那双眼眸。
不对,他似乎爱着扶氏的每一寸皮肉,每一根发丝。
玉手纤纤,樱唇娇软。
特别是扶氏爱靠在自己肩头,那么近,可以闻到细细密密的香气,有时发丝垂落膝头,柔顺乖巧。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亲吻时,扶氏喜欢靠在他怀中,闭起眼睛,床榻之上,极易害羞。
扶氏也全心全意爱他,从心底认为她的道侣是个光风霁月,儒雅端方的君子,是王都最骄傲耀眼的存在。
自己一体双魂彼此都互相知晓,可扶氏却被这位“君子”骗了这么久。
他摸了摸手里的长乐剑,忽然很好奇,另一个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瞒下这个秘密,还瞒了这么多年?
怕扶清雪知道了后会不喜欢、乃至厌恶?
那多有趣。
公仪谨看着眼前佯装冷静的苏蘅,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杀了她,实在没什么意思,他现在就想见扶氏,想见自己的夫人。
“起来。”他盯着苏蘅,“走吧,回去。”
苏蘅喘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暗道此人实在是喜怒无常,心性古怪。
等她回了魔界,等公仪谨身为仙门首徒、王都少主的秘密传出去,他一定会死。
魔界不会接受这样的主君的。
她试探着道:“......师叔?”
公仪谨不理会她,御剑而起,直入云中。
口中尽是甜腥的血气,苏蘅只能忍下身上疼痛,拾起脚边长剑,加速追上了公仪谨。
碧水峰。
公仪谨甫一归来,便走进扶清雪的院子,将她从入定中唤醒:“回去住。”
扶清雪怔住,此前公仪谨因为受伤,院子里聚集宗门全部的医修,她在那不方便,于是搬去了从前的住处,后来公仪谨醒来,对她冷言冷语,她便也未提出搬回去。
公仪谨见她沉默不言,心中升起一丝异样,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阿谨,我......我想最近还是自己住吧,你伤势还没好全......”
扶清雪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到了阿谨此行外出的缘故。
他在一路照拂那个苏蘅吗?保护她,就像以前对自己一样。
她突然觉得有些恶心,侧过头推开面前的男人:“阿谨,你先回去吧。”
公仪谨的面色阴沉,他从女子的眼眸中看出了明晃晃的抗拒。
他身为道侣,亲自来接夫人回去共住,难道是不对的吗?
她为什么不开心?
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横冲直撞的戾气在心口蔓延,他弯下腰,伸手勾回扶清雪的脸庞,使她和自己四目相对。
“扶——夫人,夫人为何不回去?我伤势已大好了。”
【不要!你信不信,你回去后就会发现他把苏蘅也带回去了!他要享齐人之福!做什么美梦!不许去!】系统急得哇哇大叫。
扶清雪的心一寸寸凉下去,她有些不敢看公仪谨的眼睛,却被牢牢定住,只能垂下眼睛,轻声道:“我......我明日回去,好吗?”
“就现在。”公仪谨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道。
【小扶,不行!不行!你会伤心的!】
系统着急不已,女主若是看到了院中的苏蘅,该多难过啊。
扶清雪犹豫再三,最终点了点头。
再相信他一次吧,她想。
或许系统这次说得不对呢。
公仪谨满意地把手递出去,看着女子柔弱无骨的素手轻轻搭上来,他牵着自己的夫人,缓缓走回院子。
推开院门,满庭冷香。
公仪谨拉着她,走回屋中。
“阿谨......”扶清雪思考再三,仍是开口问道:“你去岐南山,路途遥远,怎么回来这么快?”
其实她想问的是苏蘅。
你对苏蘅怎样了?
你......有没有对她动心?
有没有像刚刚拉着她一样,也牵着苏蘅的手,走过山山水水?
公仪谨揽住她,嗅着发间幽香:“想夫人了。”
“阿谨,你、你从前不这样的......”扶清雪想伸手推开他,却被扣住手腕,圈进怀里。
“不要叫我阿谨。”
他只要一想到扶清雪以前柔柔地唤阿谨的画面,便烦躁不已。
要不是他被困住这么多年,哪有什么阿谨的存在?
扶清雪眨了眨眼睛,满是不解。
“阿谨......”刚刚吐出两个字,唇上便传来一阵刺痛,公仪谨捧着她的脸颊,重重地咬了一口。
“说了不许叫?听不懂吗?”
“那......大师兄?”扶清雪心里酸涩难言,阿谨连往日称呼都不愿意听了,他是想把这个称呼留给苏蘅吗?
那这些年的携手共度,又算什么呢?
他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吗?
公仪谨简直气得想笑,他捏了捏掌中的粉腮,一字一句道:“我喊你夫人,你喊我——大、师、兄?”
扶清雪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轻声道:“公仪谨。”
公仪谨哼了一声,拉着她重又抱进怀里,“喜欢喊夫君名字也无妨,别叫什么阿谨就行。”
“苏蘅呢?”扶清雪问道。
“苏蘅?”公仪谨指了指外面,“在后边屋子。”
扶清雪低下头,捂住剧痛的心口。
他果然,把苏蘅带回来了。
自己的道侣,将别的女子带回了他们二人的住处,还故作无事地让她搬回来住。
“我知道她之前说话惹你不开心,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公仪谨看着自己的夫人满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莫名有些愉悦。
夫人这种表情,那个阿谨恐怕没有见过吧。
好生动。
“公仪谨,你怎能这样对我?”扶清雪似乎已经不认识他,印象中的男人温和守礼,怎么可能做出把女弟子带回他们同居的住所这种事。
公仪谨看着她的反应,琢磨出来此举好像是令自己的夫人不开心了,但他也不知,夫人为何不开心。
因为之前自己昏迷时苏蘅对夫人出言不逊吗?
可是自己差点杀了她,苏蘅已经得到了教训,不敢再对夫人不敬了。
难道还不够吗?
他理了理思绪,牵起扶清雪的手捏了几下,道:“你不满意吗?那我让她来给你磕头?或者你想怎么处理?”
魔界的方法是怎么做的?让他想想。
抽筋剥皮?
嘶,感觉都有些血腥,别脏了夫人的手和眼睛。
【啊啊啊你看!他这是想纳了苏蘅啊!我就说他两个都想要!气死我了死渣男啊啊啊小扶我们走吧!】系统被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钻出来拽着扶清雪跑开。
“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为什么?”公仪谨看着她苍白脆弱的模样,摇摇头道:“不该问的别问,夫人。”
虽然他立刻就想把那个阿谨的“正人君子”面具撕下,但现在还完全不是时候,能看到夫人有趣的表情固然重要,但他拿回从前的一切才是当务之急。
“公仪谨,”扶清雪咬着唇,“我讨厌苏蘅,让她走。”
“夫人,听话一点。”公仪谨捏住她的下巴,“好吗?”
扶清雪并不答话,只是倔强地望向面前的男人。
公仪谨被她的眼神刺激地心痒痒。
夫人好可爱,那什么阿谨,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遇到了夫人。
他揽住女子的腰肢,躬下身将她抱起,冰凉凉的发丝划过手背,刚要转身去榻上,忽然后心一痛,丝丝缕缕鲜血渗了出来,玄色的衣留下了隐约的深色痕迹。
公仪谨喘了口气,将扶清雪缓缓放下,反手去触摸伤处,利落地拔下了那枚染血的玉簪。
他把玉簪举在扶清雪面前,用力一握,便化为齑粉,纷纷扬扬落下。
地上一层白霜。
指间还沾着玉粉的白末,他搓了几下,使了个清尘诀除去。
“夫人不想与我亲近吗?”公仪谨压着心底怒气,温和地问道。
为什么她就愿意和那个阿谨唇舌纠缠,做尽一切亲密之事?
换成自己就不行?
自己哪里比不上他了?
若不是他强行封住自己,那沉睡多年的人也该是他。
扶清雪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哑着嗓子说:“不想。”
为什么不想?
公仪谨几乎想要抓着她问一问,可看着女子晶莹闪烁的泪珠,他只能叹了口气,小心地抱住她。
“对不起。”
自己的夫人哭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道歉总归没有错的吧?
公仪谨感受着怀里女子颤抖的身躯,偏过头去看她。
......夫人好像哭得更厉害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哄道,又想了想,喊出他最不愿意喊的称呼。
“清雪,对不起。”
“对不起,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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