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们踏遍了人间山川湖海, 看遍了烟火人间。kanshushen

姜沉谧自己没留神，他对人间的看法，已经渐渐发生了改变。

一转眼，到了中秋。

人间的凡人偏爱金桂, 他们将这种不起眼的植物载遍大街小巷, 一到秋日，金桂盛开, 沉寂了整整一年的植物忽然焕发出迷人的香气, 清淡甜爽的味道在大街小巷弥散开，深嗅一口，总让人心旷神怡。

每到过节, 凡人们总是表现得很高兴, 混迹其中，也容易被他们的高兴感染。

中秋当日，姜沉谧跟姬小白来到了一出较为繁华的城镇中,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继续往北的, 但看着大街小巷张灯结彩, 姬小白就走不动了，拉着姜沉谧，一定要在城中住一晚。

姜沉谧表面上对人间的节日不屑一顾, 内里也挺好奇的, 于是就在姬小白的软磨硬泡下，“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住一晚。

临近傍晚, 他们去找地方住宿, 转了一圈，却被告知，来晚了, 整个城内就只剩下一间房了。

姬小白并不在意，拉着姜沉谧道：“上半夜我们出去看灯会，等灯会看完了，我们就走，这房子也住不了几个时辰。”

姜沉谧想了一下，觉得也是这么回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灯会开始之前，下雨了。

瓢泼大雨，把外面的金桂都打落了，也把人们提前摆放好的中秋花灯打湿了。

房间内，姜沉谧和姬小白对坐沉默。

一片寂静中，外面的雨声格外喧嚣，片刻后，姬小白泄气地趴在桌子上，撒娇一般抱怨道：“为什么啊，我们的点儿这么背吗？好不容易赶上一会人间的中秋，为什么会下雨啊啊啊啊……”

姜沉谧看着软趴趴一坨趴在桌子上噘着嘴的姬小白，竟然还觉得他有点可爱。

他伸手摸了摸姬小白头顶上垂下来的呆毛，道：“也许一会儿雨就停了。”

姬小白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窗外，道：“不会停了。”

他说不会停了，就是不会停了。

姜沉谧也很无奈，只能静静看着姬小白。

“算了，我们还是休息吧。”姬小白从桌子旁站起来，走到床边，又傻了。

这里只有一张床，姬小白迅速转身，道：“要不我们还是来修炼吧。”

姜沉谧看了他一眼，宛如在看一个傻子，姬小白站在床边讪笑了两声，姜沉谧却起身，走到床上躺下了：“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姬小白委屈屈，却只能在姜沉谧身边躺下。

今夜有雨无月，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到。

姬小白本来无心睡眠，但就着稀里哗啦的雨声，他似乎也睡着了。

朦朦胧胧见，旁边的人却动了一下。

姬小白一惊，立刻就坐了起来，可等他起身之后才发现，自己身边的竟然是姜沉谧，却见他双眼朦胧，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睡前穿得好好的衣服已经敞开了，锁骨和胸脯都露了出来。

他可真白啊，晃得姬小白立刻挪开了目光。

可姜沉谧并不老实，他闭着眼睛往姬小白身上摸，哪里不能摸就摸哪里。

姬小白呼吸一滞，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反手一掌劈在了姜沉谧的后颈处，刚才还闹得欢的人瞬间晕了过去。

姬小白将失去意识的姜沉谧放在床上，自己披了外衣，翻身从房间的窗户跳了出去。

上了屋顶，果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站在房子的屋脊上，正在对着屋内的姜沉谧施法。

见到姬小白到来，那小丫头“呀”了一声，迅速将两只手放在身后，心虚地看着他。

面对这么一个小丫头，姬小白万般不情愿地喊道：“姐……”

沈小花一听他这个语气就炸毛了，瞬间跳起来：“你不能因为我长得没你高，就不愿意叫我姐姐了！”

岂止是长大没有姬小白高，这些年简直是没什么变化。

姬小白真是又头疼又无奈，有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姐姐不是事儿，但有一个看着比自己小，还格外关心自己行程的姐姐，就是个事儿了。

姬小白无奈上前，将沈小花拎起来，道：“你来干嘛？”

沈小花很是无辜：“我听说你还没搞定你喜欢的那个人，来帮帮你啊。”

姬小白：“……”

他一挑眉，想到刚才姜沉谧的异样，道：“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帮我的？”

沈小花委屈极了：“上次就是你说我的幻境干不了正事的！明明是你自己心防薄弱，在幻境中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都说出来了，怎么能怪我的幻境不正常呢！我可厉害了，连爹爹都没法强行突破我的幻境，你竟然敢说我学歪了！”

沈小花一嚷嚷，姬小白更头疼了。

他姐这不是来帮他的，这是不服来捣乱了。

沈小花是世间最后一只梦魇了，她的修行功法无人可以教导，只能自己慢慢领悟，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沈小花的幻境什么都变不出来，只能变出与情有关的内容……上次武德星君和百花仙子，就是一同进了她的幻境之后，出来才宣布共结连理的。

后来沈小花就成了天宫中著名的红娘，谁的感情生活不顺，幻境走一遭，谁喜欢谁不敢开口，幻境走一遭……总之，月老的生意彻底被沈小花抢走了。

沈小花很不满，她想做能控制人心神的大梦魇，不想当红娘，就跟姬小白商量，让他去幻境看看，看看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姬小白是个单身兔，她本不担心他会被幻境影响，谁知不进幻境还好，一进幻境，出大事儿了，这厮居然有个暗恋的人，还是当年暗恋爹爹的！

沈小花两眼一翻，差点直接晕过去，等姬小白出来之后，她冲姬小白伸出了大拇指，夸他：“你真行！”

姬小白恼羞成怒，说是沈小花的幻境有问题，两人吵了一架，两个月没见面，然后姬小白就来人间了。

沈小花一听就知道姬小白去人间是干什么的，于是就追来了。

看着姬小白头疼无比的表情，沈小花道：“你干嘛这么不待见我，刚才要不是你打断我的幻境，你现在都得手了，我这是帮你走捷径！”

听着一个模样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话，姬小白都没脾气了，将人往屋顶上一扔，道：”你懂什么？我又不图那些。“

他知道姜沉谧内里是个很骄傲的人，当初在阿爹身上的挫败，一直困扰了他这么多年，他不想看被冰封在九幽玄冰下的孔雀，他想看的是自由展翅，翱翔九天的孔雀！

他想让他自由，想让他恢复当初的高傲。

想看的是他最美丽的模样。

沈小花却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她自己的幻境，她最是清楚，要真是无意，刚才就不会出现那一幕了。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嘴硬。

“反正我是偷跑出来了，我不回去。”沈小花小手一背，谁也不爱：“我除了幻境拉红线之外什么也干不了，你不能把我丢在这儿。”

“我当然不会把你留在这儿。”姬小白一笑，透着些不怀好意：“但是我可以通知阿爹把你带回去！”

说完，姬小白拽着沈小花的手，就要将她送回天宫，谁知一回头，发现姜沉谧站在房顶的另外一侧，表情阴沉沉的。

姬小白瞬间就呆住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姜沉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从你们说走捷径之前就来了。”

哦豁，这下出事儿了。

结果姬小白跟沈小花两个人谁都没幸免，被姜沉谧抓住，打包送到了沈将离面前。

“这是你闺女。”姜沉谧将沈小花往前一推，沈小花表情无辜。

“这是你儿子。”姜沉谧又把姬小白往前一推，姬小白表情更无辜。

姜沉谧面无表情道：“带走，都带走，别让他们再来打扰我了！”

被忽然叫过来的沈将离：“……”

沈将离万万没想到，姜沉谧第一次主动与他联系，竟然是为了这件事，他的目光落在姬小白身上，姬小白万分心虚，避开了。

他又看了看沈小花，沈小花更心虚，也避开了沈将离的目光。

沈将离：“……”

他沉默许久，叹息一声，忽然对着姜沉谧招了招手：“我们聊聊？”

姜沉谧看他一眼，最终还是答应了。

然后两个熊孩子就被扔在一边，两个大人去谈话了。

看着沈将离和姜沉谧一同走进深林，沈小花唯恐天下不乱道：“弟弟，完蛋了，你的心上人跟着阿爹走了。”

姬小白很淡定：“走就走呗。”

但掐紧的一双手却说明了他的内心。

瞧着姬小白纠结的样子，沈小花啧啧叹道：“你们家真乱啊。”

姬小白道：“难道不是你家吗？”

沈小花一呆：糟糕，她总是忘记自己已经被魔君收养了。

可她只是一只只会拉红线的梦魇，这些事情跟无辜的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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