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腹部因我而隆起,温暖的血肉器官包裹我给我养分。为爱献出生命的男人隔着肚皮抚摸回到婴儿的我,他笑着数着我即将破肚的日子,话语间充满对“爱人”的期待、眷恋。
一点一点被吸走营养、健康的他声音逐渐沙哑,如站在枯枝上朝地面人类叫唤的难看乌鸦。
将我困住的肉造薄膜被我用利爪撕开。即使明知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男人还是在死亡即将到来的这一刻显得有些恐慌。
一只大手覆盖肚皮试图安抚我情绪拖延时间,他因疼痛颤抖着声线,呼喊着不属于我的名字。
“阿幸,再晚一些!让我再跟你多待一会……别出来!”
减少脂肪的薄薄肚皮被尖长指甲冷漠划开,我探出脑袋从无法再困住我的肚皮爬出,粘黏在身上的血液很快在冷空气中失去温度,无法再温暖我。
稚嫩的身躯在破肚那刻快速生长,我走到浴室的花洒前,打开热水开关冲洗身子。
再回头时,躺在地上穿着白色浴袍的中年男人早已死透。
他僵着朝我伸来的手臂,被敞开的肚淌着血,那双淡绿色眼睛无神地望着我。
湿透的黑发被我抚到脑后,我赤足跨过那具生过我的尸体,走出这间让我感到寒冷的浴室。
拉开主卧的欧式棕红色衣柜,从一排各色西装中挑选出一套白色。
搭在银色衣架上的红色主调花丝巾被我系在脖颈,塞进白色马甲里掩住拖长的丝巾尾。
【宿主,在这个世界你的身份是不死人柯幸,维持年轻的办法是每隔四十年利用一个男人,让他心甘情愿地吞下变成肉丸的你,以自身的营养养育你五个月。你的攻略对象是男三金晟旭,他是一只花心的黑豹子,不喜欢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在别人跟他谈了一个星期不到,就抛弃对方。哦对,他现在就在街对面的卡西酒吧钓鱼。】
“既然你等的人不会来,那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认识一下,我叫金晟旭,是这一带最漂亮的豹子。你之前所见到的那些阿猫阿狗都无法跟我媲美,我拥有最优秀的基因和最漂亮的皮毛。”
一张黑色金边花纹名片被修长的手指夹着,递向坐在圆桌前的红发少年。
说着自卖自夸的话却毫不脸红的金晟旭,穿着与红发少年错开季节的黑纱衬衫、同色西裤,凭借着那股自信成功获得与红发少年同座的机会。
借着说话默默拉近距离的他使脸上长着鱼鳞的少年脸红。
就在他即将亲上少年的脸时,被与少年穿情侣棉衣的男人拿着玻璃瓶砸了脑袋。
伤口瞬间愈合的金晟旭在恼怒的那一刻显出黑豹的脸。
“为美鱼挨顿打算什么呢?”
他笑着站起来离座,解开黑纱衬衫的两颗纽扣,走到吧台点了一杯威士忌。
在等待过程中又搭讪起身旁的年轻猫男,他用手撑着下巴,眼睛直盯着对方的俊美脸庞。
但深情双眸这套不再奏效。不耐甩尾的猫男默默挪走高脚椅,跟他隔开距离。
耳尖长着白色长毛的粉色兔耳被我捏着,枕在我腿上的兔男轻轻晃了晃脑袋,小声抗议着。
“耳朵不可以玩……”
“走过来的时候没想过这些吗?”
手感细腻的柔软兔耳被我攥在手心,吃痛的兔男小声叫了一下。
坐在吧台前的金晟旭与我对上视线,似是看不惯我的做法,他皱眉扭开脸。
得了耳朵自由的兔男委屈坐起身,哀怨地看着我。
摆在黑色方木桌上的一杯绿色鸡尾酒被我拿起,递到他的唇边。
我看着那燃在绿色酒面上的紫色火焰被他吞下,笑着吻走他唇上的绿色液体。
“我不能喝酒的,你太坏了……”
细长的双臂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脸肉眼可见地升温,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直直盯着我。
“要跟我回家吗?你可以拒绝我。”
藏在卷曲白色长发下的脑袋向我点头,他趴在我怀里任我将他抱起。
丝毫没有意识到随意将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是怎样的危险。
站在酒吧门口处的酒保替我拉开门,我抱着迷迷糊糊撒娇的兔男,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吧台的金晟旭。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我,似乎想管闲事又嫌麻烦。
直至我微笑迈出大门,他也没从那个红色的高脚椅上起身。
棕色的皮扣带子束缚躺在次卧床上的兔男,使他的双手、双脚被迫紧紧贴合。
此刻清醒过来的他充满懊悔、恐惧、怒意,他一改乖顺模样,对我破口大骂。
“放开我!你这个可恶的混蛋!如果你敢对我做什么,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放我走!”
他不断的挣扎使皮带勒进手、脚的肉里,折磨皮肤到渗出血液。
柔软、白皙的脸颊被我钳住,我看着躺在床上双目愤怒的兔男,淡笑着将锋利的刀片塞进他不得不张开的嘴。
血瞬间从他的唇边溢出,那双眼睛死死瞪着我。抓住机会的他并没有将那伤害他的刀片吐出。
这使他暂时无法再说话。
“如果在两个小时之内,你成功离开这张床,我就放你走。”
罐头造型的透明时钟被我设置好时间,摆放在兔男的脑袋边上。让他能够感受到时间的分秒流逝,时刻焦急、惶恐地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在倍受煎熬的情况下燃起热爱生命的火焰。
而这股热火,又或许会在他逃脱庆幸后熄灭,重新回归那个愚蠢、不自爱的自己。
有些时候我厌倦这种戏码,对猎物死前的怜悯也好,杀戮也好,都乏味了。
我有时探寻这一切、我的行为的意义,我找不到满意的答案。或许这本身就是没意义的。
令我觉得有意思的是,我诞生于暴力,却非常喜欢暴力。
也许父亲改变了我,但他无法再影响我。我已经成为一个全新的存在,从某一刻起。
或许是知道自己进入一个虚假的世界,使我的某一面不再压抑,肆无忌惮地释放。这让我无比自在。
“我不在意你是否能够成功用刀片割断皮带,我只想看这个画面。”
被兔男冠上“丧心病狂杀兔魔”的我用耳机线缠住他脖颈,呼吸艰难的他面容开始变得丑陋,那些白色的毛从他的面部毛孔上长出。
一只白色垂耳长毛兔躺在银色绒毛被子上,它的眼睛由红色转变成灰白。
导致它死亡的白色耳机线躺在它柔软的腹部上。
【宿主,攻略对象金晟旭会在三天后的晚上9点,出现在白鹤坡街道的一家五福便利店。宿主你加油!】
细长的白色耳机线将站在收银台前的鱼男与金晟旭连接在一块,分享手机歌曲的同时,金晟旭讲着笑话逗乐红发鱼男。
“最后那只企鹅就活活饿死了。”
“那企鹅怎么那么傻?他不知道自己去找食物吗?好了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还在上班呢。”
红发鱼男取下耳机递还给站在他面前的金晟旭,开始认真为买食品的男人扫描价格。
装修颜色主调绿色的24小时营业便利店,被头顶的惨白灯光笼罩,显得有几分阴森。
拿着一包番茄味薯片的我站在货架边上,看着金晟旭买了一包烟跟烤肠走到门外。
隔着透明的玻璃,我能看见他大约两三口吃下烤肠,随后拆开烟盒站在门口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的烟,数个烟头散落在他周围。好似他陷入某种循环当中。
印有番茄、薯片图案的紫色包装袋被我撕开,我吃着油炸过膨胀起泡的脆薯片,从金晟旭的身旁走过。
很快他便会发现,我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昏黄街灯下一对情侣正在闹分手,我走近两步站在路边观看这剧情。
对女人的纠缠十分不耐烦的男人打断女人的话。
“我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缘分,够了,天天说那套前世今生你不烦吗?还有,我面对你这张脸已经一年了,我早就看烦了!你该知足了你知道吗,你是我头一个谈这么久的女人。一开始我以为你跟她们不同,谁知道都一样,都一样的粘人!我很烦啊,我想要的伴侣不是这样的!我想要能明白我的、能懂我在想什么的一个人,而不是整天围着我转的妹妹啊!”
苦苦与男人拉扯的女人哭到不能自已。
“但是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不也是不懂我吗?你也不明白,我想要的是陪伴,而不是每天在你面前辛苦装懂事!我想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腻歪也有错吗?这是罪吗!”
不愿再跟女人纠缠的男人推开女人,转身离去,留下穿着绿色灯芯绒外套的女人站在街灯下抹眼泪。
当一个月后我再见到他们时,情况发生改变。
在街上撞见女人有了新对象的男人,冲动上去质问,被女人的新男友拦住。
“你不是说你只爱我一个,离了我就要死吗?你怎么还没死?还有了新对象?徐淑怡我发现你就是个骗子!”
穿着红色调刺绣长袄马面裙的女人挽着与她情侣装汉服的男人,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前任,与拿着糖葫芦的现任转身离开。
走之前她说。
“因为我看开了。你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我总不能因为你就不迈向新生活吧?”
毫无体面的男人愣在当场。
不愿跟已经厌倦的旧人待在一块,却也不希望旧人忘记自己获得美好的事物。
就像一个已经烂掉的人,企图将周围的人一块拉进腐烂地。
深深嫉妒那些幸福、快乐的人,不放过自己亦不放过她人。
“恶心。爱就应该从一而终,不然算什么爱?”
站在烤地瓜摊位前拿着手机付款的金晟旭紧盯着女人的背影,接过摊主用白色塑料袋装起的烤地瓜,又转脸笑着跟身旁鱼男聊起趣事。
拿着一袋糖炒板栗的鱼男皱眉拍掉他的手,说出不同观点。
“面对一个烂的人也要从一而终吗?这种离谱的事情我才不要做。”
将右手塞入棉服口袋的鱼男快步离开烤地瓜摊位。
望着鱼男背影的金晟旭并没有追上去,他转身到一旁吃起了袋中的烤地瓜,被烫时气得龇牙咧嘴。
“靠,我要知道你这么烫我会吃你?吃你我都嫌掉价!”
没做错任何事的地瓜被他扔进旁边的绿色垃圾桶。
“又是你?你他爹的是不是跟踪狂?你喜欢我?”
无意跟我对上视线的金晟旭快速冲到我面前,我拿着烤玉米无视他的猜测,转身离开这条热闹的街。
相似的画面还会屡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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