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白的笑声差点让王楠他们几个以为大小姐中邪了,在几人差点要下坡胆的时候,陈御白的声音再次传来:“走吧。”
几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为陈御白指路,只想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王楠连忙打开车门,恭恭敬敬的把陈御白送上了车,几人没有回C市,这里离C市的路程有两个半小时到三个小时,但是离隔壁N市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到了N市,几人草草的吃了顿晚饭,陈御白满腹心事,滴米未进。王楠又让人去买了水和食物放进车里备用。定了N市的一家特色名宿。
王楠见陈御白情绪不好,把人送到房间之后,说:“大小姐您放心,明天早上我们一早就出发,四点半您看行不行?这样的话,我们六点之前就能到达五坡子山。肯定不能耽误您逮人,”
陈御白点点头算是应允。
四点半,好像七年前自己缠着重阳看日出的那一天,那天两人也是四点半出发,当时,重阳还未预见离别,而自己,亲手策划了这一场离别。
陈御白走到房间里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明亮的万家灯火,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是的,孤独。
她出生便是天之娇女,天性寡言少语,情感淡漠。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人噪杂的声音。她从来不觉得孤独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事情。反而喜欢孤独,享受孤独。
但是这一刻不知为何,这种孤独感让她觉得,这世间纵有千万人,纵使自己却仍站在这城市之巅,却改变不了孑然一身的宿命。
这种感觉其实对陈御白而言是有几分熟悉的。
七年前,躲避陈润生的时候,确切的说是离开了重阳之后,她就时常能体会到淡淡的孤独。
那时候,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有一个人能在他身边,而这个人她希望是重阳。如果不是,她也宁愿一个人继续面对这种孤独。
也正是从那时候起,她发现自己对重阳的感情并不纯粹,本来,她觉得那是因为重阳是自己驯养的忠仆,足够忠心,让她放心,于是,便建立起了主仆似的牵绊。
后来她发觉自己错了。她想念那个满脸笑容的女孩子,有了开心的事、悲伤的事,都想和重阳分享。从前去玩摩天路,她总喜欢自己一个人玩,当摩天路逐渐升高,她心里生出的,是睥睨城市的壮阔。
后来的那些年,每次心情不好,自己还是会在陌生的城市去坐摩天轮,她去一次,就在心里后悔一次。当初,要是带重阳一起坐摩天轮就好了,这样,现在每一次缓缓升起的时候,心里就不会觉得空落落的了。
十八岁成年那天,她着凉了,高热不退。她被烧的有些迷糊,晚上,一个人蜷缩在异乡的出租屋里,无论裹了多紧的被子,依然觉得冷。
就是那晚,在梦里,她再次见到了重阳的那张脸。重阳周身满是阳光的味道,灼热又干爽,她满是笑容地对自己说:“陈御白,祝你生日快乐!陈御白,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想要,想要你,陪着我……”
十八岁的陈御白开始发现自己心底常被自己否定的真心。
她喜欢重阳,喜欢重阳心上的每一个模样,喜欢重阳为他忙前忙后,逗她开心,被他驱使。
在他和重阳两个人的关系里,他能明显的感受到重阳对自己的宠溺和包容。
从小到大,他的身边虽然热闹,但却从无真心。她凉薄,便唾弃真心,觉得真心不过是廉价的粘合器,是影响理智的毒瘤。
但是此时她发现自己错了,原来真心真如大家所说的那样,可遇而不可求,是难得的瑰宝。
陈御白睡不着,即使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也是重阳的脸,她开心的,难过的……以及那天晚上,在自己面前展露的有些霸道的另一面。
陈御白又想起今天邵蕴说的话。
他虽无法感同身受重阳当年的心情,但还是感觉到了自己心中那逐渐弥漫的疼痛。
一夜无眠。
整个晚上陈御白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用牙齿咬住下唇的伤口,反复来回,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相信。他和重阳的那天并不是一场梦境。
时间刚过了凌晨四点,陈御白行尸走肉般的起身,洗漱完毕之后穿戴的整整齐齐。等着王楠来喊自己。
四点半敲门声响起,陈御白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王楠见陈御白已经准备完毕,倒是有些吃惊,陈御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浓重的黑眼圈,看的更是让几人心惊胆战。
毕竟大小姐的脾气从昨天看起来就不太好,更何况这一夜无眠,今天的脾气可能会更加糟糕,几人面面相觑,都默默紧紧闭上了嘴。
带着怒气的陈御白威慑力十足,王楠小心翼翼的把人带到车上说:“大小姐,您渴不渴?我们买了水也带了各种零食,您要不要吃点?”
陈御白摇了摇头,王楠还是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到了陈御白的面前。
几人睡眼惺忪,往着五坡子山的方向疾驰,一路上几人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说的哪句话不对,惹怒了面前冷脸的大小姐。
天逐渐开始露出光亮,陈御白想起七年前重阳带着她坐着小电车,去看日出的场景。
那也是个夏天,那天的风很轻柔,带着些许凉意。风吹起重阳的头发,重阳长长的头发就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重阳身上总有一股清冽的味道,自己很喜欢。那天的她想着之后的离别,便默默的抱紧了重阳。
那时,自己对重阳那满满的依赖之情,历经七年,依然如新。
天更亮了些,陈御白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木然地看着路两边不停后退的树木,和两侧广袤无垠的田地。
一切看起来都生机勃勃,就和七年前的一样。
一切看起来仿佛又恍若隔世。
陈御白周身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几人车里的几人战战兢兢,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到了五坡子山,几人便争先恐后的往重柳氏的墓跑过去。
不过片刻,王楠又回到了陈御白面前,对着坐在车里的陈御白说:“大小姐,今天我们要抓的这个人大概长什么样子?兄弟们心中好有个数。”
想到重阳,陈御白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难得的温和的说道:“一个女孩子,和我一样大,比我高不少,皮肤小麦色,长发,长的很漂亮。”
陈御白说着忽然看向了王楠,说:“她身手不错,你们哥几个要注意,尽量别伤到她。如果她实在是不肯就范,反抗剧烈,你就跟他撂个底,说你们是我的人。”
王楠心中诧异,这么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自家大小姐,但面上不显,仍是恭敬点头。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理解但尊重。大小姐要大张旗鼓的逮人肯定有她的道理。
天已经逐渐大亮,周围的温度也逐渐的变高了起来。陈御白无聊赖,索性跟着几人在坟墓周围转了几圈。只是高跟鞋实在不方便,于是,晃了几圈,陈御白回到车里开始安静地等待。
回车里之前,陈御白对王楠说:“如果今天运气好,她能出现,你们能逮到他,我给你们每个人包一个大红包。”
陈御白出手一向阔绰,几人当即兴奋的脸都红了,忙不迭的点头。
百无聊赖的过了一两个钟头,忽听的五坡子山上传来了一声口哨声。陈御白猜想,重阳大概是来了。
当即眼中浮现出一抹贪婪和自得,心中是按捺不住的狂喜。
她坐在车里没有动,周围还是很安静,她闭上眼睛想着重阳大概会拿祭祀用的东西,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自己为她织的大网之中。
不过片刻功夫,耳边便传来了几声打斗声。
声音听起来很远,很噪杂,乱哄哄的,一阵杂乱之后,周围逐渐又恢复了寂静。
陈御白睁开了眼睛,极力控制自己内心的焦躁。上下山的那条小路上渐渐出现了几个人影,走近了,陈御白清楚地看见重阳被王楠押着往前走的情形。
陈御白的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她心满意足的靠在座椅上,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重阳。
重阳的双手被绑在胸前,嘴巴上被贴了封口的胶带,衣服上有好几处破损。陈御白阴沉了脸,都和王楠说了,尽量不要伤人,怎么还把人伤成这样?
重阳不停的挣扎,但在几人的推搡之下,似乎什么用都没有。重阳眼神中透露着十分的警戒和防备。
看到那辆黑色的奔驰,重阳的眼中射出一抹桀骜的光,陈御白的身体往前倾了倾,双腿分开,右胳膊肘搭在右边的膝盖之上,右手托着腮,手指在无意识的敲打自己的额角。
重阳被押到车门前,车门缓缓的打开了,重阳便看到了坐在车里似笑非笑的陈御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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