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伪白莲和亲公主斗心机帝王(四)

慕容昭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又处在个陌生环境,终于没有苦涩恶心的药味,清淡好闻的沉香让她心神安定,连着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许多。

身下的床榻也是柔软舒适,锦被也分外温暖,慕容昭没想到待遇一下提升了这么多,心里还有些惊奇。

隐隐能听到说话声,她偏了偏头,往声源处看去,但床上的纱帐遮挡着,她看不清是谁,却注意到自己伸出锦被外的一只手,被人握着。

那只握着她的手格外好看,白净修长,很是秀气,像是书生的手,执笔弄墨时一定叫人赏心悦目。

这只好看的手尾指上戴着一枚白玉镶银的戒指,银质的指环化作一条游龙缠绕在他的指节上,羊脂白玉打磨成精致小巧的圆珠衔接在游龙首尾间,若不细看,玉珠就像悬空一般,足可见雕刻工匠技艺精湛。

慕容昭对这尾戒可太有印象了,昨日它的主人掐她的时候,这东西可是给她脖子上硌了一片淤血。

意识到这是钟离景的手,慕容昭的脸先是僵住,瞬间皱了眉掩饰不住嫌弃要抽回手。

可钟离景看似虚握着她的手,实则用了力气,慕容昭根本挣脱不开,更不明白他发的什么疯,要牵她的手。

感觉到她闹出来的动静,钟离景并着双指拨开纱帐,看向她,一双阴晦不明的眼睛带着嘲讽,突然地嘴角一弯,冷笑道:

“醒了?”

慕容昭懒得搭理他,看了他的表情心里生厌,只想快点让他松手,怎料他突然又加重力道掐着她的手。

“故技重施。”

他低沉着嗓音说,墨一般深沉的双眸直直盯着慕容昭。

“又想勾引朕。”

“……”

她真的好嫌弃这个自作多情的白痴。

慕容昭心里想着任务,尽量克制脾气避免和钟离景起争执,怕又降低好感度,可他硬是掐着她的手不放,力气还越使越大,她的右手已经被他害得骨折,可不想连左手也废掉。

“放手!”

慕容昭的声音很哑,也很轻,没有力气,即便现在气愤不已,说出的话也毫无气势。

钟离景冷哼了一声,嘲讽地看着她说:“你是神志不清,忘了是自己抓着朕的手不放,竟然有胆量兴师问罪?”

慕容昭被气的咳嗽,皱着眉看他一时无语。

她一个昏迷的人,怎么可能对期间发生的事有记忆,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估计也是原文里对艾敕晴昭的设定,让她做出这些事。

因为被钟离景几次三番地伤害,慕容昭对他是没有一点好感,但为了任务为了活命,她还是得低头向他示好。

她叹了口气,忍着喉咙的疼痛,垂着眼眸,一副柔顺乖巧的模样慢慢地说:“我昏迷前太过害怕,一直以为自己要殒命于这场大火,抓着陛下的手,只想……求个安心。”

想了半天,她也只能憋出这个蹩脚的借口,好艰难地做出一脸无辜相,可怜兮兮地望着钟离景。

“安心?”钟离景扬了下眉,觉得她的话很是可笑。

在他身上找安心,还不如找死来得容易。

“那怎么一醒来,就急于撇开朕的手?”钟离景蛇一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话说得慢条斯理,指腹在她掌心摩挲。

慕容昭被他触碰得一阵恶心,背上也一阵阵发寒,低着头重重皱了下眉,咬着舌头告诉自己要冷静。

“陛下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我么,我怕你生气。”

她说话镇定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在说谎,就是语气太过冷漠,一听就能明白不是真心。

钟离景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

慕容昭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甚至是她主动看向他,盯着他。

凝视着她那双眼睛,钟离景觉得她像是变了个人。

艾敕晴昭分明十分惧怕他,见到他就恨不得找个角落躲藏起来,哪会有胆量和他花言巧语,甚至是连自称都这么不守规矩。

“艾敕晴昭。”

他缓慢地念着她的名字,思忖她性情大变的缘由,捏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

“难不成又是邺国不入流的巫蛊之术,又是什么能让人触之即中蛊的邪术?”

慕容昭疼得脸色发白,皱着眉疲惫地说:“陛下,您可否把手松开些?”

她话音刚落,殿外便有人通传,一个白胖太监欢喜地前来禀报:”陛下,德妃娘娘的药已煎好送到。”

“嗯。”钟离景甩开慕容昭的手,眼神瞥向门外,勾着唇突然就笑了下,神情也变得缓和,连说话都温柔许多,“宣她进来。”

等到送药的人进殿,慕容昭才明白他为何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

来送药的可不就是他的心上人,冷若雪。

慕容昭昏迷前夜色深沉又火光冲天,没将冷若雪的容貌看真切,眼下白日里见到她,才明白什么叫惊为天人。

即便隔着一层纱帐,也掩不了她的美,实在是太灵动,不似凡人,一双盈盈美目,琉璃般璀璨,好似布满星辰的银河,眼波流转,楚楚动人。

一身碧色的衣裙,清新雅致,乌黑云鬓上佩着支翡翠银钗,簪花也是精巧别致,耳边浅青绒花栩栩如生,款款走来时腰间环佩碰撞发出悦耳声音。

“药放下便好,赐坐。”

钟离景吩咐道,看到冷若雪发上的雨丝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随即用着眼神示意身边的宫女,宫女心领神会,立刻取了暖身的热姜汤和汤婆子来。

待他的目光回落在冷若雪身上,凉薄的眼神已变得满是柔情,话语也格外温柔。

“这些事怎么不让让宫人来做,你平日里最怕冷,这时外面下着细雨还匆匆赶来。”钟离景说着责备的话,却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反而是调笑地反问,“是不是近来用的药不错,已经可以胡闹了?”

冷若雪刚接过姜汤,饮了几口,被辣得脸颊泛红,眼里都泛起泪花,听到钟离景的话想解释又开不了口。

钟离景失笑,将倒好的茶水和冷若雪一惯爱吃的蜜饯送到她面前,才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慕容昭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啧啧称奇。

此刻钟离景这副痴心男子看着心上人深情款款、心满意足的温柔模样,和她所见恶鬼一样的钟离景,简直天差地别。

怎么鬼上身的症状发作起来,原来是分人的吗?

慕容昭躺着听墙角,惊叹于钟离景的情种人设之强悍时,发现他们的对话里又谈及她。

“是清清莽撞,没有提前通报便来送药,还请陛下恕罪,不过这药现在温度刚好,怕凉了有损药效,还是唤德妃娘娘醒来,先用药吧。”

钟离景:“她尚未醒来,等清醒后再喝药也不迟,况且她的癔症发作无常,若突然醒来发起病来可不好。”

听着钟离景睁着眼说瞎话,慕容昭忍不住呸了一声,心里还骂了他一句,哪想到正翻着白眼,钟离景突然就撩开床帐,四目相对,还没等慕容昭有所反应,钟离景便动作极快地打晕了她。

慕容昭再醒来时又是黑夜,漆黑一片,殿内不见一星灯火,但隔着花窗,宫城内处处灯火通明。

她的胃难受得很,是饿到了极致的抽痛,她恍惚会觉得身体没有知觉,但一阵又一阵的痛感从胃部传遍四肢百骸,一遍遍地刺激着她。

胃里又是一阵抽搐,好像有一双手将她的整个胃拧了起来,喉间涌上一阵恶心,慕容昭浑身发颤,趴在床沿,吐出带着药味的酸水。

冷汗浸湿了她身上的单薄里衣,初冬里的风一吹,遍体生寒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现在就一个心思,只想吃点东西。

可望向屋内,桌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焚着的香炉,连茶水都没有。

她咬着牙撑着身子下床,佝偻着背踉跄地走到桌边,冰凉的手触及到温热的香炉,微微的温暖却让她觉得掌心发麻,像是被开水烫着一般。

她心里气极,举起香炉对着紧闭的门砸去,可香炉没被抛出去多远便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香灰洒了一地。

寂静的屋内香炉落地滚动的声音刺耳清晰,慕容昭趴在桌上,感到一阵冷风吹来,抬眼便看到钟离景站在门口。

月光照着他的背,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的面容神色隐藏在黑影之中,慕容昭却能感觉到他阴沉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弯下身,伸出极好看的手捡起地上的香炉,深黑的衣袍边缘沾上地上散落的炉灰,白玉般的手上也沾染了一片灰色。

钟离景:“这香炉内的青木香,能解你体内的毒,你是无知无畏,还是自寻死路?”

慕容昭很想怼他一句都要饿死了还解什么毒,可刚吐完,喉咙里不仅干涩,还火辣辣地想要烧着一般,说话对她而言分外困难。

“刻意作态寻死,你又有什么阴谋。”钟离景停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慕容昭很烦,拉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肚子上按,想要让他体会一下饿得胃抽搐是什么感觉,但钟离景愣了一下便快速甩开她的手,丝毫不想和她有接触,甚至极为警惕地后撤一步。

慕容昭缩着身子,趴在桌面,手被他甩开时身子朝前磕了一下,肋骨撞在桌沿上,疼得她发抖,胸口一堵吐出一口黑血。

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她的舌根发麻浑身发冷,看到自己突然就掉了一大半的血条,她紧紧地拧着眉,思索几秒后哑着嗓子唤道:“钟离景……”

听到自己的姓名从慕容昭嘴里说出来,钟离景垂着的眼眸神色不动,只是微挑了下眉毛轻哼了一声,伸出手掐着她的下颌掰过她的脸。

慕容昭被迫仰头看向他,他墨色的双瞳中潜藏着危险。

感觉到颌骨上越来越重的力道,慕容昭艰难地说道:“我知道,咳……怎么治好冷若雪的病。”

钟离景动作未停,反倒因为她提到冷若雪,眼中多了几分杀意,慕容昭清晰地听到了一阵骨骼错位的声音,瞬间下颌疼得不能动,只能张着嘴。

他手上突然多了把匕首,匕首的柄上嵌满各色各式的宝石,看起来精巧得不像个杀人利器,反倒像个装饰。

可慕容昭心里清楚,这是钟离景这个心理变态的恶趣味,每杀一个人,就会在匕首柄上嵌上一颗宝石,看这琳琅满目的样子,不知已经有多少人成为他的刀下鬼了。

原文里,钟离景也是用这把匕首杀了艾敕晴昭。

这情况,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钟离景知道她有办法救冷若雪不该把她供起来才对吗?

看着钟离景可怕的眼神,慕容昭想后退,却被他掐着脱臼的下巴拉倒身前,锋利的匕首上清晰地印着她狼狈的样子。

他的动作很快,突然地把匕首刺入她口中,然后一瞬间把她脱臼的下巴拧了回去,让她闭上了嘴。

慕容昭的牙齿磕在冰冷坚硬的匕首上,恐惧的信号传递至大脑,浑身僵硬得不能动弹。

“怕了吗?”

钟离景问着,神色冷漠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慕容昭,等待着她像以前一般,哭着跪在他脚边求饶。

慕容昭是很害怕,但她偏偏就不想承认。

她抬眼对上钟离景的视线,眼神里不带一丝惧意,默然无声地和钟离景对抗。

钟离景微眯了下眼,对于她的反抗发出了声嘲讽的笑,随后动了动手上的匕首。

锋利的刀刃很快在慕容昭的唇瓣上留下伤口,血珠流出,她惨白的嘴唇被鲜血染红,口中也是一阵的血腥味。

钟离景期待着她维持不住虚假的无畏后向他求饶,可慕容昭始终死死盯着他,眼神中渐渐带上鄙夷,嘴角也扬起露出耻笑神情。

钟离景的耳边仿佛出现她嚣张放肆的笑声,他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更是剑拔弩张。

她一把握住钟离景的手腕,猛然间按着匕首朝自己的咽喉刺去。

反正她的生命值已经掉到了个位数,与其被钟离景折磨,不如重开。

钟离景的反应也是极快,扼住她的咽喉,手指掐着她的下巴让她张开口,快且稳地将匕首抽了出来,甚至没给她造成新的伤口。

慕容昭舔了舔嘴唇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拉开钟离景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抬头看向他,说:“你和我,未必不能合作。”

“身为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谈合作。”

钟离景冷漠地说,他高高在上的态度让慕容昭心中生厌,她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回答。

“随便你啊,不过你猜猜,我和冷若雪谁的命比较长。”

慕容昭的话激怒了钟离景,他曲起胳膊抵在慕容昭脖颈间,将她压在桌上,手中的匕首重重刺在她的脖颈旁的桌面,锋利的匕首直接将桌面刺穿。

“朕现在就可以让你死。”钟离景的声音极度冰冷的,一双阴沉的眼睛死死盯着慕容昭。

“你要是真想杀我,就不要总是让人救活我。既然清楚我死了,就没人替她试药,就不要屡错屡犯,保不齐我的心情好坏也影响药量。”

慕容昭看着钟离景的眼睛,缓慢叙述,一副看淡生死无所畏惧的模样,话语里只流露出对他的鄙夷。

“她那样身娇体弱,要是用的药有分毫差错,怕就会香消玉殒了吧?到时你就要以泪洗面,抱憾终身,毕竟她是为了救你才得了这不治之症,是你害她药石无医,终日被病痛折磨,如今生机摆着面前,你在意的不是她的生死,而是与我之间的仇怨,钟离景,原来你对她不过是虚情假意,这样惺惺作态你是为了骗自己还是骗她?无论如何,她为你错过一生美好光景,可真是不值得啊。”

慕容昭说话时,唇上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渗着血珠,不过阴阳怪气的情绪正是高昂,她并未察觉出不对,还是注意到钟离景那双看不出情绪的双眼,突然敛下眼眸,才后知后觉咂了咂嘴。

“牙尖嘴利,是不是要缝上才会安静。”

钟离景可不是在开玩笑,他的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情绪的起伏,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宫中对说假话的人最常用的刑罚,是用烧红的烙铁印在他们嘴上,热铁烫得皮肉不分,受刑者会因为疼痛难忍张口喊叫,一次又一次撕裂伤口,等到他们无力挣扎时,再用针线把他们的嘴缝起。”

慕容昭背后发凉,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撑着身子坐起,低着头疲惫又不耐烦地说:“你厌恶我,我也反感你,大家各取所需,事成之后分道扬镳。”

屋内安静得很,钟离景没再说什么,但将匕首收了起来,慕容昭暗暗松气,突然间肚子叫了起来。

咕噜咕噜的声音像个□□在叫唤似的,慕容昭倒是丝毫不尴尬。

她揉揉肚子,看向钟离景,直言:“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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