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第三日,宫内皇子齐上阵,世家公子不敢平白抢了皇子的风头,是以手中的弓箭多有收敛,大多都起着陪衬的作用,驭马在山间游荡闲聊,偶射落几只雀鸟野兔。
皇帝与两位娘娘坐于上座,底下如第一日般坐着些老臣,在其间品茶闲谈,负责护卫之责的裴归渡与明泽则是领了士兵分守在营地两头。
乔行砚昨夜未眠,是以今日一直到了巳时方睁眼。本以为睁眼之际便是一人居于帐中,却不曾想偏头一看,乔瑄竟也仍闭眼睡着。
乔行砚觉着不对劲,坐起身来仔细一瞧,才发觉对方眉头紧蹙,额间依稀可见细密的冷汗。
他手背搭在对方额前,果真感受到一股火灼之感。
“兄长。”乔行砚试图叫醒对方,是以又轻轻拍了几下对方的肩头,“兄长。”
片刻后,乔瑄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又听对方喊了自己几声,他才强撑着精神缓缓开口:“临舟,你醒了。”
声音沙哑,不知究竟烧了多久。
“兄长,你发热了。”乔行砚沉声道,“我去寻御医。”
“不必。”乔瑄费力地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安抚道,“晨间父亲已经替我寻了御医诊治,已然吃过药。”
晨间?乔行砚半信半疑,那时他大抵刚睡下,是以才没听见动静么?
乔瑄又道:“现下不过因为药的作用,有些困倦罢了。”
乔行砚轻叹一口气,满目担忧地看着对方,这哪是因为药的作用,他都怀疑再这么下去兄长就要烧傻了。
乔行砚仍是不放心,抬手撇开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只披上外裳就要出帐请御医来再诊治一番。
乔瑄病着没力气,只躺在榻上垂着手臂,看着胞弟离去的背影。
帐帘掀开又落下,吹进一股寒风惹得他直发颤,乔瑄耐不住又咳了几声,正要闭眼睡下时,便听帐帘再次被人掀开。
这么快就回来了?
乔瑄偏头去看,结果就见那人立在屏风后,看不清模样,但隐约可见一点衣角,并非乔行砚方才所穿的浅青外裳。
乔瑄微微蹙眉,耐不住又咳了几声,沙哑得紧,他有些不好的预感,试探道:“沈大人?”
声音沙哑,气若游丝,屏风后的沈昱听完后一怔,却也还是没有说话,只握紧了手中的药瓶。
乔瑄没有力气再撑着自己的身子,手臂搭在榻边险些滑落,他手掌撑在毯子上,半坐起身,再次开口:“沈暮生,是你吗?”
亏得有裴归渡亲手所绘的地图,方不至于在营中胡乱摸索。
御医所住的营帐在皇帝营帐附近,可偏不巧,他所居的营帐又离皇帝营帐有些距离,是以他顶着寒风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了御医的帐前。
今日文修受他的命回京都城调查太子的贴身侍卫一事,是以此刻身边没了办事的人,他便只能自己寻来。
结果没想到方抵御医帐前,便见三人掀开帐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裴归渡拱手同御医道谢,一衣着不简单的婢子同样躬身,手中还拿着两包药材。御医受了小裴将军的礼便也笑着拱手,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但很快御医又重新回了自己的营帐,而裴归渡则是同面前的婢子又交代了些什么便将人遣去了。
乔行砚见人都走了,才往御医营帐方向走,很快便同对方惊喜的神情对上,即便那副惊喜模样很快便消失变成了责备。
“怎穿这么一点就跑出来了。”身边无旁人,裴归渡便也不再避讳关心的话语,只是将声音压得小了些。
乔行砚不答反问,面上不算好看,道:“拿药?”
裴归渡看一眼婢子离去的方向,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意思,便解释道:“姑母有头疼的毛病,方才便遣她的贴身侍女来取药,我正巧碰见,就帮个忙,随便了解一下姑母的近况。”
“嗯。”乔行砚的语气平平,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作势要往营帐内走。
裴归渡瞧得出对方面上的愁容,知晓他是真的有事要请御医,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跟着对方一同进了营帐。
御医听见背后的动静,本以为是小裴将军落了什么没有交代,已然准备好了话语应对,却见来的是一个陌生之人,小裴将军紧随其后,一时之间分不清何为主了。
御医面露难状,朝裴归渡问道:“小裴将军,不知这位是?”
“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裴归渡如实道。
御医瞧一眼乔行砚,当即便拱手,却并非见礼,道:“不知乔公子所来为何?”
乔行砚躬身行礼,正色道:“我兄长不知何时起了热,说是晨间方吃过药,可现下仍不见好,面色惨白,高烧不退,意识也模模糊糊的。不知可否劳驾御医同我走一趟,再去诊上一脉?”
医者仁心,御医闻言也不磨蹭,拿上药箱便跟着对方往外走。
裴归渡跟在最末,看着对方披着将要落下的外裳也不能上手替对方掩着,只面色不佳地加快了脚步,跟着来到了乔氏的帐内。
裴归渡一进营帐,便见乔行砚与御医二人立在屏风旁不动,以为出了什么事,他急问道:“怎么了?”
乔行砚没有回话,仍背对着不动,反倒是御医提着药箱缓缓转过身来,一副赧然的模样,朝裴归渡求助般道:“小裴将军,这……还需要我诊脉吗?”
裴归渡不解,走上前去一看,这下明白了为何二人都立在原地不动。
只见屏风内侧,榻边坐着着常服的沈昱,榻上躺着闭着眼显然已然失去意识的乔瑄,而前者虚摊着手掌,后者却是死死抓着对方的食指,半分都不愿松开。
裴归渡第一时间去瞧乔行砚的神情,只见身旁之人只是冷着脸瞧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将咒骂之言都写在了脸上。
再去看沈昱,却见那人一副不以为意又无奈的模样,即便这无奈中带着些许不知名的挑衅。
沈昱耸耸肩,先发制人,话是对乔行砚说的,道:“乔小公子,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来送药的,并非我不想走。”
沈昱瞥一眼被对方拽着的手,那话再明显不过。
一旁的御医将话听明白了,可仍是没搞懂什么情况,正要询问时,便听坐在榻前的御史大夫宛如下命令般朝他说道:“方御医,先诊脉吧。”
方御医这才拿着药箱弓着身子走到了榻前,他看着二人纠缠在一起不肯松开的手,最后选择了牵出他的另一只手诊脉。
乔行砚自打进帐瞧见沈昱起,面色就极其差,此刻瞧着二人仿若难舍难分的模样更是觉着心中堵了一块石头,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乔行砚心中思绪万千,沈昱趁兄长病着意识不清便这般行径,想必当初二人发生那种事情也定是此人主导着。
本以为清静了这么些日子,他们二人的关系便到此为止,却不曾想今日在御医面前亦不遮掩半分。
乔行砚心中堵得难受,越想越觉着不安,连带着瞧身旁之人的目光都带了些怨怼之意。
裴归渡平白受了牵连,却也不好在御医面前多说什么,只将那怨怼的目光反投至沈昱身上。
沈昱心中既欢喜又担忧,瞧了对方瞪他的那眼也不恼,只仿若未闻般重新看向昏睡着的乔瑄,用手指勾住了对方牵着他的手指。
方御医诊脉的结果便是寒气入体,加之操劳过度,饮食不端引发的发热病症,服用沈昱带来的加之他另外开的一贴药便可痊愈。只不过操劳过度终归伤身,即便好了以后也得好些调养,否则仍易叫寒气入体。
方御医走后,乔行砚这才将忍了许久的气全然发作出来,掰开乔瑄的手便将沈昱赶了出去,连带着裴归渡也一同被赶出了营帐。
帐外士兵好奇却不敢妄加议论,更不敢哪怕偏开身子瞅上一眼,只如木头般直直站立守着。
裴归渡看一眼帐外的士兵,像对嘱咐方御医一般命令在场的士兵不可多言。
待确认周围不再有旁人之后,裴归渡才同沈昱一道离开了营帐。
折腾了许久,裴归渡才终于回过神来,不看对方,话却是与他说的,道:“你与他兄长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沈昱不以为意,面色重新恢复平淡,“你看到的这么回事。”
“你认真的?”裴归渡沉声道。
沈昱思索片刻,看着天边飞过的一只雄鹰,一箭射出,雄鹰落下,他正色道:“别说的好似我想认真便能认真一般。”
裴归渡看一眼对方,那模样便是在问的意思。
“我与他谈感情,他却与我谈户部案子。”沈昱面上冷冷的,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怨怼,“你问我是否认真,可曾想过我才是那个被耍之人。”
裴归渡心中咋舌,心道这乔尚书与林夫人可真会生养,将兄弟俩养得行径作风一般无二,全都是没心肝之人。
“他还想着从你这套话?”裴归渡明知故问。
“太子那边也派人来查了。”沈昱不再同对方说感情之事,只将话引到正事上来,道,“户部的田赋厘金账目对不上,就目前来看少了近半,想必郭孝悌已从中贪污数年。厘金缺少的账目记载多在江城琼华两地,除此之外琼华与淮安两地的关税也少了近万两。这还只是目前所算清的账目,还有些未经统计核实的,怕是远不止如此。”
裴归渡面色同样深沉,思忖片刻后又道:“琼华与淮安两地的关税账簿就是先前乔瑄交于你的那份?”
“是。”沈昱道,“但这只是一方关税,相比琼华,与南蕃相邻的平州才是最该查的地方。”
裴归渡自然知晓,只是如今平州战乱随时将起,谁又能知晓手握账簿之人所属何方,谁又敢轻易下手呢?
见对方没有回话,沈昱便将话锋一转,道:“春猎过后,你就该前往平州了?”
裴归渡颔首,道:“平州形势不妙,一直到彻底结束之前,我兴许都不会回京了。”
沈昱看向对方,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次那位小公子,应该不会再追着你到平州去吧?”
被提及醉酒后挂在嘴边吹嘘的事情,裴归渡不禁笑了笑,道:“不会的,他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
沈昱微微挑眉,不由得想到了乔瑄,转而道:“我有时候挺好奇,若是那乔尚书知晓了自家两位孩子私底下都这么不安分,上赶着要掺和朝堂上的事,会不会被气得昏过去?”
“积点德。”裴归渡语气平平道,“若是有朝一日太平了,你还得喊他一句岳丈大人。”
沈昱一怔,随即自嘲般一笑,道:“裴敬淮,你莫不是最近甜头吃得多了,脑子都不清醒了?”
裴归渡没有回话,只是沉下了脸色。
“太平?”沈昱讥道,“太子与安平郡王一日未争出个结果,绎朝便永无宁日。靖央南蕃不归朝,镇远军便仍有活路,裴氏便不会倒,皇帝便永远不会静下心来。平州不定,你这辈子都回不了京都,更别提禮州。你瞧瞧,以上这些,有哪一个是能看得见尽头的?”
裴归渡不语。
“岳丈大人?”沈昱不以为然道,“你真以为礼部还能走多远?他的两个儿子私下为了救乔氏愿意与你我二人周旋,可他乔尚书却屡次触皇帝逆鳞。就拿昨日席上之事来说,他那般明显地想要护幼子,皇帝看不出来么?越是避,皇帝便越是疑。现下不过因为乔尚书做事清廉,寻不到错处,倘若有朝一日任何一方给他泼一盆脏水,你看看皇帝是否愿意搭把手救他?”
裴归渡昨日便看出来了,皇帝不喜世人以清廉一词捧臣子而贬自己,礼部安排的和亲礼如此,春猎宴如此,朝上谏书时亦如此。
武昭帝之位本就是违逆先帝夺来的,心中自知帝位来之不明,又岂能容忍臣子民心高于自己?他或许并不会直接下手,却总行着借刀杀人见死不救之事,这便是想要借他人之力权衡朝廷,继而回收权力的帝王。
“乔尚书心思不比他的两位儿子,只看的到表面的风云,却不知身后藏着多少把刀。他自诩清廉,便想着世人皆应如他这般。”裴归渡沉声道,随即停下脚步看向对方,“你若能在乔瑄那边说上几句话,便叫他同他父亲多加劝解一番,以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来。”
沈昱闻言微微偏头打量起对方来,像是思忖什么一般,片刻后自嘲般反问道:“你看我像是能说得上话的模样?”
裴归渡回想着方才乔瑄握住他手的模样,不太确定,疑道:“你说不上话?”
沈昱嘁一声,仰头看天,叹道:“他才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表面看着端方正直,一谈起正事来就是一堆要求,非得等价交换往来情报,一点亏都吃不得。”
裴归渡看着对方显露出的颓败感不语,倒是少见。
“叫我去劝,他只会觉得我在提要求,继而反过来又朝我讨要御史台的情报。”沈昱面上神色平平,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低沉无奈,“前两日便拦着我非要我给个交代,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还不忘拉着我不让走。我没那能耐,还请小裴将军另寻出处吧。”
裴归渡打量一番面前这位看似暗自神伤,实则只为拒绝从中劝解的御史大夫,心道乔行砚骂得真对,此人确实总以自己为主,少些责任感在身,甚至比他还要更加不在乎乔氏的死活。
裴归渡有些怀疑,他对乔瑄是否为真感情,若并非真心实意,他怕是也得从中劝阻,否则真等追悔莫及那刻,他也得平白受罪,遭到小公子的驱逐。
春猎第五日,乔瑄的病才彻底好转,嗓子也恢复过来了,只偶尔咳上几句。
大抵是同居一帐又时常待在一起的缘故,乔瑄这边方好转,乔行砚那边又忽而咳了起来,嗓子沙哑得紧,一整天都没有进食,唇色也渐渐泛白,看起来好生憔悴。
乔怀衷忙前忙后,前脚同皇帝应承完,后脚又去请了御医,这一来二去的,领完药包,便枕着狐裘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乔瑄离了帐,大抵又是去寻沈昱去了,乔行砚管不了自己的兄长,亦知也没什么好管的,户部一案兄长不可能袖手旁观,如今能搭上的只有御史台这一条线。
既然沈昱没有将乔瑄供出,便证明此人还是有机会攻下的,只要不越过心中那道线,他便也不会去出手阻挠。
帐帘被掀起一角,乔行砚看到文修站在营帐外。他给乔怀衷披上了自己的狐裘,又看了一眼对方花白的鬓角,最终离开了营帐。
穹奚山竹林中,乔行砚接过文修递与他的药瓶,看着林子另一边山道上的马蹄印。
早在昨日收到文修寄回的信时他便知晓,太子的贴身侍卫蔺桁将在今日回京前往万相楼收取金银细软,而此道便是回京的必经之路。
“暗卫守在山道两侧,此时正逢午间休沐,此路暂不会有旁人经过。”文修立于乔行砚身侧,手握弓箭沉声道,“太子每月都会派蔺桁前往万相楼收敛金银细软以充备东宫,这月收敛之日正逢春猎,算时间大抵便是这两日。明日有雨,山道难行,是以属下猜测,那蔺桁只能是今日出发回京。”
乔行砚看一眼对方手中的弓箭,目光凛冽,盯着山道上的动静,沉声道:“穹奚山回京之路只这一条,要想不被人发现,只能选午间休沐时刻,是以我们只需守株待兔——”
便能将蔺桁的人头悄无声息地拿下。
林间忽而吹来一阵风,二人皆寻着风来的方向望去,只闻那马蹄声越来越近,随即在竹叶间隙中瞧见了一人一马朝这个方向驰骋而来。
乔行砚看着文修颔首示意,后者便抬手举起弓箭,抽出马匹上挂着的箭筒里的一支羽箭,架在弦上便要瞄准山道上来的人。
文修闭眼屏息,睁眼正要拉弓时,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夺过了他手中的弓箭。
文修没有做防备,弓箭失手,羽箭落地,他惊恐地看向来的人,与此同时迅速闪至乔行砚跟前,替对方挡着来的人。
乔行砚同样震惊,听到羽箭落地声后立马回身,接着便瞧见手握弓箭怒目而视的裴归渡。
“你怎么来了?”乔行砚方问出这句话便后悔了,他恍然大悟道,“你监视我?”
裴归渡将弓箭收于身后,同背后背着的箭筒一齐放着,他面色微沉,目光凛冽,瞪一眼文修后便看向乔行砚,道:“太子之人杀不得。”
乔行砚一怔,随即冷笑一声道:“若我偏要杀呢?”
“你与他并无纠葛。”裴归渡面上不留半分情面,道,“是三殿下要你这么做的?”
“与你有何干系?”乔行砚答非所问,看一眼即将抵达山道下方的蔺桁,语气不佳道,“弓箭还我。”
裴归渡不语,他知道乔行砚不可能从他手中抢过弓箭。
乔行砚看一眼山道下方,蔺桁将要抵达山道正下方,马蹄声达到最大,他看着林间凸起的竹尖,从此处滑落若非摔到山道上将骨头摔伤,便是正中竹尖穿体而亡。
刻不容缓,马蹄声将要远去,乔行砚回头看一眼一动不动的裴归渡,自己却是一步步往后退。
“临舟!”裴归渡低声呵止,结果便见那人往后退的步伐愈发大,甚至连文修都被他一掌推开。
行至最后一步,林间滑落一些小石子,裴归渡冲上去一把拽住乔行砚,将人猛的往回拉。
乔行砚受力回身旋转,随即将对方也往里拽了些,防止对方失足真的摔下去。与此同时他目光凝聚在对方背后的弓箭上,抬脚勾住对方小腿发力将其往后放,手掌绷直并立一记手刀抵挡住对方企图牵制住自己的力。在对方将要旋身往后摔的同时自己向后倒,那人见了下意识便松开一只握着弓箭的手去抱他。
乔行砚趁势旋身躲过,一把夺过对方身后的弓箭,与此同时抽出对方箭筒中的羽箭,在对方伸出手阻拦时一脚踹向对方腰间将其驱开后退几步,与此同时脚下衣袂纷飞,又如竹叶般落下。
见状,文修审时度势冲上前拦住前来抢弓箭的裴归渡,二人扭打在一起的同时乔行砚眼疾手快搭箭瞄准,松开弓弦,羽箭穿过竹林间隙猛的往山道下射。
暗中习箭术多年,乔行砚提前预判好马匹到达的位置,马匹往前冲,羽箭先一步射出,正好赶上马上之人抵达。咻的一声,羽箭直穿蔺桁心口,马上之人倒下,马匹受惊停下在原地踱步,蔺桁被一箭毙命。
咔哒一声,乔行砚将弓箭随手丢在地上,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文修被踹倒的闷哼声,他回身望去,往前走几步拦在文修跟前。
裴归渡手中的剑滞在空中,他震惊地看着面前之人,听着山道下没了马蹄声响,只剩鸟鸣的声音。
“结束了。”乔行砚面无表情地沉声道,“裴敬淮,没必要了。”
裴归渡握着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怒极反笑,片刻后颓然地收回了剑,咬牙道:“乔临舟,拿自己的命和我赌,这便是你安抚我的做法么?”
乔行砚不语,将身后的文修扶起来,沉声吩咐道:“将人头砍下装好,剩下的处理干净。”
他看裴归渡一眼,又补充道:“羽箭处理干净,上面是镇远军的标识。”
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定然会寻镇远军的麻烦。
“是。”言罢,文修便独自一人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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