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难得回来，石兰本来想给他做几顿大餐补一下。可他伤成那样，根本没法吃。很多好吃的东西都不利于外伤恢复。

要是一直在家也就罢了，他可得回剧组快速上岗呢。

只好做一些小零食让他带回剧组打牙祭。像什么猪肉脯，牛肉干之类的。还有一罐他特别要求的辣椒。说是很多时候吃剧组的饭都没味儿。

石兰给找了一个小卖部装泡泡糖的大塑料罐，装了满满一罐油辣椒给杜衡。

菜籽油烧热，将葱姜蒜、八角香叶等佐料煸香后捞出，只余香得不行的作料油。偏香、偏辣、偏红的三种辣椒面加酱油、盐、浓缩高汤、鸡油、少许醋和白糖拌匀，再以烧红的料油分次浇，激发出辣椒的香味。撒了白芝麻增香，又加了花生、干煸肉丝之类有嚼头的干货，做成那种老干妈风味的，有味有料，可以直接拌饭吃。

说起来，现在市场上已经早有了老干妈售卖。很贵，小小一瓶要好几块钱。

过惯了苦日子的杜衡可舍不下心花那钱，宁愿千里迢迢从家里带。

在给杜衡装这些行李的时候，石兰有种自己在送儿子上大学的既视感，毕竟当年她去外地上学的时候她妈就是这样给她塞零碎的。

肉干、咸菜、辣子……应有尽有，她能和室友吃半学期。

这样想着，就挺乐呵。

她哪里能生出这么帅一个好大儿。

不过也说不准，要是她和杜衡结婚，说不定二十年后她儿子比爹还帅。

杜衡问她有什么开心事。

石兰哪里能把这些小联想说给他听，打哈哈略过，转移话题：“你去试镜，我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刚好能用上。”

“你在家给我买衣服了？”杜衡听起来挺开心，又心疼钱，“上次才买了不少呢，能穿几年了都，去剧组大部分时间都穿戏服，也用不上。你多给自己买才是。”

杜衡说的是他去剧组前石兰的大采购。他原本的衣服尽管也没补丁，在工地上随便糊弄都行，出去逛个街什么的也没问题，可换个圈子根本没法穿。于是石兰就带他去百货大楼从里到外换了个遍，买了好几套。

现在的衣服版型吧，在石兰看来，都是复古港风那一挂的。但那也得会搭配会打扮，一穿不好就是城乡结合部。

衣服选得很艰难，逛一天商场把对她百依百顺的杜衡都差点试衣服试出了心理阴影。

最后也只是勉强搭几套给他将就穿着。

杜衡工作去了以后，她没事儿就爱去逛逛，也没怎么挑到合适的。

倒是在巷子里找到一家裁缝店，店里就有布料，她选了几块料子给自己裁了一些裙子和内搭。当然，是在裁缝店原本提供的版型上按她自己的叙述做了微调。

顺便也给杜衡做了一些。

基本都是衬衫和西装，正式的，休闲的都有，备着他好出席一些特殊场合。

石兰是没点亮服装设计的技能点，可她会提要求呀。裁缝被她折磨得不行，差点撂挑子不干，还好她给的工费相当大方。

最后出来的衣服，裁缝店一个帮工帮忙试了，就算尺寸不合适，裁缝师傅依然摸着下巴纳闷地说：“我的乖乖，稀了个奇，做的时候觉得怪，穿出来居然很板正精神。”

石兰很想告诉他，这就是跨时代的审美力量。

此时，她把衣服找出来给杜衡试穿。

看他一边欢喜一边心疼钱，就说：“不是买的，扯布让裁缝给做的。”

然后在心里默默补充，实际上比买现成的贵多了。当然这就不必让这个他知道了。

杜衡接受良好：“这个好，不费钱。原来城里也可以做衣服？以前在镇里时，经常做衣服穿，比买的耐穿，两三年都磨不破。”

真是小可怜。

让他换好，石兰问：“感觉怎么样？”

家里没有落地镜，只有一张一尺高的卫浴镜，杜衡扯着衣服直蹦高：“好看！”

他摸摸领子，又摸摸袖子：“有点不习惯，看起来都不像自己了。就是出门穿不自在。”

“多穿穿就习惯了，你现在不是在工地，总得注意些穿着打扮。”

杜衡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爱惜地把衣服脱下来捋顺了叠好：“这裁缝手艺真不错。”

石兰心道，裁缝手艺是不错。可更难得的是你女朋友的眼光才是。

杜衡对这次要试镜的角色一无所知，推荐他的导演并没有给他更详细的信息。实际上他连是个什么样的剧本也不知道，所以从专业上根本无从准备起。

她也只能在外表上帮他费心思，至少要让选人的导演一眼看到杜衡的帅，有魅力的帅！

早上起来给他一番捯饬。

修眉，让眉毛更有型，用眉笔略微补了几笔。

厚敷唇膏，去掉唇上死皮，让唇色更加润泽。

没给他打底，根本用不着。就抓了抓头发，然后给架了一副金边平光眼镜。

裁缝新做的休闲西装上身，修身得恰到好处。

好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能撑起来！

还好在倚天剧组这段时间他白了不少，要是还是以前在工地那肤色，她只能给打扮成痞帅糙汉那一挂了。

就是一开口就露馅。

“能不能不戴眼镜？”杜衡为难，又怕她生气，“感觉怪怪的。”

“不行！这是点睛之笔，时尚。”拍掉他乱动的手，“你把演杨逍的范给端出来。”

为了和他这身搭配，石兰给自己搞了个小香风的look。

不说杜衡眼底的惊艳，两人去试镜的路上，回头率超高。

杜衡很不习惯被注视，但他努力端着，没掉范儿。

试镜的地方有人在发号牌，听说是副导演。

石兰也被发了一个。

“女演员这边来，和男演员不在一个地方。”

石兰表示自己不是来试镜的，副导演多看了她两眼，笑着问：“小姑娘形象不错，要不要试试，说不定就适合吃演员这碗饭。”

石兰两眼放光，她居然被选角导演关注到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陪朋友面试，朋友落榜而我成了大明星？

副导演看她表情，就说：“有兴趣吧？去那边等就行”他给指了一个方向。

让他失望了，石兰把号牌还给他。

想了想，她还是对做生意更感兴趣。家里的演艺事业就让未来的杜影帝独挑大梁吧。

副导演：“……”

那你刚才表情那么丰富干什么！

这次的试镜，堪称神速。石兰还在找地方想坐着歇一会儿，杜衡就出来了。

她忙跑过去：“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什么角色？”

“不知道啊，我进去之后，自我介绍了名字。就让我在他们面前像逛街一样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又给了我一本诗集让我随便念一首诗。接着也没说什么就让我出来了。”

听说很多导演有自己的独特选角方式，估计是让杜衡给碰到了。可这样真能选出合适的人？还是说已经内定了，他只是来陪跑？

算了，不纠结。

得失我命。

杜衡这颗金子迟早发光。

他浑身是伤，石兰本想让他多休息，杜衡却不愿，回家换了衣服就跟着她去店里帮忙。

是真帮忙，穿了员工服当小工那种。

店员知道杜衡是老板的男朋友，不论年纪大小一律叫他哥，搞得他还挺不好意思。就埋头干活儿。

为了让他少劳动，石兰拉他出门：“走走走，跟我看新店去，别跟这儿捣乱。”

实际上有新委派的副店长在跟进，总体上石兰还是放心的。

转一圈出来发现居然碰到了卖房广告。

是了，时候是商品房的萌芽时期。听说房价会很便宜，石兰有点心动。

租的房子，连想安装个电话都下不去手。

条件也不好，杜衡还在她旁边打地铺呢。

找了最近的一个盘，售房部门可罗雀。可价格是真便宜，这个盘每平方才700。

700呀！放十年后至少得翻几十倍！

工作人员懒洋洋的，应付他们很敷衍，估计他们这样的小年轻也不像是会买房的。

可依然抵消不了石兰的热情，现在的房子都是现房。她想去看看，被工作人员婉拒了：“不好意思，钥匙我同事拿走了，可以先看看资料明天早点来。”

石兰也不是非要看，主要是这个盘的朝向和配套不太行。

她和杜衡也就顺势离开售房部。

出来以后，杜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这房子太贵了。”

啊？？？

石兰眼睛瞪得像铜铃。

杜衡给她解释：“我干过不少工地，起了不知道多少楼。也不是每一个工程队都良心用材，很多都是混得过去检查就行。这种情况人工建材还要算上请客吃饭的钱，一平方的造价也就一百来块。就算遇到良心的工程队，扎扎实实建房子，每平方的成本也不会高过300去。这样的房子造出来卖700，价格太黑。”

解释完还补了一句：“难怪卖不出去。”

石兰：“……”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样的成本造价下，这样的房价纵观上下几十年房市，简直不要太良心好吗！

杜衡的想法，她也理解。

因为现阶段，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那住房怎么来呢，在单位靠工龄分房，或者自建房被拆后补贴房屋。

买房，那是烧钱的事。

买房，也是大事。

如果杜衡对买商品房的态度排斥，石兰不可能忽略他的意见一意孤行。

她在想着怎么劝说和解释。

给他谈市场经济，国家局势，大势所趋？

好像有点崩人设。

想了想，石兰试探地开口：“我想买一个房本上有自己名字的房子。我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装修和布置它，冷了饿了累了的时候可以有地方栖身。不用看到个什么想要的物件第一反应是搬家的时候带不带得走，也不用担心房东涨租，明明是一屋子的旧家具还要被三不五时来检查挑剔说这里坏了那里没有爱护好。”

吐了一口浊气，她继续说：“我……我想有个家，属于自己的家。”

石兰目光悠远，没有焦点。

来到这里以后她一直表现得很积极。积极地为自己重新拥有健全双腿而欢欣鼓舞，积极地接受杜衡并为自己有幸和迷恋的纸片人见面而满足，积极地开店做生意维持生计……

实际上，她只是在潜意识里给自己催眠。让自己觉得现在过得很好，这样……就不用去想她原来的生活，原本的家人。

她是时空漂泊客，为了让自己精神状态健康地活下去，她可以忽略去想起以前的事。

她不想，并不代表那不存在。

这个时空，没有谁比她更孤寂。没有成长轨迹，没有血缘羁绊，随时随地可以消失不见。就像这个世界原本的“石兰”一样，消失在火车站的人海中，没有谁知道。

石兰想要一个房子，不仅仅是因为现实的需求和投资的高回报，更重要的是，她想给自己在这个时空找一个坐标。

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愣神了好久。回神之后才发现好像在她说完后身旁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嘴里低声地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所以，这是无声的反抗？

这么快她就遭遇恋爱中的冷暴力了？

拳头都要硬了。

她想进行一场拳拳到肉的热暴力。

念头闪过，脸色不是很好。

就见杜衡终于抬头，慎重地说：“应该够了。”

这个男人在盘算他的财产。

“这部戏拍完，扣税以后能有三万多，加上之前放你那里的存款。咱们可以买一间80平的屋。”

完全没考虑贷款，完全没去想她有多少钱可以支出。

这个男人在他目前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踏踏实实地回应她的愿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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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诈骗犯决心做好人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