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叶深和白归宁到达寻否,刚下车就看见站在门口焦急的四处张望的周晓非。他看见叶深她们下车立马屁颠屁颠跑过来说:“老大,你们可算回来了。”
叶深给车落锁,白他一眼,“叫爷爷!”
“啊?”周晓非只愣一下,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想明白,反正立马改口:“爷爷,素子电脑有密码,那七桌预定我根本不知道人什么情况。反正我知道咱向来是有啥做啥,没菜谱的,就让你那大厨随便做。结果有桌□□不吃猪肉的,人给上了盘麻酱肉丝。”
叶深不理她,和白归宁并肩往店里走,周晓非还跟在身后一个劲叭叭:“你说不吃就不吃,咱撤了做别的不就行了,好家伙,包厢里一顿骂,说我们不尊重人,来吃之前强调过很多次了不吃猪肉。你说平时都是我消费别人伺候我,哪有我伺候人的道理啊。要不是怕素子砍了我,我真想让他们滚蛋,爱吃不吃。”
叶深刚走进店里,小服务员就赶紧跑过来急急地说:“老板,楼上包厢在闹。”
叶深挥挥手,“上错菜那间给他们免单,其他提前预定的包间全部八折。晚点我上去看看。”
周晓非长腿一迈凑上前,“别呀,就那一桌上错了。”
叶深走进吧台,对着电脑按下串数字,仔细核对预定桌注意事项,都懒得抬眼看周晓非:“大多是熟客,人家等久点不说什么不代表我们就能无所谓。”
周晓非从把台上抽出纸巾擦擦脑袋上的汗,没骨头般往吧台上一靠,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模样,曲起手指在吧台上一敲,“老大,来瓶酒。”
叶深随手递给他瓶1664,和服务生交代几句,对旁边的白归宁说:“等下就有好吃的了。说完走进后厨和师傅交代着什么才回到大堂。
当她回到大堂的时候,是真心想抽死周晓非,她看见白归宁和周晓非两人一坐一站拿着酒瓶已经喝上了。就这么会功夫,旁边放了四个空瓶。周晓非这人间大喇叭靠在吧台边眉飞色舞的和白归宁描述他气走林素子的全过程。
白归宁压根没听,也不怎么搭话,就每次周晓非说“来,走一个”时,她才会转过身和他碰个酒瓶。
叶深走到两人面前,先狠狠瞪周晓非眼,转脸又上演了变脸绝技,对着白归宁满脸温柔和欢喜,柔声说:“空腹喝伤胃,等会吃点东西再喝吧。”
白归宁回头看叶深,晃晃自己手中还有大半瓶的啤酒,“没喝多少。”她拿酒瓶往桌上空瓶一指,再指向周晓非,“都他喝的。”
周晓非也不扭捏,理直气壮地:“昂,我喝的。”
白归宁突然想到周晓非刚才和她嘚啵啥来着,反射弧有点长地问:“你刚说什么来着,你跟素子当众求婚?”
叶深刚拿起白归宁手里的啤酒喝上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一口喷出来,直接喷周晓非满脸。
周晓非眨巴着眼睛,委屈巴巴抽出吧台上的纸巾,边擦边说:“老大,反应要这么大么。”
叶深摇摇头,“你真会作死。”
周晓非伸长手臂把擦完的纸巾对着不远处垃圾箱一投,喝口啤酒继续说:“我不是看这么久都没进展,素素不肯跟我好也没不理我,就想着是不是该来点猛地,我还特地挑人最多的时候下跪的。”
叶深:“然后呢。”
周晓非眼神一暗,垂下脑袋委屈巴巴地说:“她叫我滚。”
叶深斜眼看他,想想还是用酒瓶碰碰他的酒瓶,“你也没滚啊。”
周晓非咕咚咕咚直接把剩下的半瓶酒干个见底,才幽幽开口:“没滚,我还强吻她了。”
叶深憋满脸笑,又觉得笑出来不太厚道,强忍住笑意把脸扭向一边,结果看见白归宁趴在吧台上笑得捶桌子。她边笑还边指着周晓非说:“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叶深实在憋不住,跟着白归宁一起放肆嘲笑起周晓非,接句:“他脑子没好过。”
周晓非郁闷的给自己开瓶酒,猛灌几口,“不是说女孩子让你滚其实是不想你走么。”
“那是不是女孩子和你说她巨有钱,你就立马给人买个别墅。”白归宁漫不经心的补刀。
周晓非激动地站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那当然不是,我是傻子么?”
叶深:“你是。”
旁边的服务生走过来和叶深低声说句什么,叶深点点头。转身对白归宁说:“走,我们去里面吃饭。”
周晓非见两人要走,没人陪他聊天也没人陪他喝酒,立马不爽地伸手一拦,“那我呢,我也没吃饭。”
叶深毫不客气打开周晓非拦在面前的手臂,“我让陈师傅给你炖盅天麻猪脑汤。”
周晓非:“炖那干嘛,那玩意看着怪恶心的,我不吃。”
叶深:“吃哪补哪。”
白归宁跟随叶深进到里间,发现这么会空档叶老板竟然找人折腾出烛光晚餐的氛围。长桌放在靠近阳台的窗边,铺着淡靑色亚麻桌布,左右两边放两张椅子,餐垫上整齐摆放着刚煎好的深海鳕鱼排,奶油蘑菇汤,西班牙火腿配蜜瓜,雪蟹沙拉。餐桌中央点了一排又高又粗的淡黄色蜡烛,还好,叶老板没用那种看上去很贵族风的烛台。
白归宁惊讶地看着大变身的里间,忍不住问叶深:“叶老板生日?”
叶深把白归宁带到餐桌边,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拿起已经醒好的红酒帮她倒上,答非所问:“虽然你现在不怕狗了,但我记得你还是不吃牛羊肉的,所以让陈师傅煎了鳕鱼排。”
白归宁仰头看叶深,“我没准备生日礼物。”
叶深抬手自然的在她脑袋上揉一把,走到她对面位置,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上红酒,举杯对着白归宁:“文委,咱俩约个会呗。”
白归宁拿起举杯,伸长手臂和叶深碰杯,“生日快乐。”
叶深抿口红酒放下酒杯回:“不是我生日。”
白归宁并不惊讶,低头认真地切鳕鱼排,“哦,那新年快乐。”
叶深一本正经纠正道:“现在是夏天。”
白归宁拿起叉子把切下的鳕鱼排放进嘴里,没有回应叶深的注视,看似漫不经心答句:“总得有个由头庆祝嘛。”
叶深端起酒杯直接把杯中红酒喝干,透过桌上闪烁跳动的烛火看白归宁,她说:“不如从你我之间找个由头。”她的嗓音不同往日的调调,异常沉且浓厚,像投入深井中的小石子,“咚”一声在潮湿的井壁上短暂回响便沉入看不见的井底。惹得人没来由心慌意乱。
白归宁拿刀叉的手停下,目光停在白色镶银边的瓷盘上,沉默少顷,她举起酒杯对烛火那端的人说:“行,那就重逢快乐。”
叶深不想理会对方打的太极,举起酒杯追问:“只是重逢么?”
白归宁刚准备放下的酒杯再次举起,“乔迁快乐。”她自己心里清楚,对方也明白她这是在刻意回避和闪躲。那些已经沉淀深埋十几年的旧日情事真要冲破岁月桎梏呼啸而出时,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和立场去面对。她想她已经没什么朋友了,如果她和叶深真走到一起若日后有什么意外和变故,那她岂不是连这最后的朋友和那种不要脸的依赖都会被毁掉。
可是,任她或她又都清楚,她们对彼此的靠近和吸引又岂止是单纯的朋友就可以安放。第一次的,面对这非亲情非友情关乎爱意的情感处理,白归宁害怕被自己搞砸了。
叶深没有举杯回应,她直接起身绕过长桌朝白归宁走过来。白归宁看着那越走越近修长的人,那张脸和年少时其实变化不大,依然是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变化的是整个人的气质。那个记忆里总是扎着高马尾笑得没心没肺的少女,渐渐在岁月里敛去一身灿烂,愈发的沉稳起来。
白归宁看叶深就要走到她身边本能地拔腿想跑,刚挪动双腿就好像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眼看着叶深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椅子两侧扶手上转动椅子方向和她面对面,叶深俯身靠近她,两个人鼻尖相隔不过一掌距离,彼此呼吸交缠。叶深镜片后双眼氤氲着雾气,眼神温柔却极具侵略性。白归宁本能上半身向后仰和叶深拉开距离,叶深看穿她的意图,直接抬起右手按在她后脑勺强迫她逼近和正视自己。
房间里安静极了,窗外有隐约人声和车声传来,桌上有烛火燃烧的声音。她们彼此的呼吸在此刻听得异常清晰,清晰到叫人不自觉开始紧张。
终于,“白归宁。”叶深轻声开口,声音虽轻,这三个字的名字咬字却异常清晰,透出种郑重的味道。
白归宁:“......”
“你可不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叶深逼得更近,两人之间几乎要额头相抵鼻尖相触,然后她就停在这相抵相触的距离,伴随着自己如鼓擂般的心跳等待着。
“老板......”
“老大......”
门外响起高一阵低一阵的敲门声,服务生和周晓非的声音混合着响起来。叶深在心里已经把人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了,她眉头微蹙不打算理会。但敲门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服务生和周晓非的声音还是混合着在门外喊,服务生的声音听上去是紧张和焦急,周晓非那二瓜的声音听上去就完全是一种太好了,有热闹看了的感觉。
服务生在门外喊:“老板,客人吵起来了。”
周晓非在门外喊:“爷爷哎,你的小迷妹又要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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