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天气越来越热的时候,离宋观岚的生日就近了。

宋观岚与宋观崖乃双生子,不过宋极温露夫妇从不在意外界流言,每年都会大办。

只是宋观崖不喜鼓乐喧天,从前又常在外,因此今年回京后,只与家人吃顿家宴,便算过了生日。

宋观岚却不同,场面越热闹她越喜欢,正逢大将军还朝,因此今年的八月初一,将军府上上下下布置得焕然一新,光是收的贺礼,都堆满了院子。

玉如意、长白参、首饰花草应有尽有,由府中侍从鱼贯而入搬进宋观岚房内。

宋观岚坐在珍宝堆里挑挑拣拣,玲琅在旁边看不下去,忍不住抻直了宋观岚身上这件流彩挑金纱裙。

“小姐,您都挑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喜欢的?”

宋观岚将一对玉耳环放进盒里,叹了口气:“都太金贵了,我怎么敢穿戴。”

“小姐身份尊贵,风华绝代,什么珍奇宝物都只是点缀。”玲琅为宋观岚整理好头发,“夫人已经在前厅摆好宴席,小姐收拾收拾,得过去了。”

午饭上除了几样山珍海味,更多的是宋观岚平素最爱吃的菜品。

宋观岚也提前赶了回来,带着他准备的礼物。

“这是我亲手锻的短刀,刀背厚润刀刃锋利,再适合你不过。”宋观崖将一把刀柄镶碧玉宝石的短刀递过来,“你爱四处游玩,若有爹娘和我管不到的时候,你也能保护好自己。”

生日宴上送此等刀剑之物,幸好是在将军府,若是在其他人家,定是要被外人批判的。

可宋极与温露也不是寻常人,两人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便能持剑用兵,也早有让宋观岚学些傍身之技的想法。

等宋观崖送完礼物,温露从袖中拿出一个布包,一点点打开后,一个金项圈出现在眼前。

润实项圈上雕刻着对称的展翅朱雀,活灵活现,翅膀与尾羽上皆缀着火红玛瑙。

温露用棉布将项圈擦拭干净,然后将项圈给宋观岚戴上。

“这是我和你爹去寺里求的项圈,保你健康平安。”项圈戴上后,温露看着宋观岚日渐脱去婴儿肥,显出少女清秀的脸。

“京城复杂,你常在外玩乐,戴着项圈,那些皇亲贵戚就不敢再为难你了。”

宋观岚低头拿着那项圈,心中惊疑不定。

这东西这么有用?

吃完饭,朝中与宋极有来往的臣子,平日与温露交好的女眷们一齐到了将军府。

他们又另带了礼物与戏班子,院子中搭了台子,这些素来不易请动的戏班就在院子里唱了起来。

皇帝皇后更是赏赐几箱珍奇珠宝,就连萧淳熙也备了一份厚礼送到将军府上。

不过她是萧相之女,萧相在官场上与宋极并无很多接触,宋观岚不明白为什么她也准备了礼物。

被众人簇拥着的宋观岚没时间多想,台上咿咿呀呀的戏班子她也不喜欢看。

于是宋观岚便趁着爹娘与宾客交谈时,自己与玲琅偷偷溜了。

大街上人不多,暑气炎热,富贵人家皆去郊区避暑,寻常百姓也少出门。

宋观岚与玲琅来到一处凉茶摊,坐在遮阳伞下一边喝茶一边休息。

“小姐,我们待会去哪呢?”玲琅被凉茶苦得龇牙咧嘴。

今日宋观岚生辰,国子监特许放假。可是好友们皆在学堂念书,左右无伴,宋观岚灵机一动,道:“不如我们去国子监吧。”

“小姐!”玲琅吓得碗都快端不稳,她一抹嘴,“小姐,您不是从不喜欢念书吗?怎么今天主动要去学堂。”

“我们在外面看他们苦哈哈地念书,更有意思。”宋观岚狡黠一笑,与玲琅进宫后,悄悄从国子监后院绕到学堂外。

学堂里果然书声琅琅,夫子滔滔不绝,下面的学生有的洗耳恭听,有的昏昏欲睡。

崔嘉宜与柏里是前者,一手撑头无聊发呆的堂溪衡自然是后者。

他座位旁的窗户正临着后院,宋观岚甫一露头,就叫堂溪衡发现了。

堂溪衡平淡的脸上忽然浮现笑意,他侧过身,甚至想要向宋观岚挥手示意。

宋观岚赶紧摆手,然后贴着墙边蹲在窗户下,趁夫子转头的时候,立起背将眼睛漏在窗台上。

“你怎么来了?”堂溪衡小声道。

“我怎么不能来了。”宋观岚小声怼他,目光在学堂里扫了一眼。

这种“小人得志”般的刺激感,不亚于高中时自己千辛万苦请到假,踩着上课铃声飞奔出教室时,回头得意看向幽怨同桌的心情。

柏里扭头发现宋观岚时,宋观岚正朝他挤眉弄眼做鬼脸。

奈何夫子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柏里只能转过来低下头,压下嘴角笑意。

宋观岚干脆靠着墙坐在窗下,和玲琅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带来的点心。

堂溪衡听着窗边窸窸窣窣,如同仓鼠咀嚼的声响,手上的笔拿了又放,最终还是趁夫子转头之时,撑着窗台一翻身,紧挨着坐到了宋观岚身边。

宋观岚吓了一跳,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

“你疯了?”宋观岚向学堂里面使了使眼色,“夫子眼神可尖了。”

堂溪衡毫不在乎,直接从宋观岚手中帕子上拿了点心塞进嘴里:“看见了又如何,夫子又不能去找我父皇母后告状。”

宋观岚前些日子才因夫子一纸书信寄到将军府,被爹娘狠狠骂了一顿。

现在被堂溪衡揶揄,她恼得立马就要把点心收回去。

前院响起敲钟声,等夫子离开,学子们一哄而出,自在玩耍起来。

宋观岚这才进了学堂,将带来的东西分给崔嘉宜与柏里。

“今日你生辰,我本想下学后再去找你。”崔嘉宜让伴读拿出一个不小的盒子,一打开,里面叠放着一床褥子。

“既然你来了,这礼物我便直接派人送去将军府。”崔嘉宜道,“这由冰蚕丝织成,暑气炎热,我想你平日闹腾,晚上会燥热睡不着觉,有了这褥子,睡觉也舒服些。”

宋观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果然触手凉润细腻丝滑。

崔嘉宜让伴读将礼盒抱了出去,直接送去将军府。

柏里此时也端了一个小木盒过来,里面笔墨字帖摆放整齐:“夫子严格,这笔墨皆是大家亲手制成,你有了趁手工具,写的字就不会再被夫子刁难了。”

宋观岚想起夫子成天念叨她那手鸡爪似的字就头疼,她千恩万谢接过盒子:“这下夫子应当不会骂我了。”

说完她忽然想起什么,一回头猛地望向靠着门优哉游哉低头看地的少年。

“堂溪衡。”

堂溪衡猛然抬头,像是刚回神,与宋观岚对视后,心虚般错开目光,嘟囔一句“干什么”。

宋观岚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生辰礼是没有了。

其实她并不是少了那点东西,只是半年多的相处,她自认为与堂溪衡算是朋友。

没想到最后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崔嘉宜见宋观岚回过头时脸上隐有失落,便起身拉住宋观岚:“趁现在天未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观岚被她拉起来,一脸疑问:“等会不是还要上课吗——去哪呀!”

她实在想不到崔嘉宜也会有逃课这一天。

“今天既是你的生辰,自然是要好好过,高高兴兴的过。”崔嘉宜拉着她往外跑,头也不回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少女们欢快地奔向屋外明亮光景,玲琅赶忙向柏里堂溪衡行了个礼,随后带着崔嘉宜的侍从回将军府。

柏里在后面远远看着,微微一笑后重新落座。

堂溪衡刚要迈出一步,就被自己的随从拉住。

随从向前院角落使了个眼神,用口型道:“有人监视。”

堂溪衡面色一凛,故作平静落座。

国子监这个监视的人,是在四五天前出现的。

彼时他刚发现,还以为是堂溪朗的手笔。但随即他又想明白,堂溪朗不会做这么有风险又冒失的事,他要监视,直接会安插眼线进自己的宫里。

发现这人也是意料之外,有一日那人藏身树上,宋观岚非说学堂炎热,要开窗通通后院树荫下的阴凉气。,堂溪衡开窗时,便被自己的随从听见屋瓦上的极轻落步声。

当天回宫,堂溪衡便召集了自己的暗卫,关上门商量许久,最后决定先按兵不动,探出这人的意图再行事。

幸好自己的随从耳力不错,每次能听出学堂异常的动静,来判断监视者是否在场。

只是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顽倔,一连数日,都如鬼魅般出现在国子监四处。

堂溪衡藏在桌下的手慢慢握紧拳头,他缓缓转头,望向国子监大门的方向,似乎还能看见那个轻盈跳跃的背影。

崔嘉宜带宋观岚坐着马车绕过崔府,翻过小山丘,来到城郊一处小溪。

“这是我从前发现的一处秘地,传言此地多野兽,除了山中猎户,极少有其他人踏足。”

崔嘉宜一边说,一边自己先脱去外袍。她的随身侍女马上从箱子里拿出帕子瓜果之物,将瓜果浸入清凉小溪上游。

宋观岚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惊讶:“嘉宜,咱们这是……”

崔嘉宜已经摘了鞋袜,赤脚踏进溪水里,凉得嘶嘶出声:“愣着干嘛,这水可凉快了。”

宋观岚简直要惊掉下巴,她从没见过崔嘉宜如此外放模样,她也从来以为大家闺秀,温淑知礼,怎么会喜欢这种寻常人家赤足涉水的事。

但宋观岚骨子里的好动性子已被激起,不肖崔嘉宜多说,她也脱了鞋袜,将裙角卷进裤脚,哗哗两声,大步迈进溪流中。

两人伴着潺潺流水与喧嚣蝉鸣玩闹起来,水扬在空中,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撒在身上,带走一身暑气。

少女嬉笑玩闹的声音良久才歇,等瓜果冰好,侍女切分好放在两人身边。

崔嘉宜让侍女拿两盘去吃,侍女便知趣地退到远处马车旁与车夫分去了。

等四周安静下来,崔嘉宜仔细剥着西瓜瓤上的黑籽,看了一眼旁边埋头苦吃的宋观岚。

“观岚。”

“嗯?”宋观岚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红色汁水。

崔嘉宜失笑,将干净帕子递给她。

“这西瓜又冰又甜,这种好地方,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宋观岚问。

“早先每日要念书写字,后来更是琴棋书画样样都要学一些,等我终于可以自己坐马车出行时,又被送进国子监念书。”

崔嘉宜一边说,一边捞起水里飘来的小甜瓜:“我也有三两年没有来过此地了。”

宋观岚停顿片刻,看着崔嘉宜茫然出神的脸,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没……没关系啊,以后我们多的是时间,还能去更多好玩的地方,你爹娘知道了,我就说是我非要带你,这样你爹娘就不会骂你了。”

崔嘉宜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将削好切好的甜瓜递给宋观岚。

见宋观岚毫不客气随手一抹嘴,又要埋头啃起西瓜来,崔嘉宜终于出声:“在国子监念书已有半年,你适应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我还不是认得了几个字,挨夫子的骂少了些。”宋观岚口齿不清回道。

“那……”崔嘉宜小心翼翼问,“你觉得九皇子殿下和柏公子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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