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动静,直到母亲的电话打过来,他才回过神。
“喂,妈。”
“小良……”
顾良沉默地听完母亲的话,最后长吁一口气,问:“还差多少?”
“可能还要十五万左右。”
“我知道了妈,你别操心,正好最近要发奖金了,我先去问问看能不能提前发给我。”
挂断家里的电话,顾良只能赶紧找到公司群,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踢出去,无奈之下,他从通讯录里找到了当初面试自己的孙敏敏电话。
“嘟嘟嘟……”
“喂?顾良?”电话中的女声略带一丝惊讶。
“敏姐。”
孙敏敏比顾良大两岁,他跟着公司的同事一起尊称她为敏姐。
“我这两天突发有事没去公司,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下午就能正常上班,这两天我……”
“上班?”孙敏敏诧异道:“顾良,你已经辞职了。”
“辞职?”顾良皱眉,问:“我没有辞职,公司也不能因为我旷工就辞退我吧。”
“不是啊,你不是叫一个代理人过来辞职了吗?”孙敏敏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清楚,“我当时还在想,你怎么连工资都不要。”
“……”
顾良不可置信地听到孙敏敏的话,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派过什么代理人,也更加不可能会辞职!
“敏姐,不可能,是不是骗子啊?”
“我起初也以为是骗子,因为当时你也联系不上,但是后面我们人事部门的同事仔细核对了,确实都是合法的手续。”
顾良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重重砸在他脑袋上,一阵眩晕。
“我……”
“现在你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孙敏敏听出他声音的异样,连忙问道:“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顾良大概猜到是谁的手笔,他无力地跪在地板上,无声叹气,“没事,敏姐,打扰了。”
“嘟嘟嘟……”
一股怒火从心头燃烧,陈回为什么这么对他,就因为没接电话,自作主张地给他辞工,还让他毫无尊严地在地狱煎熬了三天,以至于现在他看到某些长条物品,身体都会下意识地颤抖。
我做错了什么吗?顾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人如此对待。
他麻木地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也没有什么东西,之前的物件都被陈回丢了,说都是廉价的玩意。
廉价。
顾良的生活本来就廉价又艰难,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想过放弃。
没了工作就再找,没有钱就找朋友借借,实在不行就去银行贷款,生活这条路,只要不死,就只能走。
他最后再橱柜里找到一个纸袋,装好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手一提,回头看了一眼冰冷奢华的房间。
银行卡被他放在玄关柜台上。
他不会要陈回的钱。
他们之间到此为止。
离开公寓的时候,他站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天,乌云黑压压一片。
手机应景温馨提示今天会有小雨。
顾良打开自己的账户,看到上面就只剩下五十块钱。
他抿了抿嘴,又拉拢了衣服领口,找了一个公园长椅坐下,然后开始给以前认识的中介打电话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做的工作。
然而对方一听到是顾良的名字,都心照不宣地说经济不好,暂时没有什么活路能干。
一个两个还好,可打了十几个人的电话过去都是这样,顾良隐隐觉得不对,又不敢相信。
难道是因为他频繁辞职导致他在就业市场上被拉黑了吗?
“滴滴滴滴……”
雨滴打湿了地板,不久小雨就转成大雨,让顾良猝不及防成为了落汤鸡,他用袋子顶在头上一路跑到亭子里,浑身都湿透了,狼狈不已。
“顾良?”
一道声音从顾良的身后响起。
他循声看过去,是前不久有一面之缘的秦沉瑜。
秦沉瑜也是一个人,手里没带伞,看上去也是来躲雨的,不同于顾良的狼狈,他穿得整齐优雅,悠然自得。
雨越下越大,给这座小亭子挂上了朦胧的雨帘。
“秦先生。”
顾良记得他,他是陈回的朋友。
他不想再跟陈回的世界有半点纠缠,脸色有点难看。
秦沉瑜看着他被打湿的上半身,面料问题,被水打湿后紧紧贴在顾良的身上,肉色比白色深,顺带还露出了隐隐的红痕。
半遮的痕迹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秦沉瑜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顾良的身上,说:“天气冷,你这样会感冒的。”
男人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他身上的香水味一样,都带着优雅厚重的气息。
“谢谢你,秦先生。”
“出来没有带人吗?”秦沉瑜问。
顾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摇摇头说:“只有我自己。”
“哦?”秦沉瑜诧异了片刻,看他裤脚都还在滴水,眼下虽然不是冬季,但是秋雨外加秋风,也是很容易让人感冒。
“你这样下去会感冒的。”秦沉瑜说着,就有两人冒着雨打伞走过来。
“走吧,带你换身衣服。”
顾良看到几人僵持在原地没有动。
看出他的顾虑,秦沉瑜笑着说:“放心,我不会干什么坏事。”
顾良并不相信他的说辞,能跟陈回凑到一块的能是什么好人?
“我没事,秦先生您先回去吧。”
秦沉瑜见他执意不走,耸了耸肩好像放弃一样,“你不愿意,我不强求你,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联系我。”
说着,秦沉瑜将一张名片塞进外套的口袋里。
等到他们离开,亭子里就只剩下顾良,他将那张名片重新拿出来。
纸张上残留着淡淡的香味,上面只有两行字,一行是名字,一行是电话。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这一小小的名片,整个A市拥有的人不超过十个。
顾良并不知道他的价值,他轻轻从中间撕成两半,这是他唯一可以发泄内心情绪的东西。
一点一点看着完整的纸片变成细小的碎片,每一次的撕扯,不是在毁坏纸张,而是顾良晦涩的恨意。
撕到最后,没办法再弄得更碎了,顾良捧着一堆纸屑,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混杂着雨水一同流下。
懦夫,胆小鬼。
人怎么能软弱到这个地步。
陈回拿起电话当面让他报警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顾良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打电话把人送进去。
可是他不能,就算做了,也不会实现的。
“唔——”
忽然,一双手从他身后伸出来,带着一块白布一同捂住他的口鼻。
他下意识挣扎呼吸,吸入了大量的药物,不到三秒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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