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城中心城区,有一处历史悠久闻名全国的景区,环山面湖,风景举世无双。湖叫尘湖,有山叫封山,有桥叫念桥,有亭叫浊亭,塔却叫清塔。
相传曾有蛇妖和书生在此处相遇、相识、相恋到相离。只不过不是白娘子和许仙。
传闻中的书生和蛇妖皆为男性,蛇妖用千年道行换与书生三生再三世俗世情缘,是缘是劫,自是天意。
山河不变,物是人非,传说还是佳话无人知晓。只留尘世里万千凡人的那一点七情六欲。
湖周围种的荷花陆陆续续露出点点粉白花苞,要不了一些时日就会全然盛放。道路两旁栽满法国梧桐,绿化带里各种紫色、黄色、粉色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开得风情万种。沿湖步行道上生长着很多还未到开花季节的桂花树。每相隔两三百米距离,就会有供行人休息看风景的小木椅。
桑城确实是个好地方,一年四季各有风景。
春来时,城市里随处可见樱花、桃花、广玉兰;夏天运河两边杨柳依依,微风吹过在河面荡起一条缠绵的细小水纹;秋季有桂香满城,在银杏落尽之前,还可以欣赏到满目金黄灿烂;等到了
冬天,回到小区,或经过某处公园总会有清浅梅花幽香,不经意钻进鼻息里。若是来一场雪,那自是银装素白处处皆动人。
所以,生活在桑城的男女老少,多少养成些慢条斯理性子,也多了份赏尽四季芳华的风流。
穿过中心景区,沿着湖边一条小路一直往上走,是封山。封山上建有很多独栋民居,因为离景区近,很多当地居民把自己居住的房子,重新装修,改装成民宿,或者餐厅。每家都独有特色,别具一格。
这里的餐厅倒不是味道多特别,更多是占了地利的光。
一辆保时捷小跑开到封山半山腰处,在一家门口围着竹栅栏的三层小洋房前停下来。
小洋房正面被爬山虎之类的藤蔓植物牢牢包围,已经看不出墙体本身颜色。院子的木栅栏上缠绕着簇簇蔷薇,粉白、浅红、深玫的花朵开的热烈又肆意,让人见了心生欢喜和柔软。
车刚停稳,周晓非立刻从车里下来,小跑着绕到副驾驶,殷勤打开车门。还装模作样的微一躬身,右手掌心朝上做出“请”的姿势,嘴里贱嗖嗖地说:“娘娘,下轿小心。”
林素子从副驾驶座下来,根本没理会周晓非伸出的右手,和一脸太监样。她站在小洋房前深吸一口山里清甜的空气,张开双臂顺势伸个懒腰。
周晓非关上车门,左手一扬,“哔哔”两声将车落锁,右手虚扶在林素子肩上,依然贱嗖嗖地说:“娘娘,小心闪了腰。”
此刻,林素子连白眼都懒得给她,转身往里走去。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推门走入是吧台位置,空间不是很大,吧台两边各开两扇,绿漆木门,门上镂空田字格玻璃窗。往右边门里走进去才发现,一楼餐桌围绕着中央一个鱼池,分散开来,周围全是用绿漆木制玻璃窗形装饰隔开,每个餐桌都隔成独立用餐空间。
大量玻璃窗户的使用,让人在用餐时可以欣赏到房屋后面茶园的风景,又可以拉起窗上布帘,隔绝成一个私秘空间。
鱼池在正中央位置,是露天的,池子里面一大群艳红明黄的锦鲤,全都被养到浑圆丰满。
只是鱼池旁边立了块不大不小的木牌,上面写着:“认真营业,谢绝投喂。”
周晓非和林素子在靠进鱼池转角位置坐下,他噼里啪啦没看菜单,张嘴就来一口气点了八个菜,要不是林素子打断他,他还准备继续往下点。
“就我们两个人,点那么多菜怎么吃得完,你浪费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林素子斜周晓非一眼,拿起桌上竹制茶杯,喝了一口。
“吃不掉,打包,打包。”周晓非谄媚的边笑边往林素子茶杯里添水。
“得了吧,打包,”林素子从鼻子里嗤一声,转过脸看向窗外茶园,“隔夜的菜你周大少什么时候吃过!”
接着,林素子不再说话,看着菜陆续上桌,只顾自己埋头吃菜。周晓非不停往林素子碗里夹菜。在一道菠萝油条虾上来后,周晓非默默把菠萝油条虾挪到自己面前,眉上飞起一抹暗地使坏的神色。
他先把菠萝油条虾里配的菠萝和油条一股脑全吃了,再把盘子不动声色推到正埋头吃菜的林素子面前,说:“素素,你今天要是答应和好就吃口盘子里的虾,要是不答应就吃油条或菠萝,你给我准信,就算不答应我也不怪你,保证从此不再纠缠你。”
林素子停下手中筷子,有点错愕地抬头。一抬头看见周晓非那张藏不住情绪的脸上,正挂着打都打不掉的得意。显得极其欠揍。她低头扫一眼面前的菠萝油条虾,盘子里除去份量不多的几颗虾仁,哪特么还有油条和菠萝,连根葱、连颗蒜头都没有。
林素子蹙起眉头,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她看眼周晓非,然后越过周晓非左顾右盼好久。
终于,她在看到服务生端着一盘菜放到桌上时,站起身,走到周晓非身后第二桌位置,“不好意思,我这筷子是干净的,能不能在你们盘里买根油条。”林素子在那桌人茫然不可思议的表情里,微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夹起根油条,走了。
看她夹着油条走回来的周晓非,脸上先前那得意之色,开始僵硬扭曲,扭曲到最后像个面瘫患者,只剩两条眉毛在眼睛上不协调抽搐着。网上都是些什么骗人的段子呀,周晓非懊恼地想。
林素子坐在周晓非对面,慢慢悠悠把油条放进嘴里,嚼得“咔咔”响。她嚼得极其细致,在心里数了29下才把油条咽下去。
然后,林素子对周晓非张开嘴,手指点点示意周晓非她吃得非常干净。甚至还拿起手边的茶杯,喝口茶水,在嘴里漱了七下才消停,简直就是,渣都不剩。
吃干抹净之后,林素子从包里取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块,走到周晓非身后第二桌。把钱放在桌上柔声说:“刚才实在有点唐突,不好意思,这盘菜是四十八块,就当我请你们吃的,千万不要拒绝我,不然我心里不安。”说完再次在一桌人茫然不可思议的神色里,微红着脸走了。
等林素子一脸淡定坐回座位之后,他堪比万里长城城墙厚的脸皮又被他捡起放回脸上,“嗨,跟你开个玩笑呢,还当真啊。你也不想想我讲话能信么,你就算吃一桌油条我也得把你追回来啊。”
“啪”一声,林素子把手中的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声音有点大,周围几桌食客忍不住扭头望过来,包括刚才被夹了根油条的那桌,看到这情形,好像什么事情了然于心一般收回目光。
“周晓非。”林素子尽量压低声音,但表情却是周晓非从没看过的认真,“我今天和你出来吃饭,就是想和你说清楚,别再做这些无聊的事了。我不会傻到在同一个粪坑里摔倒两次。我当时被你伤的有多深,就能让我如今有多坚定不和你有瓜葛。这一年多,你每天去店里堵我,等我。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说到底,你根本就一点没长进,除了啃老泡女生你做过什么像样的事情么?”林素子一口气快速说完,没给周晓非任何回嘴机会,缓缓匀口气,继续说:“有些事,有些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回不来的。”
周晓非整个人懵在座位上,林素子说得太快,他智商不高,脑子需要反应一会。
但现下他脑海里想到的唯一件事就是,难道他是粪坑?我艹,他有那么臭么?粪坑?粪坑!他张嘴准备开口,看见林素子伸出右手,做了个阻止手势,不容反驳,不留余地。
“这里不好打车,吃完还是麻烦你送我一趟。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自己走下山。”
后面的饭果真吃得安静又惬意,林素子只管吃菜赏夜景,甚至觉得心情极好,点了一壶店家推荐的黑糯米酒。
而周晓非则满脑子都停在“粪坑”那两个字上。导致他一顿饭下来再吃不下任何东西,耳边不断萦绕着“粪坑”“粪坑”,如魔咒一般。
直到晚上把林素子送回家,他躺在床上终于想明白一件事:他是粪坑,那林素子在粪坑里,她是什么?屎呗。
这不明显还是和自己闹情绪置气嘛,不然哪有姑娘会把自己比作屎啊。想到这里,周晓非瞬间来精神一振。他是粪坑,林素子都愿意自己是屎,多好的姑娘啊。还和高中刚认识时候一样单纯,这么爱他。
于是,周晓非一扫之前的颓败之气,拿出电话给花店老板打电话:“老板,明天的满天星给我包大一点,包跟你腰一样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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