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
官居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个想法简直是荒唐,门中弟子、相思门下弟子都看到了是云简初动的手,就算是打斗中受伤也情有可原。
“算了,就暂且等他恢复记忆。”
—
岑朝荣当真从霁月谷请来了萧云霁。
不过第一天为岑弦诊治的是萧云霁的二弟子,萧忘归。
百里林染尽管心里不舒服,也只好请萧忘归去提醒一下萧云霁来莲城的目的。
至于萧云霁本人,此刻正在悦林客栈。
“所以,岑弦真的活不了几天了?”
官居不信岑弦真病了,可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药,连萧忘归都诊不出来。
“官居师弟,所以明日师父才会再去初华派一趟啊。”
萧忘归似乎不觉得自己就算误诊又有什么影响,扬眉道:“虽然是有一些误会,但霁月谷和相思门也不对付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初华派都向着相思门了,怎么有脸来求我霁月谷?”
“忘归!”萧云霁低声呵斥,“医者仁心。还有,我看你和你的名字真配,说着什么就止不住了。”
“师父,我错了嘛,”萧忘归知错就改,抱着萧云霁的胳膊,“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当着你的面说。”
“噗哧”
官居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这四年,不知领教过多少次萧忘归的撒娇技术。
一如既往的烂,关键是萧忘归还没有半分自知之明。
“够了,忘归,官居还在呢。”
萧云霁端正神色,拍开萧忘归:
“还有一事,忘归说她看到了南宿平,相思门的弃子。”
“对,南宿平有点奇怪,身上很香,就像……催情香!”
萧忘归回忆着那味道,从头脑里匹配了一个相似的,“而且,外面都传南宿平和岑朝荣半年前便在一起,那南宿平肚里的孩子再怎么也不止一个月,可我看她的气色极好,除了眼下有乌青外,其他的反应都没有。
这不像有孕。”
早生书屋。
书屋里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郁离进去时冷冷清清的,除了一个男人不时的笑声。
迟早刚收了几本画册,画册上的人物栩栩如生,神态动作好似就在眼前,堪称极品,大手一翻,竟然还未完结,而下一张图,应该才是关键。
“啊啊啊!折磨死人了!”
迟早拍案站起,竟发现白日里他的店竟有了客人?
镇上的人都知道他这书屋里卖的多是讲情爱欢愉的,没几个人会选在白天来他这里,奇怪呀。
“客人想要点什么?”
“和云起山庄云简初有关的所有。”
“这样啊,这可需要不少……”
迟早比了个搓钱的动作。
“嗯,你放心。”
不多时,迟早抱了二十多本话本子,全部放在柜台上。
“这都是了。”
郁离摸了摸口袋里的碎银,真是舍不得。
迟早惯会察言观色,添了一把力:
“我跟你说啊,这里面还有很多都是绝版的,过了我这家店,你就买不到了。”
“可以租借吗?”
郁离认真地问道。
他之前从茶楼那里问到了一些事,后来听说这个书屋里可能有他想找的东西,没曾想输给了金钱。
迟早恍然大悟,一字一顿:“当然、不可以啊。”
“不过,你会画图吗?”
“什么?”
郁离好似看到了转机,期待着迟早继续说下去。可迟早又有点吞吞吐吐。
“直说就好。”
“咳,我近日得了一本画册,你若是能帮我续上下一话,我就同意租书给你。”
郁离可谓清俊秀逸,面容白皙而不失英气,而他那双手,能让他浮想联翩。
弹琴赋诗这等事,郁离应该做得不少才是。
“我可以先看看吗?”
“给你。”
画册不厚,有时两页才成一幅画,名为《雨露引》,大致翻看一番,郁离猜测应该是讲一对男女从相知到相爱的。而画册,就停留在了洞房花烛,两人相对而坐的场景。
下面该画什么,不言而喻。
“可以吗?”
迟早眯眼瞧着这个不大的青年,看郁离没有说话,就当他默认了,搬来了一张桌子和一个凳子。桌上笔墨纸砚早已备好。
“稍等。”
郁离坐下后思索了一会,提起了笔。
一个时辰后。
“好了,店家你看如何。”
郁离起身让开位置,迟早从睡梦里睁眼,快速走到一旁。
不是他想的那样。
满眼红色,低垂的床帘,暧昧模糊的身影,床榻两侧高燃的红烛和那越积越多的烛泪……
“罢了,价钱折半,你到时记得来还就好。”
迟早还是低估了郁离,郁离画的不错,但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高兴,否则就赚不到钱了。
悦林客栈。
“既然如此,那到时候官居师弟你和我们一道上初华派就行。不过,那个人你要怎么办?”
那个人?
郁离苦笑,“那个人”指的就是他吧?
与其在这里听得不自在,不如先下去。
郁离抱着一袋话本子,脚步微动门就开了。
“简初?”
萧云霁是恨郁离的,可一看到郁离那张脸,萧云霁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对郁离痛下杀手。
有太多的话,萧云霁想要问郁离。两人见了面,她却开不了口了。
“萧姨,是郁离回来了么?”
官居来到门前,萧云霁微微仰头,收住泪意,叫了一声萧忘归:“忘归,我们先去买一些药材。”
“居儿,时间是明日未时。”
郁离轻轻笑着,给二人让出道来。
萧云霁走得倒是洒脱,萧忘归却是慢腾腾的,三步一回头。
再抬起头来时,郁离便注意到官居盯着他怀里的话本子:“这话本子是……”
“萧姨可能还没适应,过几日她再帮你看看失忆能不能尽快治好。”
官居没有问,也没有听郁离的解释,转身就进了屋子。
“官居,”
郁离一开口,忽有些恍惚,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唤官居,“当初我问过你一次,你说我们只是仇人。现在,你既然还需要先等我恢复记忆,可否先告诉我过去都发生过什么?”
放下话本子,郁离又接道:“茶楼里说书的也好,话本子里流传的也好,总比不得亲身经历过的人要知道的清楚。”
“你杀了我父母,毁了云起山庄,你要我如何心平气和地告诉你之前发生的事?”
官居回头剜了郁离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我也不是不可以改主意现在就送你下去。”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因为郁离一句话便回到了冰点,就像再见那天,官居能够毫不留情把匕首刺向他。
官居此刻不想见到自己。
郁离深深闭了闭眼,那他还是出去吧。
七夕一过,路上都冷清不少。
郁离漫步目的地走着。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面对现在的一切。一夕间,他有了一个侄子。
可他的侄子恨他入骨。
过往的事情他还无迹可寻,现在官居每日冷眼相待。
郁离:他好难啊。
踩着天色暗沉下来的时间回去,官居没在。
目及那一袋话本子,郁离走到桌子旁坐下,一本一本看了起来。
有说他天赋异禀,是练武奇才的,有说他已经死了的,还有讲到四年前江湖上那场动乱的。
郁离翻看了几遍,至多说的是流月派挑拨相思门和霁月谷,具体没有细说。至于他,是逃命去了。
话本子里说的含糊,寻仇的是谁都没有说清楚。
“啪”的一声,有两本掉到了地上。
郁离捡起来一看,这两本讲的是他的风流韵事,正是上、中两本。
相传他容貌昳丽,欠下不少风流债。其中一位是一个名唤“思居”的人。
是男是女没写,可二人发生的事情倒是有一些熟悉。
“云简初”为了博“思居”一笑,冒死取来了名剑赠他,而后二人相伴了数年,“云简初”为“思居”诞下一子。
郁离一怔,之前他听过“云简初”这个名字,不过没怎么在意。如果他没记错,他就只送过官居一把剑。
那这个“思居”就是官居?
“荒唐!”
郁离被这话本气得说不出话,他和官居乃是叔侄,怎可做这罔顾人伦的事?
还有男人怎么能生子?!
“下册呢?”
郁离在一堆话本子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下册。
下册更是离谱,竟然配了许多难以入目的图画。
“简直是荒谬。”
郁离抓住话本子的两侧,忍了忍放下手:
撕毁它是需要赔钱的,但他没有。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看过这话本子,郁离顿时眼前一黑。
自从看了那些图画后,郁离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复。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努力想忘掉记忆却更加清晰。
他不干净了。
“吱呀——”
是官居回来了。
郁离连忙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身旁褥子凹下去了一些。
注定是不眠之夜。
后半夜,郁离才渐渐睡过去。身旁有一团热源,让郁离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官居在郁离抱上他那刻就醒了,推了几下,没推动,官居索性闭上了眼。
反正明日受惊的不是他。偏生郁离睡觉也不安分,嘴里还在嘟囔什么。
官居听了几遍,才分辨出来。
“思居……”
郁离梦里一直在叫着思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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