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没了动静,沈书有一瞬间的慌乱,等感觉到呼吸还在,他的手才止住了颤抖。
他的手揽在顾砚腰上,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掌心,让沈书心里略有些发沉,……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他病成这样?
是不是被外面那群家伙重伤了才不得已跑回来,藏在这里养伤?
沈书胸口发闷,眼眶有些发酸,要是他能早点出来,早点找到顾砚把他带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看了一眼乱糟糟的院子,沈书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顾砚头上,暴力踢开挡路的东西,揽着人往院子外走去。
这个院子暂时没办法住,顾砚重伤昏迷,不能再耽误。幸好,他带走的钥匙串上还有顾砚家的钥匙。
十五岁那年,他爷爷和顾砚的母亲同一年去世,两人无依无靠,街道工作人员过来说要帮他们找监护人,顾砚却拒绝了工作人员的提议,十分冷静的表示他可以照顾沈书。
沈书骤然失去唯一的亲人,整个人浑浑噩噩,是顾砚帮着他打理完了爷爷的丧事。
等清醒过来后,顾砚已经搬到了他们家,将他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当当。从那时起顾砚便是他在这世界上仅剩的的亲人,而年仅十六七岁的顾砚则扛起了一家之主的担子,强势的将他纳入了自己还未丰满的羽翼下。
他将家里的钥匙交给顾砚后,顾砚便把两家的钥匙穿成两串,将其中一串挂在了他脖子上。
两人相依为命的那一年时间,虽然有些难,但顾砚从来没让他受过委屈,那时候沈书一直以为两人能永远住在这个小巷子里,就算以后长大了娶妻生子了,也能当一辈子邻居。
可惜,那个梦打破了他的幻想,将他拖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
打开大门后,借着墙外的灯光,沈书将顾砚安置在东侧的卧室里,他尝试着按了一下吊灯的开关,没想到这院子竟然还通着电。
有些昏黄的光洒在房间里,沈书不由得微微眯上了眼睛。
这间房子是顾砚的卧室,房间里仍然如同以往一样,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齐齐,顾砚回来后应该一直住在这里。
沈书拿过毛巾擦擦顾砚的头发,手触到他发烫的额头心里再次一紧,他想过无数次两人再次见面的场景,想到过顾砚也许会生气的吼他,也许会冷着脸不搭理他,或者直接揍他一顿,但从来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他宁愿被狠狠揍一顿,也不想看到顾砚如今这样。
若是真的伤的严重……他肯定要将顾砚送医院去,哪怕暴露了也不能任由他躺在这里自生自灭。沈书咬牙,他如今不是梦里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孩了,大不了就带顾砚回师父那里去,至于师父要他找的东西,等风头过去了再出来找也是一样的……吧?
他放下毛巾,手搭在顾砚手腕上,细细感应着顾砚体内的情况,等确定不是内伤后,颤抖着手慢慢解开顾砚的扣子。
扣子一粒粒解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沈书目光一寸寸往下滑,发现顾砚身上没有伤痕,他胸口憋着的那口气才骤然消散,随即又有些疑惑。
不是受伤引起的高烧,怎么会病成这样。
难道,顾砚已经被他梦里看不清脸的那个人给甩了,才伤心至极,回老家疗伤来了?
八成就是这样,不然顾砚这样的洁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如此狼狈。
想到梦里那个世界顾砚发疯的样子,沈书既心疼又气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好好一个人非要搞成这幅样子。
等人醒了他必须想办法好好劝一劝,省得人病好了又出去发疯,把自己的命都疯没了。
在衣柜里找了件上衣给顾砚换上,拉过被子将人裹好,沈书将湿毛巾覆在他额头,便匆匆走出院门,往街上走去。
街头十字路口处,开了十几年的小诊所仍然亮着灯,沈书推开诊所门,坐在桌子后面的仍然是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何爷爷!”沈书喊了一声。
老人抬起头扶了扶老花镜,看到沈书啊了一声道:“你是不是那个……那个……”
“我是沈书,就住在前面巷子里。”沈书回道。
“沈书,对,老沈家那个孩子,你和你哥都跑哪里去了,几年不回来,书也不读了!”老人有些唏嘘,“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沈书勉强笑了笑,道:“何爷爷,我们那时有事就走了。我哥病了,现在高烧不退,能麻烦您跟我去看看他吗?”
何医生听到这话脸色有些复杂,他啧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问道:“沈小子,你是刚回来吧?你哥他……情况不大好啊!”
“……什么?”沈书有些懵,他刚刚检查了,顾砚没有受伤啊。
何医生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起身把要用的东西收进包里后,抬手朝外挥了挥:“走吧,先看看那孩子怎么个情况,别耽搁了。”
沈书揉揉额头,从早上到现在,他心情几次大起大落,实在疲惫至极,听了何医生的话,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略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顾砚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何医生熟练的给他扎上针,道:“烧退了就好得差不多了,不是什么大病。”
沈书恍惚的点点头,下意识抽开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里面果然和以前一样放着一沓零钱,付了钱将老人送走后,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脑子里还回荡着何医生刚刚在路上说的话。
顾砚脑子出问题,变成傻子了。
变成傻子了……
他想到刚刚顾砚那个眼神,有些茫然的揪起自己的头发,怎么可能,明明好好的,怎么会变成傻子?
“我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多好一孩子啊,又聪明又懂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唉!”
何医生遗憾的叹息声还在耳边回响,沈书低头看着安静睡着的男人,他不信,顾砚不可能变成傻子,明明在他的梦里,顾砚搅风搅雨,闹得所有人不得安宁,根本没有发生变傻这种事。
他是顾砚啊!
最聪明的顾砚,一切都尽在掌握的顾砚,和傻子这两个字根本没办法放在一起。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沈书安慰自己,也许顾砚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行为混乱,等明天他醒来看到自己,说不定气上心头,就恢复正常了。
沈书扯扯嘴角,一定是这样!
他把毛巾从顾砚额头上拿下来,轻轻理好了杂乱的头发,看着这张熟睡中的脸发起呆。
五年时间,顾砚仿佛没多大变化,但又确实变了很多。他的脸轮廓变得更清晰,五年前还带着些许少年的稚气,如今就算闭着眼也能看出几分凌厉。
那个虽然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家长,却在沈书的家长会上仍然略显单薄的少年,已经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看着这张脸,沈书又开始对顾砚那个素未谋面的心上人不满,顾砚多好,长这么好看,他还从来没见过比顾砚更好看的人,又聪明又会照顾人,脾气还好,哪儿哪儿都好,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她都看不上!
这世界上难道还有比顾砚更好,更适合过日子的人吗?
沈书撇撇嘴,除了有一点点固执,他们家顾砚简直完美无缺,将来肯定能找到比那人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媳妇儿!
点滴打完,沈书小心拔掉针头,又用毛巾给顾砚擦了擦脸,见他体温慢慢慢慢降下来,终于放下心来,侧倒在床尾松了口气。
这一倒就没起来,连日来他心里像是扯着一根随时会崩断的线,如今这根线骤然松开,沈书觉得自己像是飘入了软绵绵的云端一样,轻飘飘的入梦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十四五岁,刚上初二的时候。
那时候顾砚在县里上高中,他则在两条街外的西华中学,两人虽然不能再一起上下学,但顾砚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顾砚两周回家一次,每次回来都会在西华中学门口的大树下等他放学一起回家。他喜欢吃甜品,所以顾砚总会从县里给他带回来各种各样的小蛋糕。
他最盼着的就是顾砚来接他那一天,冲出学校大门就能看见站在树下提着小蛋糕的顾砚。
回家的路上充斥着甜香的蛋糕味儿,顾砚帮他提着书包,他则叽喳叽喳说个不停,说新出的动画片里的侠光剑影,学校又流行了新的卡片,乱七八糟的,顾砚不曾参与的生活都要说给他听。
梦里,他记不得爷爷已经不在,记不得被奇怪的梦吓得哭湿了枕头,记不得仓皇无措的逃离,心里满满的高兴。
一路走到巷子口,顾砚突然停下来,带着清浅笑意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让他有些看不懂。
沈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想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好久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他拉拉顾砚的袖子问他:“去你家还是我家?我攒钱买了游戏机,谁都没给他玩,就等着你呢!”
顾砚一句话不说,只静静的看着他,眼神让沈书觉得有些发凉。
“顾砚,怎、怎么了?”
顾砚笑了,笑得充满恶意:“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
说着扔掉肩上的书包,伸手拉住沈书的两只手腕,将他扯进了巷子里。
“不准离开,否则……”
沈书被吓坏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小伙伴在发什么神经,他就是个喜欢吃蛋糕打游戏的初中生,实在是理解不了高中生的心思啊!
“顾砚,你别吓我,别吓我啊,我真的在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是吗?那最好了,书书,千万、千万别再跑了知道吗。”
顾砚的手越握越紧,沈书觉得自己的手腕好疼,他奋力挣扎,然而怎么都挣扎不开。
“顾砚!”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屋里回荡,沈书猛地睁开眼,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屋顶,呼吸急促的晃了晃头。
只是个梦而已,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
等神志清醒过来,沈书才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被窝里,而本该躺着的病人却没了踪影,他急的想下床去找人,还没坐起身又被猛地拽了回去。
沈书有些僵硬的侧头一看,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
昨天打点滴用的吊针皮管被剪成两截,把他的两只手牢牢的绑在了床头柱子上。
两块绒布仔细的垫在手腕和皮管之间,若不是用力往外拽,还真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沈书:……
他现在有些相信,顾砚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
【和正文无关的】相声小剧场:
沈书:不能发疯……
顾砚:好的
顾砚:我傻了,惊不惊喜?
沈书:天涯何处无芳草
顾砚:眼前这根就挺好
沈书:来算算绑我的帐
顾砚:傻子干的事儿,和我顾砚有什么关系?
ps:正文老顾是个霸道偏执反派攻,绝对不是沙雕攻,真的。【顾砚:小剧场的沙雕和我顾砚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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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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