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启目送秋临离开，在出电梯门的时候，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闪烁着银光的四方长条金属物品。
他好奇地捡起来，原来是秋临的学生铭牌。
……
这是个坐落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楼房，深夜十二点，顶楼依旧亮着灯火。
男人氤氲着满身雾气、裹着睡袍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用毛巾随意擦拭几下头顶的湿发，戴上手机旁的无框金丝眼镜，嵌在沙发上摸起手机。
手指划过屏幕，有几通未接来电。
男人慢悠悠走到茶几前，随手拿起桌角的红色包装香烟。他缓缓从里面抽了三根点燃，将其一一点燃后烟蒂将香烟一根根倒立在桌面上。
三道青烟袅袅升起，如川流上扬，渐渐消弭在空中。
男人坐回沙发，懒洋洋拨回电话。
“什么事情？”
“宋总，裴家那边出事情了。”
宋启藏在无框眼镜下的双眼眯起来：“什么事？”
“秋临留了封绝笔书自杀了。”
宋启眼皮缓缓抬起，看向外霓虹闪烁的窗外夜空，声音平缓浅淡：“死透没？”
“没有，他服用了过量的安眠类药剂，裴家发现及时，已经送去医院洗胃。”
宋启略一思忖：“盖住消息，不要把他自杀的事情传出去。”
电话那头的男人支支吾吾的，“已经晚了。”
宋启：“？”
“他自杀的消息传得很快，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秋临被网暴自杀的消息，他的绝笔书也曝光了，事情发酵得太快，我们拦不住。”
宋启眼睛沉下来：“知道了。”
对面迟疑：“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启嘴角咧开个弧度，像条毒蛇张开了嘴巴吐出猩红的蛇信子，“什么都不用做，等他死。”
挂断电话，宋启抬头看向落地窗外。
不知何时起，一条雾色身影悄无声息悬在那，它如入无人之境般轻松穿过窗户，轻飘飘落到宋启面前，一双红色眼睛无神且空洞，呆滞地望着桌面上的三根香烟。
宋启阴郁的眼神忽然变得滚烫，他眼神火辣，像看到嘴的猎物一样盯着那团黑雾。他试探着伸手去触碰黑雾，在快碰到黑雾时，那双血色眼睛忽然变得清醒且锐利，它迅速撤回到落地窗前，头也不回离开这里。
宋启也没什么表情变化，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又过了一会儿，一道鬼影飘到宋启的窗前。
虽然都是鬼影，但这条鬼影很明显和先前那道并不属于同一个人。
鬼影急不可待冲到三柱烟前，袅袅青烟被它贪婪地吸入腹中，那三根倒立的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燃烧，眨眼工夫就燃尽地只剩下三根烟蒂。
宋启冷漠地对着这条黑影下了一道命令：“去医院，杀了秋临，他的魂魄可比这些香来得大补。”
鬼影似乎听懂了宋启的话，用力摇晃自己的身体点了点头，迅速飘出房间。
望着黑雾离开的背影，宋启表情扭曲了一瞬，眼神随即变得不甘。
如果不是有那一纸婚书，裴厌怎么可能和秋临那种底层垃圾扯上关系？
想卖惨博同情洗白？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活下来。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
找死。
……
秋临漂浮在半空中。
005整个统都不好了，它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搞不清楚秋临又要干什么。
承受不住压力自杀？
那是别人，不可能是秋临。
它在他身上感受到对生存的渴望比其他任何服刑者都要高，它有时候真想掰开秋临的脑子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昨天还在跟它说“相不相信能量守恒定律”，今天就躺在了病床上。
秋临新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身体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微阖，面颊泛红，像是在熟睡中。
领口偏下，微微敞开的胸膛上，能依稀皮肤上盘踞着一道黑痕。
丑陋的痕迹从锁骨位置延伸，一路伸向胸口位置。
周围萦绕着浓郁的雾气，仿佛在眼前蒙上了一层罩子，整个魂萦绕在如梦似幻的梦境里，让一切都看不真切。
在浓雾的尽头，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盘踞在墙角，目光怨毒地看向这边。
头顶的死亡倒计时还在向前运行着。
「死亡倒计时：3分钟。 」
时隔数日，秋临终于再次见到了“校医”。
现在的校医早就不是之前人类时候温文尔雅的模样，如果不是它戴着标志性的眼镜和白大褂和黑皮鞋，秋临险些没认出来。
校医像进行了错误物种进化的生物，身体如同被融化的烂泥一样模糊抽象，它嘶吼着凭借本能的杀意朝着病床上的身体扑去。
魂魄秋临一把按住了校医的脖子。
前一秒还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校医顷刻间如一只被扼住了七寸的蛇，惨烈地趴在地上。
它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发疯地抽动着，想要从秋临的手中挣扎出来，丑态毕露。
秋临觉得自己手下有脱离感，他用尽全力向下猛地一按，“校医”的脖子硬生生被他按扁在地，黏黏糊糊贴在地上。
“校医”像只被分家的蚯蚓，脑袋和身体在地上扭动了几下，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秋临看了眼悬在头顶的倒计时，确定显示为「死亡倒计时：未知」才松开手掌。
既然当人不能阻止恶鬼作祟，那他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恶鬼不就行了？
病床上那具身体上的黑痕已经慢慢淡化，最后消退干净。
病房的门这时候从外面打开，两个护士推着车子从外面走进来。
“他就是网上热搜上那个人？”
“可不嘛，才二十岁出头，吃了那么多安眠药，要不是送过来及时，现在就不是躺在这里了。”
“哎，网暴真可怕，一人一句话，就能逼死一个人。如果他死了，那些人都是害死他的凶手。”
“他为什么被网暴啊？”
“好像是因为他父母、叔叔一家都死了，丈夫也出意外了变成了植物人，就怀疑他是杀人凶手。”
“有证据吗？”
“没有。”
护士倒抽一口气，“这群网暴者真有病，他的亲人过世，还有比他本人更难过的吗？居然又雪上加霜地用这种事情攻击他、揭他伤疤。”
“他们可不管这些，手指敲一敲，只要自己骂开心了，管别人什么死活。现在他自杀的消息在网上传开，那些骂声忽然消失了，清一色的都是心疼他，还有几家慈善机构站出来为他澄清。”
“澄清什么？”
护士低头小心为病床上的身体监测身体体征。
“有几家慈善机构今天发布了声明，感谢秋临前段时间的大额资助，帮助到了困境中的他们。除此之外他的一些小学初中同学也冒出来，说秋临根本不是网上说的混混施暴者，也不是学渣。反正挺多的，一会儿下班后你自己上网看看。”
两个护士推着车慢慢退出病房，房间再次恢复安静。
秋临看了一眼校医烂泥一样的身体，任由它在房间里消失无动于衷。
005俯视着下方变成鬼魂的秋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破天荒地凑近：【你要看看网上的消息吗？】
对于秋临来说，吸收亡魂是能够增加他的能量的，但秋临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这么看的话，秋临是不是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的？
秋临：【好。】
随着他在脑海中的回应落下，一道半透明的对话框出现在秋临面前。
网上铺天盖地的是他自杀的新闻。
有质疑的，有震惊的，有不解的，更多的是惋惜的。
#秋临绝笔信曝光
#秋临从小就是三好学生
#秋临默默捐助慈善机构
#秋临变成学渣的原因
#我们都欠秋临一个道歉
#秋临：我没有亲人了
#秋临裴厌
秋临点开最上面的第一条热搜。
一条微博放出了一张打印纸，据说是秋临的绝笔信。
上面只有短短两句话，潦草地结束了他的一生。
——如果我的出生是个错误，那就让我来亲手终结这个错误。
——再见。
短短两句，点赞百万，评论0条。
博主设置了禁止评论，在此之前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狗仔，这张纸公布之后，他的粉丝一夜之间井喷式暴涨。
看完信无处可去的网友们纷纷跑到了曾经笃定秋临有谋杀罪的那个微博下面。
这群网友像过境的巡逻兵，在每一条曾经网暴秋临的消息下面留言。
——[这种祸害怎么还好意思活着？]
——[你这种祸害怎么还活着？]
——[杀人犯就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警察能不能把他抓起来啊。]
——[有证据吗就说秋临是杀人犯。倒是你，请问你这个杀人犯，现在谋杀别人后开心吗？]
——[这种混混垃圾，裴厌是瞎了眼吗？]
——[裴厌没瞎眼，倒是你，眼真瞎，捐了吧。]
曾经网暴秋临的键盘侠唯唯诺诺不敢回复，有些人硬着头皮在下面回怼：[你们说我网暴，你们现在这样和我有什么区别？]
这条评论下面跟了很多回复，其中几条特别气人。
[实话告诉你，别人不知道，我就是来网暴你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不让你自己尝尝网暴的滋味，你怎么知道网暴的苦？]
人还是那个人，可“自杀”的事情一出，一切恶言似乎都被掩埋了起来。
是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吗？
恐怕不是，一部分人是心虚，还有一部分人怕自己遭到网暴。施暴者不会因为受害者受到了伤害而愧疚，他们只会担心自己成为受害人。
因为曾经站在施暴者的立场上，他们太知道施暴者凌驾于道德制高点的舒爽。
那些曾经辱骂秋临的网暴者如今像一只只缩头乌龟藏在自己的龟壳里，怂且弱，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这可能吗？
秋临一点一点翻动着网上的消息。
翻动的时候，一则消息忽然冲到最前面，占据了热搜榜第一。
博主叫“鸣雷律所”，这个律所在业内小有名气，平时除了接一些家庭纠纷和商业案件外，也会时常进行法律援助。
鸣雷律所发布了一张委托申请和声明，申请人是“秋临”，秋临将自己的名誉侵权案全权交给鸣雷律所处理，现在它作为秋临的受委托方，对全网网暴他的网友起诉。
告的人实在太多，鸣雷律所只在最前面发了一张盖章，后面发的直接是打码后的excel表格截图。
有些公众人物起诉名誉侵权案件，不会像这样大面积告这么多人，他们的目的大部分只是为了杀鸡儆猴。网络不是不法之地，但维权并不容易。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秋临这么大片大片地起诉这些人，也只说明一件事情，他要的不仅仅是维权，而是让所有网暴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份声明发出去之后，先是引起网络轩然大波，接着就开始了争议性话题。
两天后，随着鸣雷律所负责人最新一条微博内容的发布，更是将这个争议话题烘托到了顶点。
鸣雷律所的负责人描述了这样一件事情：
秋临当时找到鸣雷律所的时候，虽然很惶恐和痛苦，但他的行为举止都是对施暴者的愤怒和对未来的期许，他甚至描述过自己结束这场将会长达很久的维权案件后要做什么事情。
他那天跟鸣雷律所的负责人说了很多，他说他之所以想学建筑是想建造世界上最温馨浪漫的梦幻庄园，他说他此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建造那座庄园。
这条消息发出去，再次如惊雷般炸开了网络。
一个连未来都规划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做出自杀这种行径？
再说那封绝笔信，是打印出了的，是不是秋临自己打出来的还二说。
一时间，关于“秋临被谋杀”的说法甚嚣尘上。
如果秋临是被谋杀，那他的绝笔信就是被伪造的。
绝笔信是在他家里被发现的，那放绝笔信的人就是出现在裴家的人。
原本一个关于人性的话题画风一转，忽然变成了悬疑的走向。
曾经秋临被网上传成谋杀里的加害者，现在却风向一变，他成了谋杀里的受害者。
也就是这时，先前曝光秋临半夜被送上救护车上画面的狗仔又放出了一段炸裂视频。
这段视频里面是秋临自杀当晚的画面。
画面里，除了当日一直待在裴家的裴家人外，一前一后还有两个人去过裴家。
六点多的时候，裴厌的表弟裴云霄去过裴家，待了大约一个小时就离开了。
在他走后没多久，八点钟的时候，宋启也来到了裴家。
他在裴家待了半个小时，八点半离开的。
之后十一点左右，救护车出现在裴家大门前，几位穿着救护服的医疗人员飞快冲进裴家，两分钟后抬着担架上的秋临上了救护车。
“案件”疑点重重，靠近裴家的人都变成了嫌疑人。
网上人均福尔摩斯，当晚出现在裴家的裴云霄和宋启理所当然也成了“嫌疑人”。
并不怎么受到大众关注的裴云霄和宋启，这下彻底从隐身的状态被迫拉到了人前。
不扒不要紧，一扒真精彩。
裴云霄不经扒，他丑闻曝光的速度，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早早就把这些整理好，只等待一个契机释放出来。
以裴厌如今的商业价值和关注度，他的家庭关系一直备受关注。先前网络上也遍布着他和裴家关系不和的新闻，说他在有钱后冷血无情，对自己的血缘家人不管不顾。
但这次呢？
却有了截然不同的说法。
有人揭露了当年裴厌家走投无路时裴云霄父母对他们的丑恶嘴脸，传得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
即便没有确凿证据那又怎样呢？当年裴厌背上“冷血无情”的骂名时，不是也没有确凿证据吗？
只要谣言传得够广够深刻，真相是什么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大家反而对广为流传的谣言深信不疑。
[终于知道裴厌“冷血无情”的原因了。崛起后没想过报复叔叔一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冷血？他可太善了。]
[虚假的裴总：商界冷面判官。真实的裴总：美强惨善良恋爱脑。]
[裴总真的，我哭死，长了一张高冷反派的脸，做着善良女主的事。]
[他不成功谁成功？]
同样被广泛讨论的，还有宋启。
警局·询问室
“宋启先生，秋临自杀那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里？”
宋启脸色不好看，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秋临之前在裴氏工作实习，我无意间捡到了他的学生铭牌，那天晚上去他家是为了归还他的学生铭牌。”
他对面坐着两名身穿警服的民警，一名年轻的民警做着登记，旁边年长些的警官姓徐，正在沉声低问。
这算是正常问询，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嫌疑人，但宋启心里还是窝着一股火。
他这几天一直在风口浪尖上，公司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早已暗波涌动。现在他出现在警局，不知道外面又会传成什么样子，他又要做多少危机公关。
有说他谋杀了秋临，有说他早就觊觎裴氏企业，还有说是他谋杀了裴厌的。
这些所谓的言论甚至连证据都没有，全是猜测。
就像当初他造谣秋临时候那样。
曾经他攻击秋临的手段，现在全都像回旋镖一样扎在了自己身上。
徐警官：“当晚你有见到秋临吗？”
宋启回忆了一下：“见到了，我跟他在二楼会客厅坐了一会儿，顺便看望了一下裴厌裴总。”
“你们都聊了什么？其间秋临有表露过想自杀的倾向吗？”
宋启：“没聊多久，大部分内容是关于裴总的。我和裴总在创业之初就一起工作，他对裴总的过往很高兴。聊天的过程中他有点魂不守舍，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杀倾向。”
“那他有给你看遗书之类的东西吗？”
宋启摇了摇头：“没有。事实上我和秋临并不是很熟，他是裴总的合法伴侣，我也是因为裴总才认识他的，所以我并没有坐很久，大概半个小时后就离开了。”
徐警官看了宋启一眼：“你再好好想想。”
宋启摸不清警方这么问的目的：“什么意思？”
徐警官：“我们在秋临的遗书上检测出了你的指纹。”
宋启眉头突然收紧：“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遗书，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另外，宋启先生，在去年的四月十八日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徐警官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去年的问题。
宋启愕然：“去年4月18日？那天不是裴厌出车祸的日子吗？你们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事情？这跟秋临的案子有什么区别？裴厌出事故的时候不是已经有警察问过了吗？已经排除了他杀行为，为什么现在又来问我？”
“你们怀疑是我害了裴厌？害了秋临？？？”
徐警官：“我们在调查秋邻家的时候，发现了秋临写的日记本。日记里说他时常觉得自己遭到窥探，怀疑有人想杀他。虽然当时裴厌的车祸我们排查后排除他杀可能，但他还是怀疑裴厌的车祸另有蹊跷，他在里面写了怀疑对象，有一个嫌疑人就是你。”
“他放屁。”宋启“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震惊地瞪大瞳孔，“他有被迫害妄想症，他的话怎么能信！”
徐警官，“他是病人，也是受害人。不能因为他是病人我们就无视他对外界发出的声音。帮受害者找到凶手，是我们警方的职责，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们不会冤枉你，宋启先生，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宋启抿着唇，十根手指交叉相握，指尖嵌入手背的肉里，拉出了几条褶皱，“我已经说过了，那天我在公司，公司里有一个和M国阿尔法公司洽谈的方案出了问题，需要连夜处理，这个合作牵扯得太大，以我的能力没有办法完成，所以我给裴总打去电话请示。裴总说他半个小时后赶到公司，但我半个小时后没等到裴总的到来，却等来了他出意外的消息。”
半个小时后，两名警察送宋启离开警局。
临走前，徐警官还不忘嘱咐宋启：“关于这起案件还有疑点，这样，你先回去，记得保持电话通信，我们后续有问题会再联系你。”
宋启：“……”
等到宋启离开，年轻警察才问身边的徐警官：“师父，你为什么问宋启这么多问题？”
徐警官正在低头整理案卷，他从一堆卷宗中抽出了一年前裴厌的车祸案。
刑警侦查并不是有人报案才会着手调查，意外、自杀这些案件发生，警方都有权利和义务进行他杀排查。
当年裴厌出了车祸后报警，他就是调查案件那起意外的警察之一。
裴厌半夜离开家，最后一通电话是宋启打给他的。
去年他们在询问宋启时，宋启的回答还被记录在册。
徐警官翻开宋启的那一页：
——警方问询：“你给裴厌的电话里说了什么？”
——被询问人宋启回答：“那天我在公司，公司里有一个和M国阿尔法公司洽谈的方案出了问题，需要连夜处理，这个合作牵扯得太大，以我的能力没有办法完成，所以我给裴总打去电话请示。裴总说他半个小时后赶到公司，但我半个小时后没等到裴总的到来，却等来了他出意外的消息。”
徐警官将今天的笔录和一年前的笔录放在一起。
年轻警察凑上来：“咦，时隔一年的回答，一个字都没错？”
徐警官：“一年前，排查裴厌车祸案的时候我也在。那时候我们曾怀疑过宋启，但宋启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我们拿不了他把柄。”
“一年后，秋临的自杀案件又把宋启送到了我们面前。”
年轻警察：“秋临的绝命书上有宋启的指纹，这不是已经说明宋启有谋杀的嫌疑吗？我们为什么不动手抓他？”
“你这个小雏鸟，”徐警官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不要小看他们这些资本家，他们背后的有一支精良的律师团队。处理不好不仅我们抓不到人，还会作为被告人出席法庭。我们一没有搜查证，二没有抓捕文书，怎么抓人？那张纸上有他的指纹能说明什么？只能说他碰过那张纸。”
年轻警察：“可他刚才都承认没碰过，证词相悖，已经有问题了。”
徐警官摇着头笑看着自己的徒弟：“如果他的律师说那张纸是秋临在裴氏打印后带回家的呢？而且这个可能性没有吗？”
徐警官：“他杀害秋临的动机是什么？凶器是什么？凶器在哪儿？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他杀人吗？”
老警察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下来，把年轻警察问得一愣一愣的。
“在没有决定性证据时，我们只能把他当成合法公民，和犯罪分子作斗争可不是书本上的照本宣科，而是斗智斗勇，小雏鸟，好好学着。”
年轻警察眼眶微微泛红，他用力点了点头：“好，师父！”
深夜。
黑云一层又一层像朵蓝色妖姬碾压着天际，浸染整片苍穹，黑漆漆的云海里面依稀透出点点斑驳可怜的月光。
宋启点了三根香烟，随着白烟升起，他的目光望向窗外。
一分钟。
两分钟。
……
五分钟。
……
十分钟。
……
半小时。
桌面上落满了燃尽的灰白烟灰和烟蒂，宋启的眼神越来越阴郁，直到最后一根香烟燃尽，窗外始终没有出现那道熟悉的黑影。
男人一改往日的风光霁月，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沉着脸从桌上用食指拇指摸了一下烟灰擦在自己的眼皮上，口中念念有词。
晦涩难懂的词语从他口中念完的一瞬间，宋启双目变成空洞无神，他目光呆呆注视前方，视线却穿过层层叠叠的墙壁，看到了另一幅场景。
昏暗的医院病房里，两团墨色虚影纠缠在一起，雾气时而弥漫、时而游走、时而穿插在对方之中，难舍难分，不分彼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攻略恶鬼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