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正厅内,裴政正同镇远将军裴程商讨着如今京都城的局势,而沈璟婉虽对此不甚了解,却也是全程听了下来,二人对她并未有所隐瞒。
“如今户兵二部倒戈,户部因和亲一事离了太子一派,颇有些要同礼部鱼死网破之意,兵部亦不知何种原因与户部站在一起,似是想协力将礼部扳倒。”裴政面色沉重道,“太子一派本就因礼部不归顺一事怀恨在心,如今正巧有了户兵这两把剑,他们自是打着坐享其成的心思在一旁看着,在朝堂之上更是装聋作哑不表态。”
裴程捋了捋人中处的胡须,沉思片刻后道:“阿庆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父亲本也不愿掺和此事,想着他们斗便由他们斗去,总归扯不到安平郡王头上。可谁知父亲前一天方噤声后退,次日那礼部便招呼自家幼子去同左相之子接触。左相之子乃是太子伴读,即便左相在朝堂上处于中心位置,他那长子却未必不会偏向太子一派。”裴政蹙眉道,“父亲不相信礼部没有攀权之心,他同吏工二部尚书交好是整个朝堂都知晓的事情,若真叫他攀附上了太子一派,那怕是会愈发助长其势力。是以父亲便在暗中也施了些力,将那礼部攀权之心压下三分。”
裴程闻言缓缓颔首,道:“太子一派阴险狡黠,若真叫礼部攀附上了,吏工二部再见风使舵跟着上前,那对安平郡王而言便是大大的不利。”
“父亲一面配合着户兵二部压着礼部,一面又防着太子一派借机设局,是以此次岁暮夜宴确是脱不开身,便叫我一人来了。”裴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递至裴程面前,道,“这是父亲亲笔所书的信件,叫我一定要亲手递至伯父手中。父亲说,待局势稳定,他必当亲至禮州,同您把酒言欢。”
裴程闻言接过信件,拿在手中仔细看了许久才笑道:“好,那你便同你父亲说,我自当在禮州等着他前来!”
裴政颔首,展露出一个笑容。
三人坐在正厅中又叙旧了一柱香的时间,沈璟婉正要起身去后厨瞧瞧夜宴的准备情况,便见自不远处的石子路上走来一位着玄衣的男子。
那男子束高马尾,戴发冠,剑眉星目,唇角带笑,满面少年气,腰间佩戴着一枚有些不太搭的青白玉佩,正踏着轻快却不失稳健的步伐而来。
“敬淮?”沈璟婉几乎是在看见人的第一眼就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身后二人本还在交谈近来禮州的趣事,闻言亦是猛然起身看向外面。
“母亲!”裴归渡见状加快了脚步,一边挥着手一边朝沈璟婉走去,束起的青丝也随之荡起来。
“你回来怎不提前知会一声?”沈璟婉含泪握住了独子的手,又仰头看着对方,“怎消瘦了许多,这一年间可是受了不少苦头?”
“无碍。”裴归渡反握住对方的手,安抚道,“行兵打仗向来如此,军中条件不比府中,却也不是什么苦寒之地,况且我可是镇远将军之子,这点算得了什么?母亲莫要将我说得像柔弱书生一般,细皮嫩肉的吃不了苦。”
沈璟婉被逗得笑出了声,难为情地在对方臂膀上轻拍了一下。
“怎突然回来了?淮安战事结束了?”一旁的裴程说到底是一朝武将,见独子忽然归家也不是叙旧,只忧心领兵讨伐的战事是否顺利,现状如何。
裴归渡闻言亦转回正色,沉声道:“已顺利拿下淮安城,靖央军如今退至渠州。”
“按照以往你定会一鼓作气攻下渠州,可现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裴程蹙眉思忖道,“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无法继续同靖央交战?”
裴归渡看一眼一旁同样正色等回答的裴政,沉声道:“倒也不算变故,只能说意料之中。皇帝派了明泽来接管淮安城,由他带兵守在城中等候自京中而来的郡守。”
“圣上要同靖央和谈?”裴政猜测道。
“正是。”裴归渡又道,“一来是因南蕃与北齐局势不稳,皇帝恐靖央同我们鱼死网破,叫旁人坐收渔翁之利。二来怕是他忧心镇远军再创军功,威胁他的地位。”
裴政闻言叹了口气,道:“早些年姑母便劝说过,叫我们藏拙,莫要惹得圣上猜疑畏惧……”
裴归渡闻言蹙眉不解,道:“武将上阵杀敌如何藏拙?除了胜便只有死,难不成为了防止他猜疑,便潦草应战,致百姓安危于不顾么?”
“敬淮。”裴程忽而呵斥道,“将态度放端正些,如何同你兄长说话的?”
裴归渡悻悻然收住了接下来的话,转而又正色道:“我并非针对兄长,亦不是要责怪姑母的好意提醒,只不过这本就是死局,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提拔我裴氏之人是他,如今忌惮我裴氏一族的亦是他,圣心难测,能避则避。是以我听了你们的话,甘愿去京都城当那没名头的质子,可此事不可能一直僵持下去。”
裴归渡蹙眉沉声:“太子一派与安平郡王将敌对摆在了明面上,皇帝也不是个傻的,他全都看在眼里,是以才会想方设法打压我裴氏,防止在他退位之前发生变故。他虽给了安平郡王封号,却并未真正想过重用他,只是借着裴氏的名头在朝堂上才有了说话的机会。反之太子,他身为东宫之主,却总藏在皇后的庇护下,若非皇后与国师与他操持,他又上哪儿结交那么多大臣?如何与安平郡王相争?”
“皇子夺嫡之事与你何干?再怎样那也是你姑母他们的事,何时需要你去插手了?”裴程怒目斥责道。
在一旁的沈璟婉见状也没有要劝的意思,大抵是早就习惯了这父子俩见面便吵的相处模式,是以只退后几步坐到了座椅上,安心瞧着三人你来我往的争论,也不打算去看后厨夜宴的准备情况了。
“真的不需要我们插手么,父亲?”裴归渡反问道,“皇帝缘何将我扣在京都城?叔父又为何同毫无往来的户兵二部一同朝礼部发难?若只是自保,需要去结交那般居心叵测的朝中大臣么?”
“敬淮。”裴归渡正要继续往下说,忽而便被裴政厉声打断了话,并质问道,“你远在淮安城,是如何知晓六部之间的事情?”
裴归渡一怔,心道还能是谁,还不是那小祖宗兴师问罪时提及的。
“兄长真以为京都城的火能包上多久?我虽远在淮安,却并非没有暗卫观察着各处的动静。怎么,若非我收到了密报,兄长是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于我么?”裴归渡面不改色地反质问对方。
裴政闻言嘁一声,讥讽道:“竟还有闲心关注京都城的状况,想必在淮安城困上一个月还是少了,真不该叫明泽去给你送粮草,下次得再派个难对付的去拖住你。”
“什么?”裴归渡一惊,诧异道,“明泽是你叫来的?”
裴政瞥一眼对方,眼底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道:“岁暮最是关键时期,若此时城中收到你战胜的消息,百姓只会对镇远军更加称赞,功高盖主之时,裴氏只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裴归渡不以为然,反驳道:“兄长未免想得太过天真了些,淮安城的战况无法尽数传出去,是以我理解兄长所思所想。可事实的情况是如何?镇远军粮草储备不足,靖央军有意拖延战事,他们想要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我们饿死在城外。说是为我们运送粮草,可粮草到了又如何,继续同他们耗?我们有资本同他们耗下去么?镇远军同我一齐远赴靖央征战一年,能活下来的全靠运气,中途有多少次我们被逼到绝境之时都不敢松懈半分,为什么呢?靖央军背后便是建都城,他们背后有国主,有数不尽的粮草,更有随时都可以征调的士兵,他们有休息喘息的时间。可镇远军呢?他们没有,我也没有,我们背后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
裴归渡的声音不大,可每个字都仿佛咬着牙说出口的,丝毫压制不住话里的怒气:“要我将战事拖延至岁暮之后,简直就是要我们整个军队去死,要整个镇远军为了演一场没有意义的戏去白白送命。”
裴归渡看一眼裴政,又看一眼裴程,道:“兄长,父亲,我且问你们,退一万步来讲,我们真的有幸将战事拖延到了岁暮之后,然后呢?岁暮之后,镇远军凯旋归来,皇帝便不会派人去和谈了么?便不会将我扣押在京中了么?便不会夺您兵权将您打发在禮州与平州两地之间了么?裴氏一族便能不被打压,不再小心翼翼不同其他朝臣往来了么?”
他看着二人,却见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裴归渡松了口气,道:“瞧,就连你们都不信,又凭什么要我为了收敛锋芒将将士们的命至于旁人手中?”
“可你不该违抗旨意私自回禮州。”裴政又道。
裴归渡叹了口气,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更不会将裴氏置于险境。”
裴归渡看向裴程与裴政,郑重其事道:“父亲,兄长,我能看清局势,亦清楚自己走的每一步该如何收场。我敢回来,便是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们大可放心。你们有你们的顾虑,我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裴程被对方这一番话给惊住了,哪怕心中感到欣慰欣喜,却也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只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嗤道:“最好如此,莫要说些空话,到头来反倒叫你兄长与叔父替你收拾残局。”
裴政亦是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心中思索着如今京都城的局势,终是没再说话。
一旁的沈璟婉听着亲子滔滔不绝了许多话,虽一知半解,却也能从其余二人的反应中瞧出,敬淮说的全都在理,心中夸赞几句后,这才起身招呼起三人。
“好了好了,正事都谈完了,也该去瞧瞧夜宴准备得怎么样了。来,一同收拾收拾,准备过岁暮。”
“稍等。”裴归渡忽而推回沈璟婉的搭上来的手,沉声道,“我还有一事要说。”
三人闻言皆是一副“你还要吵什么”的模样,总觉得此人说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话,是以只面面相觑一番,便又看着裴归渡等他说话。
“我今年带了一个人回来。”
“噢?”沈璟婉闻言露笑,好奇道,“莫不是带了位姑娘回来?”
裴政闻言在心中嘁一声,心道此人可不会带姑娘回府守岁暮,要带也是带男子。正想到此处,裴政心中便更是不安,心道这小子不会真的……
“不是姑娘,是男子。”
好,裴政气得闭紧了双目,饶是他平日再端方,此刻也想寻一处石壁猛砸几下发泄。
“男子?”沈璟婉疑惑道,“宋云?”
“不是。”裴归渡面上仍是沉稳,道,“是我心悦之人。”
裴政这下更不打算开口了,只是背对着转过身去,以防伯父的怒火烧到自己头上来。
“什么?”裴程和沈璟婉二人异口同声诧异道,二人面面相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裴归渡面不改色,只看向裴程,道:“我有断袖之癖。”
这下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互相看着,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看一眼裴归渡,再看一眼背过身去的裴政,又看一眼一望无际的天,只是感慨世事无常。
许久,沈璟婉先回过神来,她低声细语地又问了一遍:“敬淮啊,你是何时有的断袖之癖?”
“生来便有。”裴归渡开始面不改色地胡诌,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的,以往瞧何人都没动过那种心思,无论男子女子都未曾有过,只是在见了乔行砚之后才动了那种心思。想要同对方缠绵悱恻的心思,想要同对方赏雪至白头的心思。是以若说何时有的断袖之癖,他还真说不明白。
“这……”沈璟婉有些没话说,虽说她没有门第之见,不在乎与自己孩子共度余生之人是何人,可她确实也真的从未想过他喜欢的会是男子。或许也不是反感或不赞同,但她确实有些震惊。
反之,裴程的面色却是愈发糟糕起来,在众人都没有说话之后,他才厉声开口,道:“他是何人?姓甚名谁?生自何处?年岁几何?是官是民?家中为何?”
裴归渡闻言蹙眉,警惕道:“问这些做什么?”
裴程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讥讽道:“怎么?你自作主张将人带到我府上,我却连那人的身份都不能问?怕我对他痛下杀手?既然这么宝贝,又何必将人领了来?有必要么?”
裴归渡被反讥得说不出话来了,片刻后才看了眼背对着他的裴政,试探道:“此人名唤乔临舟,京都中人,去年年尾方行冠礼,官家子弟。”
“什么?方行冠礼?方成人的年纪你便将人拐来了?”裴程闻言惊呼道,而在他惊呼的同时,裴政也面色不佳地回过身来。
裴政难以置信道:“乔临舟?官家子弟?哪方官?”
裴程与沈璟婉闻言也是看向裴归渡,一副“我倒要听听是何人”的架势。
裴归渡早便猜到了此时躲不开裴政的质问,是以只停了片刻,便又面不改色地说道:“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
“什么?”这次只有裴政一人惊呼,其余两人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裴程忽而正色,他知晓以裴政的行事作风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这般反应,“此人可有不妥?”
裴政怒目瞪着裴归渡,而后者则是一副死到临头悉听尊便的模样,也不解释,也不求着对方隐瞒。
裴政怒极反笑,道:“所以当初,在东禅寺的,便是那乔家的小公子?”
裴归渡不置可否。
裴政更加生气了,他简直不能想象面前这位堂弟究竟是如何活到这么大的,这般大胆的行事作风,在禮州尚且有伯父管着伯母惯着,在京都城去了,岂不是要掀翻了天?
“究竟发生了何事?什么东禅寺?为何政儿对此人的反应如此大?”沈璟婉与裴程一同催促问道。
裴政见对方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是以也打算破罐子破摔,无奈道:“敬淮可真是个胆大的主,在禮州与平州两地奔走期间竟还敢未经传召私自入京,同那乔家小公子在东禅寺苟合,还被我撞了个正着。”
“什么?”裴程与沈璟婉二人再次异口同声惊呼道。
“逆子!”到底是征战沙场数年的将军,裴程一脚便将裴归渡踹倒在地,后者受痛重重跪在地上,却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沈璟婉虽然震惊,却也没有真的想要惩戒人的意思,是以见了裴归渡被一脚踹跪下便立马推开了裴程。
裴程正在气头上,完全想不到会被看似柔弱实则一掌便能给他拍出红印的沈璟婉推开,故而此刻又气又委屈,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这沉溺祸水的逆子一剑砍了。
“方才我还没反应过来,现下倒是想起来了。我道政儿为何这般大的反应,原来你不仅是将方成人的小公子拐来了,更是将那与我们敌对的礼部尚书幼子给拐来了。”裴程简直要被气得昏过去了,他怒而讥讽道,“裴敬淮,裴归渡,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我皇帝都不服就服你,你多大能耐啊,不仅将人给蛊惑了,更是直接骗来禮州城了?”
裴政在一旁嘁一声,饶是平日再气定神闲,此刻也忍不住添油加醋一番,道:“怕是不止骗到了禮州,更是将人骗去了淮安。上个月便听闻礼部幼子不再与左相之子来往,说是去了琼华。如今想来,你之所以能知晓京都城中六部的局势,也是因为他告知你的。所谓的琼华,想必也是淮安与禮州。你们二人可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将所有人都瞒着。”
裴归渡不置可否,此行本就是冲着破罐子破摔来的,如今两边到底是要得罪一边。那边小公子的脾性可大得很,偏他又不是靠打人出气,反而有一万种法子躲着自己,那便只能自个儿默默挨着这边的罚了,毕竟本就是他强硬着要将人带来的。
裴程气急败坏,当即便要取了自己的佩剑来敲打这个不知礼数不识大局的逆子,一边的沈璟婉见状立马上前拦住自己的夫君,裴政亦是一副失望无奈的模样看着跪在地上的裴归渡。
不知闹腾了多久,直至裴程与沈璟婉要为了夺剑争吵起来之时,刘福才突然冲进了正厅。
“二公子!二公子!”刘福惊呼着跑到正厅处,没想到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二公子跪在地上,主公与夫人争夺剑鞘,大公子在坐在一旁扶额叹气的场景,霎时怔在了原地。
裴归渡吩咐刘福照看乔行砚,是以此刻会慌忙跑来找他想必定是院子里出了事,是以他立马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了?”
刘福见四人皆在看着他,是以心中再不解也先将本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他焦急道:“方才我去安排夜宴之事,底下的奴才没提前知会一声,不知怎的竟将江公子放进了院中。”
裴归渡蹙眉,道:“江公子?江淮?”
“正是。”刘福喘一口气后又道,“那江公子不知你屋中有人,以为你在里面,推了门便要进去寻你,婢女们拦都拦不住。”
裴归渡听到此处便觉不妙。
“结果一进去便撞上正在沐浴的小贵人,那小贵人当即便拔了您桌上的剑要砍江公子,现如今江公子胳膊已被砍伤,小贵人却还是不肯罢休,一直追着江公子说要杀了他。”
裴归渡听到一半时便立马抬腿往自己院中跑,留其余人在原地还愣着神。
刘福见状也要跟着裴归渡一起回院中,结果刚转身就被沈璟婉给叫住了。
刘福重新回身作揖。
沈璟婉沉声问道:“你方才说,小贵人?”
刘福闻言一惊,心道自己着急时竟说漏了嘴,正打算将此事搪塞隐瞒过去时,沈璟婉就先他一步厉声呵斥,道:“休要扯谎,你当方才二公子跪在此处做什么?那小贵人是否便是乔家小公子?”
刘福闻言一怔,支支吾吾道:“这……老奴也不知那贵人的名讳,只是二公子吩咐我们好生看顾着,叫我们莫要让人逃了去。”
听到“逃”这个字,沈璟婉又是一惊,而裴程与裴政面上的怒意更甚,裴程咬牙道:“好,好啊,想不到不是将人骗来的,竟是将人强行绑来的!我今天非得杀了这逆子!”
言罢,裴程夺过沈璟婉手中的剑便往裴归渡院中走去。
沈璟婉愣神间没拿住剑,见状更是立马跑了上去拦在他面前,厉声呵斥:“裴程!我告诉你,你现在若是到敬淮院中掺和此事,我明日便收拾行囊回江南去!”
“这……”裴程咬牙,随后叹气,道,“他做出如此行径,你又何必为他开脱?礼部尚书不是一般人,他如今有攀附太子之心,若是让旁人知晓,敬淮将人府上的小公子抓来了,叫我如何同他们交代?叫我裴氏脸面何存?”
沈璟婉闻言沉默片刻,随即又沉声道:“我不管什么礼部太子的,我只知道这是敬淮带回来的人。他若是强行将人绑来的,我自会将那孩子送回去,届时你想怎么处罚敬淮都行。可他若是自愿随着敬淮来我府上的,我亦要好好瞧瞧那孩子究竟是何人,竟能叫我儿废这般心思,又是抗旨私自入京,又是将人带回禮州的。”
裴程闻言无奈叹气。
沈璟婉又一把夺下对方手中的剑,斥道:“休要在我面前耍将军威风,此事我来管,你与政儿都不可多言,谁若敢多说一句话,我明儿个便提刀往你们榻前去。听见没有?”
裴程无奈叹气,甩袖离开了正厅,沈璟婉又看向裴政,道:“此事不许同你父亲提及。”
裴政无奈,最终还是颔首。
沈璟婉这才将拿剑的手垂了下来。
临走之际,她又转身看向刘福,刘福被夫人那番举动惊得怔在了原地,见对方看向自己,立马便识趣道:“老奴自当严守消息,亦会叫府中的下人们都管好嘴巴。”
沈璟婉闻言嘁一声,道:“谁问你这个了?”
刘福不解,试探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沈璟婉忽而将声音压低,道:“我是想问,那乔家小公子,模样如何?”
刘福听了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头,扬声道:“生了一副美人相,身量也高,举手投足全然是贵公子模样,说话声音又好听,我瞧二公子对其甚是上心。”
沈璟婉闻言一笑,随即又像讨证一般看向裴政。
裴政察觉到目光,抬眼便没什么感情地答:“京都城出了名的美人,精通诗书礼易,琴棋书画,就是身子弱些。”
沈璟婉闻言笑得更欢了,随即喃喃道:“身子弱没关系,在禮州养养便是。”
裴政听到之后又是一阵无奈叹息,劝道:“伯母,他是礼部尚书之子,不能在禮州久留。”
“那便趁他还在时给他养养。”沈璟婉全然不顾对方的劝说,只自顾自道,“我现在就去让后厨加些滋补身子的汤药,夜宴时叫他坐我身旁多喝些。”
裴政无奈叹息,最终放弃了挣扎,开始盘算着如何委婉不易察觉些劝说父亲放弃同礼部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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