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前, 就有人对江廷说过,他是个薄情的人。
这句评价他从许多人口中听到过,傅心夏、邹成浩、顾铭锡、还有那些记不清名字的男女, 甚至在前段时间,朋友引荐的那位擅长面相学的僧人也曾留下八个字:
【薄情心狠,能成大事。】
江廷不否认他的确如此, 就像他本以为徐慢对他有多特别,他本认为自己爱徐慢有多深, 但徐慢从锦府搬出去后, 他的生活和以往也没什么差别。
依旧是早出晚归,照常工作休息,在家里的停留时长不过是睡觉的那几个小时,晚上他依靠安眠类的药物助眠, 入睡得很快, 也没想起什么不该想的。
有些事情, 他刻意去遗忘,好像真的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不是什么掩耳盗铃的说法,而是确实如此。
江廷向来是个追求效益与效率的人, 任何事都要做到利益最大化,他不希望自己的事业受到影响,也不希望徐慢陷入危险, 所以现在的结果,无疑是对他、对徐慢都是最好的。
他是一个明确了目标, 就不会轻易变动的人,这么多年,皆是如此。其实,江廷一直都知道, 徐慢爱他比他爱徐慢要深,她可以为了等他在寒风里站上一天,而他在餐厅里等徐慢超过半个小时便会产生不耐烦的情绪。
他爱徐慢,但还没有到非她不可的程度,所以他认为他忘却这三年的感情不会花多长的时间。他的心理预期最长是半年,最短或许只需要一两个月,经历过那一段时间的挣扎,他现在已经能够坦然地看待这件事。
他将这一切都规划得很清楚。
而徐慢从锦府离开后,他第一次想起徐慢是某天,他在书房里看到了一本雅思英语单词小册。
小小的一本,书页很皱,像被翻阅过很多遍,好些地方还折了角做上记号,那些重点的英语单词被各种颜色的荧光笔涂上色,就像是小学生的作业本一样,看得江廷眼花缭乱,眉头直皱。
徐慢喜欢在书上写写划划,江廷在以前就知道。刚在一起的那年,他想让她出国上学,那段时间她周末过来找他就经常躲在书房里背单词,似乎怕打扰到他不敢大声念,只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
她坐姿很不端正,弓腰驼背,整个人像埋在书本里,江廷甚至怀疑她这样坐着就是为了方便睡觉,因为好几次,他从书房经过,都看到她带着耳机趴在书桌上,双眼紧闭似已入睡,而她枕在手臂下的就是这本单词小册。
江廷随手翻了几页,看到她在空白处歪歪斜斜地写着自己的背单词感悟,比如“怎么这么难”、“我要困死了”、“雅思考试倒计时X天”。
这些话倒是符合他对她一贯的认知,江廷眉眼弯了弯。
过了几秒,站在书房里的江廷想起另一件事。
徐慢以前很爱在他工作时突然过来敲门,手里拿着雅思的试题问他这道题要怎么做,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江廷很认真地想了想。
他隐约记得他当时的回答是:【请你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打扰我。你有那么多获得答案的方法,你可以问你的老师、同学,又或者上网找答案,为什么你不能先用脑子想一想别的解决方法。】
徐慢当时被训得低下头,委屈地解释:【我想着问你比较快嘛。】
从那次以后,徐慢再也没有问过他任何学习有关的问题。
想到这,一阵如刀割据般的痛感又渐渐蔓延上来。
江廷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往下翻,不知不觉,手中的单词本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江廷突然看到徐慢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写了一句给自己加油打气的话。
她工工整整地写着:【我要努力学习,这样才不会给你丢脸。】
——
那天后,江廷再也没有踏进书房。
过了几日,他让人把书房重新整理了一遍,把徐慢带过来的书从书房里清空,寄给徐慢也好,扔掉也好,他全交给周晁去决定。
他认为,或许不再看到和徐慢有关的物品,他就能不再想起她。
江廷承认他是个自私的人,一件事既然已经知道结果,那他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免自己的损失,时间上的损失与心理的痛楚。
尽量将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徐慢,他的婚姻也会是一样结局,同样会沦为一场交易,而现在,他只是修正了一个错误,重新回到正确的路上。
他和徐慢之间或许本就不应该开始。
他越是这么催眠自己,越是有另一个声音占了上风。
当天,周晁帮他把书房里的无关物品清空后,递给他一台笔记本电脑。
“江先生,这台电脑好像是徐小姐使用的,要给她寄过去吗?”
“嗯,寄过去吧。”
周晁欲言又止了一阵,再次开口:“要不江先生您还是亲自查看一下,再做决定。”
周晁的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江廷扶了扶金丝眼镜的镜框,问:“怎么了,电脑有什么问题吗?”
“……里面有一些关于您的文件,我没仔细看,您还是亲自查看一下比较妥当。”
江廷迟疑了一会才伸手接过电脑,电脑没有设置任何密码,他在桌面发现了一个文件夹,叫“狗男人”。
点开文件夹,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与他有关的新闻采访视频与照片,有国内的采访,国外的采访,有他登上财经日报的采访,人物周刊的采访,她全都下载了下来,有一些年代过于久远连江廷都不知道徐慢是从哪里收集到的,甚至她还找到了他少年时期参加国外数学比赛获奖的照片,当时他才17岁,站在领奖台上一脸稚嫩。
江廷看着这张照片,忽而心里酸涩。
他想起徐慢曾经半开玩笑地对他说过,江廷,我比你想象得还要更了解你哦。
而此时此刻,江廷觉得徐慢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爱他。
—
徐慢这场大病几乎一周才见好转。
那几日,她只好一直住在路边那间宾馆里,幸好宾馆的收费不高,不然她是真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生病了的人总归是要脆弱敏感些,更别谈她才刚失恋,又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边没有人照料,徐慢白天躺在床上,窗帘拉上一半,室内的光线晦暗如同傍晚,她看着角落里放着的行李箱,脑海里又浮现那日离开的场景,眼泪又开始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流泪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这几天,她都忘了自己哭过多少回,撕心裂肺地哭,自暴自弃地哭,压抑地哭,放肆地哭,像个孩子一样蜷握在被窝里哭,坐在床边木然地看着马路上的行人哭……
她想,她大概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每天起床,她呆呆的看着浴室里那面镜子,镜子里的她蓬头垢面,双眼红肿,嘴唇干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呆在宾馆里整整一周,没出过门,吃饭全靠别人送上门来,她觉得自己就像躲在阴沟里生活的老鼠,满身泥泞,见不得光。
她清楚地知道是谁把她变成这幅模样,饶是如此,她仍无数次想要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每当那种念头要战胜她的理智时,她都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一个抛弃了她的男人,一个当着她的面说他腻了倦了自己的男人,她竟然还忘不了他。
她得多贱,才会对这样的男人念念不忘。
—
徐慢在这里呆了一周,把她从宾馆的床上喊起来的是一则面试的电话。
前段时间,她在某家快消品公司投了简历,要不是HR给她打了这个电话,她几乎都要忘了这回事。
徐慢觉得这勉强也算是个新的开始,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精神意义大于物质上的意义。
不知是不是急着招人,在面试当天,她就收到了正式的offer。
也是在这一天,徐慢去超市里买了半打啤酒回宾馆庆祝这件喜事。
她关上门,坐在地毯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斯嘉丽和亚当·德赖弗主演的《婚姻故事》,这电影她以前就看过许多遍,每当她看到结尾斯嘉丽念着那封信时,她都会泪流满面。
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这回她哭的是自己。
电影结束,她拿着一罐啤酒走到窗台上吹风。
晚风吹不散酒意,徐慢觉得自己真的醉了,因为她看到在马路对面停着的那辆车怎么那么像江廷的那一辆,甚至站在车旁的人都那么像江廷,眉眼,轮廓,哪哪都像。
这一下,徐慢是真的憋不住了,她立刻跑进屋里,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朝思暮想的电话号码。
可是当她拿着手机再次走到窗台前,那辆车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一切就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一样。
而这时,电话却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
“喂?”
徐慢握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咬着唇,一言不发。
“徐慢,说话。”
这不耐烦的语气让徐慢想起那天最后的交谈,瞬时心脏绞痛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说:“江廷,我刚刚好像看到你了。”
“你看错了。”江廷顿了顿又说,“我在家。”
徐慢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此破灭。
“还有别的事吗?”
“有。”徐慢撑在阳台上,一阵风吹过,发丝黏在脸上,“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什么话?”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和她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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