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簌簌如同置身云雾里,飘飘摇摇地飞到天上去。
上一刻躺在软绵绵的云朵里,旁边就是温暖的太阳,整个人都仿佛被温和的日光照得暖洋洋的。
下一刻又似是置身海浪迭起的大海,飘飘摇摇的小舟被浪花卷起又拍下,在海上晃啊晃。
沈簌簌整个人都似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汗水濡湿了衣衫。
饶是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多年修习的合欢宗功法感知到纯正的灵力,不经催动,也自发地运转起来。
那一股截然不同的灵力,或许原本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气,可此时却变得温和中正。
灵力流经的每一处,都让原本因疼痛而隐隐战栗的经脉得到温和的滋养,再度变得宽厚温顺。
那些五脏六腑都要皱成一团的疼痛无声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灵流,一股一股地流经体内的每一处,滋养着损坏的经脉。
温和滋润的暖流流入心脾,护住了孱弱的心脉。
没有了烧灼的烈火,这温暖却不带攻击性的力量,便显得尤其舒适。
朦朦胧胧间,沈簌簌感觉自己好似真的成了一条案板上的鱼,温柔的大厨用手掌抚摸过每一处,用厨房纸巾擦干水分,又细细地用手指涂抹上盐粒,细致缓慢地揉搓,将盐分揉进细嫩的肉里。
小人鱼摆尾,**的水渍流了一地。
她飘飘摇摇地到了天上,又沉沉地落入温暖的怀抱。
那些如同毛线一般缠绕的灵力终于止住了狂乱不息地奔走,在温和灵力的指引下重新归位。
那些烧灼和疼痛,仿佛在刹那中远去了,仿佛大梦一场。
在梦境里,她仿佛大汗淋漓,再醒来时,浑身干燥整洁,隐隐散发出洁净的清香。
她手指抚过穿得齐齐整整的衣领,刹那间目光之中甚至出现了一丝疑惑,她的衣服本来就穿得这样整齐的么?
这样疑惑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她看见了空旷星海里多出来一个人。
楚轻尘端坐在面前,穿着一身整齐的劲节苍松袍,面色苍白得过分。
他镇定地坐在原地,冷郁的眉目在这星海的衬托之下,看起来带着一种疏离漠然的情绪。
沈簌簌微愣。
总觉得似乎出现了什么差错,为何楚轻尘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正在艰难度过初绽期吗,怎么一觉醒来那传说中凶险至极的初绽期就这么过去了,楚轻尘也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在脑海里呼唤着小白,小白始终没有回应。
沈簌簌没有多想,在一些特殊的空间里,她和小白的联系有时会被暂时屏蔽,联系不上也是常有的事。
在沈簌簌醒来后不久,在面前静默打坐的人也睁开了眼,在初初睁眼的刹那,眼中天然的淡漠还未曾散去,直到眼前粉裙的少女落入眼底才算好了些许。
“你怎么又回来了呀?”沈簌簌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到了后面她的意识十分混乱,只记得那一股快要把人烧化了的痛苦,其他地全然没什么印象。
她甚至不知道楚轻尘是什么时候来的,若是来得早,那她在初绽期那副不堪入目的模样岂不是全然被人看去了?
楚轻尘眼底的冷意散去,摊开手掌,沈簌簌明了他的意思,乖觉地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之中。
温软的手掌,软得好似一碰就会破了,落在微凉的掌心,是温热的温度,不再是那样滚烫灼烧的火热。
楚轻尘眼中冷意微收,分出一丝来探查沈簌簌体内的灵力,看见之前那些近乎凝成一团乱麻的灵力乱流终于解开了,顺着经脉自发地流转大小周天。
观她气息比起刚进诡境时突破了数个境界,灵力也深厚稳定了许多。
楚轻尘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迸出一个想法,合欢宗的功法果真养人。
沈簌簌还也不知后面自己失去意识后是个什么模样,心存了一丝侥幸地问道:“你看见了什么吗?”
楚轻尘微凉的眸光落在面前这个小心翼翼的小人鱼脸上,她脸上的茫然很明显,近乎带着某种自欺欺人般的神态。
他指尖微顿,还记得这一双眼在彻底绽放的时候,是怎样昳丽多姿的模样。
但她宁愿闷不做声地把自己关在这一处无人到访的空间,也不愿意将她的惊惧分享给他。
在沈簌簌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之下,楚轻尘缓缓开口:“没有。”
面前身体紧绷的小人鱼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为了避免自己失态引诱楚轻尘犯下大错,她特意避开了他。
但是……
沈簌簌眼中忽地出现一丝迷茫,在她模糊的记忆片段之中,好似真的看到了楚轻尘,看见了他这一身陌生的袍子。
只是那个时候,他的黑袍不似现在这般衣领齐整、严丝合缝,那庄重的颜色落在了脚下,只余下雪色的里衣。
到后来时,就连里衣也彻底敞开来,露出里面冷白的肌肤,起伏的肌肉和平直匀称的锁骨。
沈簌簌心脏突突一跳,面色倏然变得微红,好似臆想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般。
楚轻尘的眼角余光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情,见状,他慢悠悠地道:“一进来你就扑了上来,要我脱衣服。”
沈簌簌:“……”
她呆若木鸡。
她她她……
这么放肆过火吗?
沈簌簌嗫嚅道:“抱歉,我可能有些神志不清。”
“嗯,”楚轻尘应了一声,“我不允,你便亲自动手了。”
“对、对对不起!”沈簌簌面上的薄粉瞬间蔓延到了耳根,“你别担心,我会……”
她暗自痛斥自己没素质:沈簌簌,你好有本领。
“还说了些尾巴都摸了,不给你摸有些太小气的话。”
沈簌簌:“……”
这些虎狼之词究竟是怎么从她的嘴巴里面跑出来的啊!
“我,我还做了些什么吗?”沈簌簌目光呆滞,大有人设不保的危机感。
羞愧窘迫的情绪交织,这些思绪过于纷杂,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素来冷郁的眉眼中闪过的暗芒。
楚轻尘停顿片刻,淡声道:“没有了,然后你力竭晕过去了。”
还好还好。
只是如此的话……
沈簌簌松了一口气。
“看你状况好似不佳,遗迹之心分出了很多灵力灌入你体内,然后你便一直睡到了如今。”
眼前人好似无暇顾及太多,楚轻尘不着痕迹地将被啃噬出深深牙印的手指藏在了袖下,此时因为长久地透支灵力,指骨有些抑制不住的轻颤。
但沈簌簌并未发觉。
她并没有想到那视作洪水猛兽般的初绽期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蒙混过关了。
她想到了醒来前感到的那种飘飘摇摇、十分舒适的感觉,仿佛飞到了天上去,而后又有一股极为熟悉却温暖的灵流,帮她梳理了周身紊乱的灵力。
原来,竟是遗迹之心么。
不可否认,在见到楚轻尘的第一眼,沈簌簌近乎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什么。
此时她也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别的什么。
望着楚轻尘苍白得过分的面色,沈簌簌总觉得有些不安,放在他掌心的手能感知到他的体温比往常还要低些。
“你是不是灵力枯竭啦?”沈簌簌试探着想要从指尖分出一缕灵力去探查他目前的情况,但楚轻尘温和却不容拒绝地阻止了她。
“不必,很快就好。”
灵力探入经脉通常是很凶险的一件事,沈簌簌被拒绝了也不恼,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楚轻尘反手握住沈簌簌细弱的手腕,捏了捏,淡声道:“我没事。”
沈簌簌迟疑着问道:“那我睡了多久?”
“十天了。”
沈簌簌总觉得有些古怪,往常楚轻尘总是一副无所不能的模样,从未见他有如此虚弱的模样。
就算是灵力枯竭,这遗迹之心的空间内,灵力比起外界也不知浓郁了多少,就算楚轻尘不受遗迹之心的待见,也不至于分毫都吸收不到。
足足十天,还无法补足枯竭的灵力吗?
楚轻尘似乎不想过多地进行这个话题,只是言简意赅地把外面的情况说了。
十多天过去了,整个遗迹就快要关闭,如果不尽快出去可能就要一直留在这里了。
沈簌簌也知道不能长久地留在此地,于是再三对遗迹之心道谢,在柔和星光之力的推举下离开了此地。
出来后,沈簌簌看见原地留在废墟中的苏文玉。
他仿佛和整个荒凉的废墟都融为了一体,浑身透露出一股灰扑扑的气息,那一身张扬的红衣都仿佛褪去了颜色一般变得不起眼。
“师姐……”
看到眼前有人出现,周身散发着郁郁气息的苏文玉好似顿时活了过来。
“师姐!”
褪色红衣仿佛重新染上了颜色,他近乎从原地跃起,一阵风似的就要冲上前来搂住沈簌簌。
但并未靠近,便被一个人堵在了面前。
苏文玉面上神情几经变化,到底是没有在这个时刻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他虽然一直看不上楚轻尘,但他必须得承认,这一次他找到了遗迹之心,并且把沈簌簌带了出来,功过相抵,也算认他一个好。
“师姐,你总算出来了,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是不是那个遗迹之心为难你?他现在藏到哪里去了,我要是见到他,我一定……”
苏文玉目光一顿,发现了沈簌簌周身气息的变化。
他讶异地睁大了眼:“你已经度过初绽期了?”
沈簌簌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好似被水淹了似的:“你、楚轻尘……你,你们……”
“是他帮的你吗?”
“没有,”沈簌簌忙道,“遗迹之心并不排斥我,最开始没熬过去晕过去,是遗迹之心的意志帮了我。”
楚轻尘垂着眼没说话,只是周身气息蓦然更冷了些。
苏文玉有些狐疑,目光在楚轻尘面上流转,半晌后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他修的无情道,必然舍不得舍弃自己的修为帮你的。”
“别这样说,他进来的时候我都快结束了……”沈簌簌觑了觑楚轻尘的神色,深怕苏文玉再多说些什么。
楚轻尘不了解合欢宗,恐怕还不知道初绽期是个什么东西。
苏文玉龇牙,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总之,你能轻松地度过,就是太好了。”
“但是如果,下一次重明……”
少年的脸上带了几分羞涩,期期艾艾地望着她:“我那个时候,一定会很厉害了,我可以、我可以帮你。”
楚轻尘微微蹙眉,直接退后一步,态度自然而熟稔地搂住沈簌簌的腰:“走了。”
沈簌簌被他这突然亲密的举动吓得一惊,柔软的腰肢僵硬了一瞬。
试问谁能看出来这是事后!某自认良善的小人鱼睡得迷迷糊糊就把人给采补了()
今天是田螺姑娘小楚!男德男德,歪瑞古德!
WB:晋江眠雾,欢迎来找我玩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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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无情道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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