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形红色西瓜摆在雪白的陶瓷圆盘上，围成一个巨大的扁红。

臀下柔软的暗紫色丝绒长椅承着我的身躯重量，我低头盯着那通红的西瓜果肉，眼前的扁红便变成一个血淋淋的胎盘。

在包厢门被推开时，胎盘化成一滩血流淌滴下混进我脚下的黑色地毯里。

合身的灰色西装马甲勾勒出黎生的劲瘦腰身，白色衬衫因胸肌而显突。在这两年里坚持健身的黎生迈着修长的腿，右手拿着一只洋酒，微笑朝我走来。

“这是您点的威士忌。”

将威士忌轻轻放在玻璃茶几上后，黎生准备走。

“吃。”

我拿起一块新鲜的西瓜果肉，坐在丝绒长椅上向微微皱眉的黎生伸出手。

不容拒绝的口吻引起黎生明显的反感，他拧眉摆手拒绝我：“我们不能吃顾客的果盘，实在不好意思。”

咬下艳红、微凉的果肉，甜味在舌尖蔓延，我咽下唾沫与嚼碎的果肉，拍拍身旁的位置让黎生坐下。

面露不愉的黎生站在原地看着我，他犹豫了许久，才在我的注视下慢慢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

偷偷挪动臀跟我隔开距离的黎生用低沉的嗓音对我说：“这位客人，我最多只能陪你待十分钟。我有工作，我很忙。”

眼前的大屏幕已经放起Fabel的《风吹草动》，我拿起纯黑色麦克风递向黎生。

他看了一眼麦克风，没有接，解释道：“我不会粤语。”

我不再看他，拿着麦克风用学了三个月的粤语来唱这首歌。

待在我身旁的黎生侧目看我，肢体逐渐有些放松，不再那么僵硬、警惕。

唱到“分于金阁寺，大有超生的意思”，我转过头与黎生对上视线，他匆忙掩饰自己的窥探。

“你唱歌很好听。”

黎生目光看向茶几上那瓶威士忌，又问我：“不喝酒吗？”

不理会黎生的问题，我再次伸手拿起一块三角形西瓜果肉，张口吃下它。

残缺的果肉被挤压出甜汁，混乱的在我嘴中同处。

滑下喉咙，到达我的胃部，消失于胃酸。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我叫黎生，你叫什么名字？”语气变得焦急的黎生主动挨近我，他眼神炙热地盯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包厢门再次被推开，穿着银灰色缎面西装的少年走进来。他有些惊讶地看着黎生问道：“阿雪，你怎么也在？”

少年十分不解，转头问我：“老板，你点了阿雪吗？他一向不陪客人的。”

迅速站起身的黎生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我，冷声道：“他没有点我。”

他周身的气场瞬间降温，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黎生一走，少年便热情地坐在我身旁，用胸膛蹭着我的手臂，甜笑问我：“哥，我会的可多了，你想听我唱什么？”

少年并不知道，黎生并没有走。

他此刻正站在包厢门外，透过透明玻璃死死盯着我与我周身的一切。

如一条蛰伏的毒蛇，在暗处伺机而动。

用粤语唱《风吹草动》时，少年的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手试探地碰碰我的手背。

见我不反感，便大胆地抓着我的手往他大腿处放。

“哥，我们喝点酒吧？”

门外的视线消失了。

“你可以走了。”

“哥，我妈病了，我是因为家里实在需要钱才这样的。哥，你同情同情我好不好，点我一晚……”

褪去外套露出大片白皙肌肤的少年想替我解皮带，我掐住他脆弱的脖颈，对艰难呼吸的少年说道：“为了骗钱，连自己的妈妈都要诅咒。你不应该出生。”

化了妆的精致脸蛋快速变红，额头青筋暴起的少年奋力挣扎着，他哭骂道：“我妈真的病了，如果不信就跟我去医院看啊，混蛋！”

这时一个小女孩突然推门跑进来，我松开手，哭到花妆的少年连忙抱着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跑出去。

待在少年怀里的小女孩回头瞪我，又转头安慰少年：“哥哥，不痛哦，不痛哦……”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6号包厢，我点了昨天的那个少年。

端着果盘来的却是黎生。

“他感冒了。”

径直走到我身旁坐下的黎生左手解开衬衫上方的两颗纽扣，拿起一块冒着寒气的西瓜果肉递到我唇边，他直视着我双眼说道：“你昨天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顾谢沉。”

我拿走那块西瓜，让黎生去点一些他会唱的歌。

拿着黑色麦克风的黎生唱歌时频频侧目看我，在一句歌词唱完等节奏时，他转头皱眉问我：“我们真的不认识吗？”

那眼神如微型机器人，想钻入我眼球探寻他所好奇的一切。

将青白西瓜皮扔进垃圾桶，我笑着反问道：“这样问是把我当成你的某个熟人吗？”

长睫掩去黎生的不明情绪，他低头拿着麦克风说道：“一个找了两年的熟人。”

“我可以喝你的酒吗？”

在得到我的允许后，黎生开了昨天的那瓶威士忌，紧接着一杯一杯下肚。

醉意上升脸颊攀爬到他的眼尾将其染红，毫不掩饰的黏腻眼神盯着我。

感到燥热的黎生撕扯着身上的衬衫，扔掉白色衬衫后，他站在我面前低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季唤冬，我知道是你。”

对视这刻，我不仅没有心虚反而像看只杂耍猴一样看着装醉的黎生。

难堪又失望的黎生默默捡回衬衫穿上，说着自己醉了要去厕所清醒一下，便转身躲进包厢厕所。

我低笑了两声，起身迈步走到厕所门口拉开了门。

站在洗手池镜前捂脸哭泣的黎生慌忙擦去眼泪，他努力维持微笑：“你要上厕所吗？那我出去……”

关上厕所门，我慢步走向反手撑在洗手池台上的黎生，他此刻有些受惊和生气，皱眉看着我说道：“我不是做这个的。”

膝盖挤进修长的两腿，黎生在被我周身的气息包裹后有些腿软。

我单手抱着他的窄腰，吻他那喝过酒水润的薄唇，耳边传来他难耐的低喘。

“唤冬……你骗不了我。”

在咬破黎生的柔软下唇后，我尝着那血腥味，看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对他笑道：“你叫错名字了。”

转眼间，他眼中所有醉意、爱意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厌恶与愤怒。

黎生努力试图抹去刚才相吻的证据，待发现他怎样也消除不了那唇上咬痕，眼中情绪愈发浓烈。

仿佛下一瞬就要扑上来掐死我的黎生哑声吼道：“滚出去！”

“你真的认为他会来找你吗？自欺欺人，把自己困在过去，不累吗？”

我走近情绪逐渐失控的黎生，伸手想抚摸他的脸颊。

恼怒不已的黎生狠狠瞪着我，想来打我，我顺势抓住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笑眼看着他说道：“跟我接吻没人会责怪你，除了你自己。黎生，这次要叫对我的名字。”

右手来到黎生的后脑勺，使他的脸部贴近我，我强硬地吻下去。

眼眶泛红的黎生挣扎中流泪，他的嘶吼被我咽进肚，抵抗的力度逐渐变小。

他哭累了，便任由着自己的躯壳放纵、下坠，痛苦的灵魂却仍在拉扯、撕裂。

“说你爱我……再说一遍，再说！”

两年前他不敢对我提的要求，在此刻说了。

牙齿轻轻磨着他喉结处细嫩的皮肤，我吻了吻他发红的肌肤，在他耳边笑着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