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旧人

天气不是渐渐炎热,而是一夜之间,日历归属在春季,气温却像在夏季。只有早晚能感受到温度差异。

又是每年乱穿衣的春末。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春季似乎逐渐在桑城隐退。大街上简直就是场四季时装秀。

时不时看着一个裹着羽绒服的路人,迎面与穿着短袖的陌生人擦肩而过,双方都忍不住多看对方一眼,错身而过时心里暗骂对方一句“傻B。”

林素子自从清明后,每天刚到【寻否】,就会看见一个浮夸的男人,吊儿郎当靠着停在店门口大奔边等她。

怀里捧着一束天天包装不带重样的花,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说文明点呢大概是用了整瓶发蜡,说的接地气点,那感觉像半月没洗头,带着自产的油脂,直接梳子往后一溜。

墨镜吊儿郎当挂鼻梁上,人吊儿郎当挂车门上。脖子好几条银色粗链子,一看就像个智残身坚的脑残。

周晓非看见林素子穿着整齐的浅灰色小套装,脚上蹬着双黑色小高跟,迈着淑女的小步子走过来。立刻从副驾驶上捞出一束香水百合配红豆,屁颠颠迎上去。

“素子,累不累啊?都说让我接送你上下班了。”周晓非一笑嘴恨不得咧到耳朵根。

林素子看了眼他送到面前的花,伸出一只手挡住,往后急退三步。“拿走,我闻着百合花的味道犯恶心。”

周晓非无辜地看看手中的花,看看林素子,委屈巴巴把花放到身后,“我以前送你,你挺喜欢的呀。”

林素子微微斜周晓非一眼,她就算骂人瞪人翻白眼的时候,看上去都依然是一副温柔模样。再加上她说话永远是匀速细细的语调,因此总让人觉得她不会发脾气。

“以前我喜欢你,自然愿意接受你所有的好意,现在我们都分开了,就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忍受你的情分。”林素子停了一会,“你知道国外百合是葬礼上用的么。”说完转身走进【寻否】,懒得再看周晓非一眼。

剩在原地的周晓非,以他的智商估计要很久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跟你在一起时,你放个屁都都觉得透着不同于凡人的可爱,转眼分手,你脑袋上长出花,都觉得你那颗脑袋是坨臭气袭人的牛粪。

周晓非还在困惑时,身后响起连串喇叭声。他回过头,看见叶深从她的牧马人里伸出头,毫不客气地说;“挪走!我车没地儿停。”

“干嘛都欺负我。”周晓非怏怏地绕到大奔的驾驶座,边嘟囔着边钻进去,发动车子。

周晓非在和【寻否】隔了两条街的一个小区里,总算找到个收费停车位。

停好车,步行去【寻否】,刚进门,叶深告诉他林素子请假先走了,并且托她转告,如果他再来,她就请年假,还来,就离职换号码。

“我说你是不是下贱作的慌啊,”叶深陪着正在喝闷酒的周晓非你一杯来,我一杯去,“现在死乞白赖的想把人家追回去,何必当初分手。”

“老大,你不懂,人嘛都喜新厌旧的,特别是男人,以前跟我爸出去谈生意,见那些酒肉场所的声色犬马。新鲜!兴奋!膨胀!野花多香啊,刺激够味。家里的,太素净了。”周晓非端起酒杯,送到嘴边一仰头一饮而尽,“而且,我那时就觉得吧,我一大好青年,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着也算一富二代,怎么可能高中谈个恋爱,就从此以后就这一个妹子过一辈子呢?那我真特么亏大发了。”

叶深瞟周晓非一眼,满脸不屑。她嘴角浮上一抹失落,默默喝口酒,“这有什么不好,得一人心,守她白头。如果我可以...”叶深不再说话,继续喝着酒。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专跟自己过不去。你这些年身边女人少了么?你对谁走过心?你少跟我这装,要我说你丫还不如我。”周晓非手中拿着酒杯对着叶深左摇右晃的指过来指过去,

“你这些年来,谁跟你示好,只要不是残疾不是长得抱歉,你都来者不拒,你不劈腿,不招蜂引蝶,到最后还不是没一个长久的,为什么?你丫就有病,对高中那个姓白的念念不忘,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前两天不是被谁拖进咱们那同学群了么,也没见人家有搭理你啊,我还不信,她要真一起去云台山,你们见着面还跟高中那样喜欢?那样亲热?。”

“喜欢!”叶深目光深邃透过吧台看向门口的位置,看进进出出来去人群,似乎想找一个刻在心底的身影。

“你放屁!都十年了,人说不定到时候拖家带口出现,谁还记得你。”

叶深抬手一巴掌没轻没重拍在周晓非后脑勺上,差点让他在桌上给吧台外的服务生磕个响头。

“你别自己不如意来找我茬,我怎么样都比你当初跟人分手,现在后悔来吃回头草,贱嗖嗖的要好得多。你还真有脸借酒浇愁。”

“你不知道,”周晓非索性双臂往桌上一放,下巴搁在上面不起来了,“我这回回老家看见我爸和他那个画皮似的小老婆,连给我妈上坟都不让我爸去,我瞬间就觉得这些外面的女人真没劲。我要是死了,那些个妖精哪个还会想到我?早钓其他大鱼去了,可能等我死了能真伤心的,只有林素子。”周晓非常年挂在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消失,垂下的眼帘遮住涌起的雾气,他一仰头,将杯中酒液再次一饮而尽。

“敢情是你老妈给你托梦,让你浪子回头的。”叶深点燃香烟,递给周晓非,周晓非接过后,又给自己点了根,“不过,晓非,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不喜欢就拜拜,喜欢就死命追,就算吃回头草,都吃得理直气壮。”

“去你的!”周晓非抬手一拳,不轻不重锤在叶深肩膀上,口气深沉起来,“山珍海味是馋人,天天吃会齁,很多时候我们不明白一杯清茶一碗白水,才是真的止渴,越是习惯越是忽略。”说完他双手一拍桌子,一扫先前沉闷之气,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所以,老子追到死也得把林素子给我追回来!”

白归宁窝在沙发上,极度无聊的一遍遍翻着手机通讯录。翻到叶深的名字,点开,手指停在绿色通话键上,又拿开。

门铃响起来,她听见隔壁屋的李甜小跑着去开门,声音欢快,说:“呀,你又给我们带这么多好吃的呀。”

外面响起换鞋,关门,朝她房间走来的脚步声。白归宁合上手机,脸上像条件反射一样扬起一抹灿烂笑容,对着推门进来的高大身影说:“不是让你今天加班不用过来了么?”

安和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不深不浅两道卧蚕甜甜的挂在脸上,他走过来,把手中的外卖盒放在白归宁面前,伸手想摸她刘海,迟疑一下放在头顶揉了揉。

“晚饭还没吃吧。”

“嗯,”白归宁打开外卖袋子,打开包装盒,拆出一双筷子递给安和,“要是带点啤酒,今天就又圆满了。”

“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安和夹起一块虾饼递到白归宁嘴边,下巴因为连续几天加班,长出青色胡茬,胡茬在他那张娃娃脸上显得有点突兀。

白归宁就着安和的手咬一小口虾饼,“不喝点,爷我睡不着呀。”

“好吧,”安和把白归宁咬了一小口的虾饼,送到嘴里,嚼巴两口站起身,“我去给你买,你喝什么,喝多少。”

“啤酒吧,随便买两瓶就行。”白归宁依然笑眼弯弯,看着走向门外的安和,甜甜说:“谢谢,007。”

安和刚走到房门口,原地停住,转过身,有点木讷地问:“那你喝哪个牌子的?”

白归宁抬起双手,随意伸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随便,雪花、青岛、哈尔滨,国产的都行。”

安和站在门口,单手扶住门框,眉头略皱,犹豫几秒低声问:“那到底哪种嘛。”

“雪花。”白归宁抬头看眼安和,把眉间浮起的不耐烦默默压下。

“那,雪花哪种?”

这次,白归宁没有回答,眉头皱起来,眉心中间浮起淡淡的“川”字,她脑袋微斜,嘴唇紧抿,一言不发看着安和。

安和瞬间感到自己脊背有点发凉,他知道这个表情不妙,默默在喉咙里“哦”了一声,迅速朝门外走去。

李甜一手捧着一次性饭盒,一手拿着筷子,站在白归宁房间门口,“你又指使人家去跑腿啊。”白归宁转头看着李甜笑笑没说话。

“我说归宁,你碰着安和,真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对你这么言听计从,千依百顺的,我什么时候也能遇上这么个男朋友啊。不过吧,我总觉他很怕你。”

“想要啊,”白归宁笑得一脸没心没肺,自动忽略李甜最后一句话,“送给你。”

“说话算话,你可别后悔啊。”李甜走进来,一屁股坐在矮桌旁边的蒲团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白归宁。

白归宁点点头,没再接话,用手指钳块虾饼放进嘴里,嚼两口,开口说:“我前段时间碰见叶深了。”

李甜夹着一坨粉干正准备送进嘴里的手停在半空,然后听见外面响起门锁咔哒声。安和拎着两瓶啤酒走进房间。

白归宁看着他拎在手上的,两瓶啤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憋半天实在没忍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哥,抠了点吧,真买两瓶?”

“你不是说随便买两瓶就好?”安和满脸无辜,看着白归宁,拎着两瓶啤酒站在原地,整个人还散发出一种丧萌的感觉。

白归宁生无可恋的单手撑住额头,深呼吸。“我说的是个形容词,不是量词。”

“喂,我说归宁,人家楼下楼下的给你跑腿,你这态度就不对了,你明知道你们家安和头脑简单,还说的这么模棱两可。”李甜嘴里塞了一嘴粉干,还没咽下去就在旁边咋呼起来。

白归宁一言不发接过啤酒,懒得起身去找开瓶器,张开嘴用后槽牙把瓶盖咬开,直接对着瓶口喝起来。

然后白归宁一个人怼着两瓶酒,一小口一小口,仔仔细细地喝,生怕一不留神豪迈的来了一大口,两瓶珍贵的啤酒就没了。

李甜和安和两个人埋头专心消灭外卖,白归宁除了喝酒几乎没再吃任何东西。她有点闹心,看着两个吃得满头大汗的人,随手抽本放在旁边不知道看到哪一页的书,就着啤酒下小说。然后她看见手机蓝光闪起来,上面跳动着两个字,“叶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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