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一直牵着白归宁的手没有松开,直到她把行李拖到车边停下都没打算放开,她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给车解锁,然后右手牵着白归宁左手打开后备箱。拿行李的时候她也打算单手去捞,白归宁看她实在别扭,把手从她手心抽出来要去帮忙。
叶深在白归宁伸手帮忙之前,麻利的双手搬起箱子放进后备箱,嘴里不满地咕哝句:“我单手也能搬。”
白归宁没活可以做,只好靠在车边看叶深忙,嘴角带笑道:“叶老板,手劲很大嘛。”
叶深冲她得意的一眨眼,脱口而出:“那是,要试试么?”说完才发觉自己好像无意间开了个车。
白归宁依然嘴角带笑答道:“好啊。”简短两个字差点把搬箱子的叶深给砸晕,恨不得立刻把人扔进车后座。结果白归宁伸出右手,手掌握成拳继续说:“来,掰手腕。”
叶深嗤笑一声,好气又好笑,气自己脑子里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些什么有的没的,笑白归宁是真傻还是假不明白总有意无意撩拨她神经。她把最后一件行李搬进后备箱,关上门。走到白归宁面前握住白归宁伸出来的手腕,拇指和食指环成圈扣在上面,拇指和食指在白归宁手腕的脉搏处合拢,还多出一小截手指。她轻扣着白归宁手腕晃两下:“就你这小细腕子,我稍微用力都怕断。”
白归宁挑眉看叶深,用空闲的左手把叶深那件黑色短袖T恤的衣袖撸到肩膀上,露出白皙纤细的胳膊。食指指指自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佯装不爽说:“看不起人是不?好好看看我这肌肉。”
叶深看着她那副努力绷紧手臂想挤点肌肉出来的样子,忍不住想把人搂紧怀里狠狠亲两口。不过也就是想想,要真这样估计叶深要问天借五百个胆。她只是松开扣着白归宁的手腕,手掌顺势抚上对方手臂,在那虚幻的肌肉上轻抚两下说:“瞧这小肌肉练得多好,就是没睡醒。”
白归宁露在外面的手臂被叶深温暖干燥的手掌轻抚那两下如同遭了电,在这流火的夏夜显得异常烫人。她手臂轻颤着从叶深手里抽出来,握成拳的右手捶在叶深肩上,“叶老板,怎这讨厌呢。”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说话的语气带着点撒娇味道。
叶深嘴角勾起抹笑容,白归宁的拳头捶在肩上痒痒的,撩得她心里愈发痒起来。她张开手掌握住白归宁空中捶过来的第二拳,五指收紧把对方拳头包在掌心里。白归宁扯着手臂往回收,她就加大力道握得更紧,两人拉扯着在车边闹起来。明明幼稚的要命,但两人谁都不觉得无聊。
旁边走过一个吃完晚饭带孙子出来遛弯的阿婆,阿婆看眼过家家似的两人,抱着孙子凑上前来问句:“小伙子,那推车还要么?”
叶深还没反应过来小伙子叫的就是她,白归宁对阿婆爽朗地说:“不要了,阿婆你要就拖走吧。”
阿婆一听满是皱纹的脸上立刻眉开眼笑,她把孙子放下地一手牵着他,一手拖着拖车对两人说:“那太谢谢啦。”说完往她刚走出来的楼道走去,估计是准备先把拖车收回去再去遛弯。
白归宁看阿婆拖着拖车牵着孙子走进楼道,转脸对叶深说:“走吧,小伙子,你帮我搬家我请你吃饭。”
叶深反应过来“嘿”一声,回头冲早没人影的楼道嚷嚷:“阿姨,我是女的。”然后扭头对着白归宁,“哪有这么好看的小伙子,是吧,文委?”
白归宁已经往副驾驶车门边走,头也没回接句:“那是,你桑城头俊。”
叶深钻进驾驶室,边发动车子边问:“头俊是谁?”
白归宁笑嘻嘻地送她记白眼,“就是第一俊,第一好看。”
叶深被夸的得意极了,如果她有尾巴,那摆动的频率绝对是鸡蛋黄拍马都赶不上。她一甩头把挡在眼前的额发向后甩,乐呵呵地说:“不,第一好看是你,我是帅,那你头美,我头帅。”
白归宁大笑出声,笑到肚子抽抽地疼,她说:“我看你是头抽。”
叶深看她笑得毫无防备的样子,突然就出了神。笑容的意义有很多种,层次和表达形式非常丰富,她是第一次看见白归宁真的开心地笑到不加掩饰,不设防备。叶深觉得嘴里发干,情不自禁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她在车开出去之前很认真地对白归宁说:“不管我是啥,你都是头美,一直都是。”
白归宁双手按在腹部,感觉自己继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后又笑出了腹肌。车开出去一段路她才慢慢缓过来,她脑袋靠在椅背上侧头问叶深:“头帅,想吃什么?”
想吃你!嗯,叶深没胆说也就心里想想。她扭头看白归宁一眼,嘴角上扬,声音轻快地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庆祝你乔迁。”说完忽然发现两个人折腾大半天搬家,到现在却还不知道人要往哪搬。叶深打着方向盘转弯,问道:“准备往哪迁呢?阿美。”
白归宁自动跳过前面几句话,只停在最后那两个充满乡土气息的称呼上:“什么玩意?谁是阿美。”
叶深在看后视镜的空隙偷笑一下,正色说:“这不头美不好听,阿美多好听啊。”
白归宁白她眼:“不要,土死了。”
叶深上半身微微朝白归宁这边靠近,目视前方嘴角带笑:“那叫什么,美美?美女?女神?美人?哈尼?亲?宝贝。”
白归宁似乎没听出叶深“夹带私货”的话,伸手把她倾斜过来的身体推正说:“随你,随你。好好开车。”
叶深来劲了,坐正上半身,嘴里得意地吹声悠扬的口哨,“好嘞,宝贝,带你去吃好吃的。”
白归宁感觉脸上有点发烫,不大自在的偷眼看叶深,继而扭头看向车窗外,轻笑一声嘴里嘟哝句:“神经兮兮的。”
叶深原本计划着带白归宁去市中心摩天塔那家旋转餐厅吃个浪漫的晚餐,结果半路上周晓非那个从小就不招人喜欢的家伙来了个夺命连环call。叶深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哈士奇”三个字就有不好的预感,果断挂断,二哈果然是二哈,最不缺的就是死缠烂打的精神。叶深挂一个他打一个,再挂再打。弄到后来白归宁都看不下去了,对叶深说你就接吧,不然他可能会一直打。
电话刚接通,周晓非的声音就从车里的音箱里传出来,丧气十足地喊:“老大,你可算接我电话了。”
叶深没好气地:“说!”
周晓非哭丧着喊:“老大,你快回店里吧。我把素子气跑了,你店里这会人太多,我应付不来,老大,救救小弟吧。”
叶深冷着脸来句:“关门吧。”
周晓非在电话里倒抽口气,那抽气声清晰的传出来,跟他看了什么恐怖片似的惊恐道:“老大,如果这样,我恐怕这辈子真复合无望了。”
白归宁看着冷脸的叶深,伸手扯扯她衣袖小声说:“我们可以回你店里吃晚饭。”
尽管她已经尽量压低声音,还是被狗一样的周晓非捕捉到了,电话那端立刻跟死而复生般大声喊道:“白归宁,哎,是我嫂子吧。哎,嫂子救救我,帮我把老大带回来,你以后就是我奶奶。”这满嘴跑火车的劲,开着火箭都比不上。
白归宁立刻闭了嘴,想到自己嘴快沾上这么个狗玩意就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叶深丢下句:“孙子,真该让你小时候被隔壁班大强打死。”说完不等周晓非回应直接挂断电话。
挂完电话叶深还满脸不爽,等红灯的间隙她按下车窗透气,手肘搁在车门上,眉头皱得紧紧地看着斑马线的行人发呆。
白归宁手指触到她眉心时,叶深本能吓了一跳。她竖着两根手指轻轻按叶深眉心的皱褶,那细白的手指冰凉,让人觉得这燥热的夏夜被注入一丝清爽的空气,叫人莫名欢愉起来。叶深情不自禁把脸往白归宁手心靠。
白归宁看她像只脾气不太好的小猫般蹭着她的手心,笑笑说:“还真生气啊?”
叶深伸手握住白归宁的手贴在她脸上,这大夏天白归宁手怎么这么凉,凉凉的好舒服,不知道她整个人是不是也这样凉,如果是抱在怀里该多舒服,都不用开空调了。叶深同学在走神的边缘把自己强行拉回来,嗓音低低地说:“没有生气,我只是...”
我只是,只是觉得好像每次和你快要靠近的时候,总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
高中的暗夜深巷,久别重逢的春日雨天,醉酒时第一次潦草的亲吻,阳光灿烂的同学聚会,闹剧般的订婚宴,寻否房间里你曾留下的气息,再久别再重逢的现在,以及我偷偷当成第一次约会的今夜。
所有我以为离你最近的时刻,所有我以为只要再多迈一步的时候。最后,却总是人为的意外的,主动或被动的把我们隔得很远。
我不知道是不是总是时机不对,究竟是早了一步还是晚了一步。
我只是,有点杯弓蛇影了。和任何人与事都无关。
交通灯适时变换颜色,叶深轻轻放开白归宁的手,踩下油门开出去了。后面那些看似偶尔才有实则深埋许久的情绪和委屈终究没有说出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