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慕容昭趴在床边，吐得昏天暗地，刚吃进去的饭菜已经全都吐了出来，她还在不停地呕着酸水。

“为了钱咯。”

“……闭嘴吧你。”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吐槽在她脑海里闪过，慕容昭咬紧后槽牙，如果可以真想给系统一拳。

“用了这药前后两个时辰内不能饮水进食，这剂药的药性特别，若进食只会吃多吐多，便是胃里再难受，也要挨过这一阵。”

冷若雪温柔地解释着，耐心地照顾着慕容昭，又是递水又是擦汗。

“不过这剂药一日吃一次就好，下回我算好娘娘用完膳要休息时再送来，也好少受些折腾。”

慕容昭捂着嘴点头，她算是知道钟离景命人给她布菜时，特意吩咐多加几个菜是为什么了。

这个王八蛋。

她吐得都要虚脱了，半昏迷的状态下还呕着酸水，胃里一阵阵的绞痛，像是被火烧着一般。

空气里尽是她吐出来饭菜的酸气和苦涩的药味，她自己闻着都难以忍受，可冷若雪面不改色没有一丝嫌弃，反而看到她这副样子微微皱着眉，眼里流露出心疼。

太奇怪了，她记得原文里冷若雪和艾敕晴昭关系没有这么好啊。

“你为什么要来照顾我，觉得我可怜吗？”慕容昭迷迷糊糊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冷若雪微微一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轻缓又柔和，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若是在家中，算着辈分，娘娘是我的小表妹呀。”

慕容昭迟钝地看向她，满脸的疑惑。

艾敕晴昭和冷若雪是表姐妹？

她看了原著竟然没发现。

冷若雪笑着，眼底却慢慢黯淡，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句：“怪不得那时止亭说你我眉眼相似。”

奇怪的话把慕容昭听得云里雾里。

看见她的不解，冷若雪整理了心情，笑着解释：“娘娘与我的外祖母是亲姐妹，皆是当年北国若羌文胜侯之女。”

听着她的解释，慕容昭隐约有些印象，原文中似乎是有这么一段，文胜侯为求庇护结盟，把两个女儿嫁到了邺国和祁国，当初邺国强盛祁国势小，文胜侯便疯狂巴结邺国，鲜少与祁国往来，后来邺国式微，祁国繁盛，他的态度便完全反了过来。

这在原文里似乎是个说明时局变化难测，讥讽文胜侯是个墙头草的笑话。

慕容昭没想到那对出嫁的姐妹，就是她们俩的祖母。

可就是算得上亲戚，也不过是素未谋面的从表姐妹，冷若雪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在后宫，为什么要对她一个满身麻烦的远房表妹这么亲近，说同情可怜也比这理由更有说服力。

她心里是弯弯绕绕想了许多东西，但眼下，这自动送上门的女主大腿她当然是要抱的。

“多谢，表姐。”

慕容昭很乖巧地叫了冷若雪一声，冷若雪意外地看她一眼，随即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看得出她流露出的欢喜不假，慕容昭想了想，直接地对她说道：“表姐，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想见徐止亭一面。”

冷若雪愣了一下，但未拒绝，只是微微蹙眉，神情颇为复杂的看了慕容昭一眼。

“娘娘应该知道，此事不容易，即便我去求陛下，陛下也未必会通融，若是陛下生怒，恐怕娘娘……”

“想见什么人就亲自与朕说。”

冷若雪的话音未落，便传来钟离景的声音。

他穿着黑金色的朝服，步履从容地走进屋中，繁复华贵的服饰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威武，九五之尊的气势彰显得淋漓尽致。

冷若雪规矩地欠身行礼，钟离景走到她身前，扶着冷若雪的手腕让她坐下后，自己也在床边坐下，目光直直看向慕容昭，盯着她等待她开口。

慕容昭抬眼与他对视，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了看一旁的冷若雪。

“清清，先回正殿休息。”钟离景温柔地说着，牵起冷若雪的手，轻柔地握着。

“是。”

冷若雪只能点头，也不多言，遵照着钟离景的意思离去，只是离开前暗暗看了慕容昭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

“说。”

面对冷若雪很温柔，但对象变成慕容昭，钟离景马上换了一副模样，连说话也吝惜至极，不想与她多言半个字。

慕容昭：“我要见徐止亭。”

钟离景：“你和他有什么交际，又有什么阴谋。”

慕容昭：“多年前你派他到邺国暗杀我父王时，我却在集市上救了被人追杀的他，还把祖母留下的遗物当做信物赠予他，这算不算交际？我只想见一见杀父仇人，要回祖母遗物，这算不算阴谋？”

慕容昭记得很清楚，原文里艾敕晴昭送给徐止亭的信物作用极大，不过之后阴差阳错落到了冷若雪的妹妹手里。

这个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灯，原文里一大半的风浪都靠她掀起，实属作精一个。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她的话里，钟离景注意的不是什么信物，而是她知道他派人到邺国，知道邺国老皇帝的死因。

钟离景的眼睛就像蛇一般，锐利且压迫感十足，对视时，慕容昭不敢有一丝慌乱，生怕被他勘破身份。

所幸，慕容昭属于泰山崩于眼前，心中卧槽而面色不改的人，就是求生欲让她说起话来嘴追不上脑子。

“钟离景，你信不信鬼神之说？我那时被你掐死，阎王却说我命不该绝，鬼差领着我看了我这荒唐一生，我才惊觉此生有太多错事憾事，自己也觉得不该如此枉死，地狱百鬼皆觉得我可怜，阎王便放了我，让我重回人间，了却心中遗憾。”

“地狱？”钟离景拖着尾音冷笑一声，看着慕容昭又凑近几分，“你们祁国皇室不是自诩天神之子，死后便羽化登仙吗？”

“？？？”

涉及到了知识盲区，慕容昭低下头忍不住皱起眉头，大脑飞速运转。

“那个……出嫁从夫，我想你是上不了天的。”

钟离景的脸有多黑慕容昭已经不敢看了。

屋内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慕容昭咳了两声往被窝里挪了挪，钟离景却跟着她，靠近她耳边。

“朕倒是听过一种说法。”

钟离景话说的慢慢悠悠，眼睛盯着慕容昭的脸观察神色，缓缓吐出四个字：“借尸还魂。”

慕容昭抬起头来，举起手贴在了钟离景的额头，温柔且关怀地询问：“生病了吗？”

啪的一声，钟离景打开慕容昭的手，站起身来，俯视着她。

“朕能杀你一次，也能让你死千百次，管他地狱阎罗意见如何，朕要你死你便活不了。”

“是啊，是啊，你轻易就能让人死，却没办法救人活。”

慕容昭摸着被打痛的手，松了口气，嘴快地怼了他一句，心情是愉悦了，但为了不被报复还是赶紧找补，转移话题。

“太医肯定同你说过，冷若雪的病再找不到医治之法，便是他们太医院拼尽浑身解数，也只能保她活到年末。”

原文里治好冷若雪的药是钟离景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因此冷若雪对他的情感产生了复杂的变化，虽然依旧不是爱情，却因为感激没办法伤害钟离景和徐止亭在一起。

为了避免这纠结的一段感情戏，慕容昭决定抢了钟离景的人头，这件好事就便宜她来做了。

“你瞧不起邺国的巫蛊之术，但能救她的恰恰就是邺国的大巫医。”

钟离景：“解铃系铃？真是深谋远虑。”

“你这个人……”慕容昭感到无语，他话里意思可不就是说她自导自演，当初害人如今又假意好心救人，懒得和他争辩，慕容昭干脆点点头，“救她我确实另有目的。”

钟离景的瞳色格外幽深，他所有情绪也掩藏在这一片黑暗中，不露声色，但他盯着人看时，周身都洋溢着狩猎者的气息，十分危险。

“你不可以……”慕容昭说着，对上他的眼睛，心脏一瞬间地紧缩，背后发凉，身上的汗毛竖起。

她一直觉得他好像一条毒蛇，冷血且攻击性极强。

“说。”

简短的一个字，用着命令的口吻施压。

慕容昭深呼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坚定地说：“你不可以对西川开战。”

话一出口，慕容昭能想得到，钟离景肯定在猜测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西川，说不准已经脑补出一场惊天阴谋。

原文里，地处边缘的西川是邺国最后的阵地，在邺国国君都已经投诚祁国时，他们仍不屈服，坚守着邺国人的身份。

对钟离景而言，西川无异于眼中钉肉中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十分忌惮这群人。

为了让邺国彻底消亡，钟离景派人前往西川，先以招安为由，宣称愿意自认为祁国人者，即可获得米粮银钱，愿前往祁国的者皆可入籍祁国，由官府安排公职且会惠及他们的妻儿老小。那些信以为真的人，实际在半途就被杀害，再由人扮作他们的模样返回西川，谎称是后悔离开，混入西川城中，而后与祁国的军队里应外合。

率军前往西川的正是徐止亭，钟离景要的是屠城，不留一人，为避免徐止亭心慈手软，不能赶尽杀绝，他还派了冷若雪的哥哥冷岩。

接下来的剧情非常烂俗又虐心。

冷岩设计害徐止亭跌落山崖，徐止亭失忆又武功尽失，好在大难不死，被钓鱼翁遇见，不幸也由此开始，钓鱼翁为钱将他卖给了富户做仆从，期间被打断右腿，因外貌被富户女儿看上，强行招赘，屡次出逃却次次被当地村民围堵抓回，被关在牲口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等到钟离景的人找到他时，他已经被折磨到精神失常。

男主徐止亭这么惨，女主冷若雪也是不相上下，追文时看得慕容昭是抓心挠肝，但她自负地相信自己阅文无数所得的经验，固执地认为这是套路，肯定是先虐后甜，结局一定是he，结果熬了一个晚上，看到劳燕分飞的开放式结局，整个人都懵了。

当初追文的痛苦记忆犹新，现在为了完成任务让男女主在一起，她自然得从源头上阻止悲剧的发生，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说出一个理由，让钟离景不要继续脑补了。

“我告诉你医治冷若雪的办法，没有什么阴谋，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为自己谋出路。”

慕容昭镇定地看着钟离景，认真地解释。

“我可不想作为试药工具，在失去价值后就被处理了。西川是邺国的领土，我只希望有个地方可以远离纷争，安心生活。”

她说着，非常友好地伸出一只手。

“我如实把目的告诉你，这是我的诚意，希望我们合作共赢，坦诚相待。”

钟离景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没有做任何回答，但慕容昭隐约觉得，他好像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没有拒绝，想必也是心动了吧，我所言虚实，你可以亲自验证。”慕容昭无所谓地收回手，低着头自言自语地碎碎念，“才知道原来我与她也算有一层亲缘，真是不幸，因此被你选中为她试药，若不是……”

“若不是这层亲缘，你已是黄土白骨，又有什么资格与朕谈条件。”

钟离景冷漠的话语阻止了慕容昭的遐想。

他的话没错，邺国的风俗很变态，父死一定要其妻女相随，邺国老皇帝一死，要不是被选中和亲，艾敕晴昭也逃不了殉葬的命。

慕容昭心里哼了一声，感叹在他面前卖惨，真是自讨没趣，得不到一点怜惜，铁石心肠的狗男人。

她慢慢眨着眼，不一会儿嘴角扬起，露出个恬淡安然的微笑，抬起头看着他，“这么说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慕容昭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单纯无害的神色，像只乖巧的白兔，手指却已经抓住了钟离景的衣服，慢慢攀上了他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

钟离景垂着无欲无求的冷淡眼眸，静静看着她胡作非为。

她现在的模样，是在算不上好看，满身是伤，一身的药味和血腥气，更别提还有刚才呕吐过未被消化的饭菜酸腐味。

但她的眼睛又实在惑人，眸光清亮，澄澈得像一捧清水，满眼是纯粹的笑意。

唯一的目的也毫不掩藏，就是刻意亲近他，等着看他的反应。

有点傻气，不谙世事的模样像个未出阁的小女子，心思尚在玩乐上。

钟离景素来处变不惊，一脸冷然成了习惯，此刻却呼吸一顿，皱了眉，眼底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惊诧。

他惊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对她厌恶至极，甚至生出几分想与她玩笑的冲动。

两人对视着，呼吸交织，画面违和得诡异至极。

钟离景压制住心底怪异的情绪，一把推开慕容昭，待她摔在床上疼得脸色发白后，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俯身靠近，审视着她。

他十分想知道，究竟是何种原因，可以让人一夕之间性情大变。

慕容昭心里把他骂开了花。

被他推倒时，她被割伤的手掌在床上撑了一下，伤口再次撕裂，整个手掌火辣辣地疼，一阵阵肿胀发麻的感觉从伤口蔓延至全身，鲜血很快染红了手上包扎用的布条。

“朕愈发相信借尸还魂之说。”

他的话，让慕容昭因为失血发晕的脑袋多了一丝清明，他平静的语气好像是在宣判结果，每一个字带着分量坠落在她心上。

她在他墨点一般深黑的瞳仁里，像是被困于笼中的囚兽，挣扎是供他取乐的闹剧。

大反派真的是很敏锐啊。

虽然她确实没有刻意扮演艾敕晴昭。

他这么笃定，让她都没有辩驳的想法了。

系统：“亲亲，被发现不是原身视为任务失败，直接死翘翘哦。”

慕容昭：……

“不是……”

反应到自己说出了声，慕容昭赶紧把后半句你要不要脸咽回了肚子里。

她捏紧了拳头，低下头，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什么？”钟离景声音冷硬。

“艾敕晴昭。”他伸出手，掐着她的脖子强迫她抬起头，“回答朕。”

慕容昭的脸极度苍白，掌心的痛已经麻木，失血过多让她犯恶心，失神的眼中染上泪水，因为脖颈上的疼痛和窒息感才拉回她几近溃散的神智。

“不，不是借尸还魂……”

慕容昭的声音颤抖，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嘴跟不上脑子，懵懵地说出了句自己都觉得扯的话。

“钟离景，你信不信……前世……你，很爱我？”

慕容昭：你信不信人家是重生哒【熊猫头叉腰.jpg】

钟离景：疯狂翻剧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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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