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成功暂且不说，这段时间软件的黑盒测试一直有问题。

找不出原因，蒋晨明几乎快住在公司里，周应准也难得地不出去浪了。

其实RS根本没有这家伙找水军写的那么神乎其神，他心里清楚。

他们只不过是拿着核心技术，其实身后丛林里全是些豺狼虎豹，稍不注意估计连骨头渣都不剩。

是真一步都不敢怠慢。

宋星晚连着加了两星期的班，天天泡在录播室、剪辑室。

组内做后期剪辑的姐姐请了产假，另一个胃溃疡在医院休病假，宋星晚、小梁加上新来的大三实习生妹妹，孟玲，三个人顶上了全组的工作量。

宋星晚进公司早，自觉揽下了照顾幼崽的重任。

一早，睡了三小时的宋星晚回到公司，叫醒了披着军大衣就睡在工位上的孟玲。

“吃点儿吧，崽崽们，新鲜热乎的小笼包，待会儿还要去医院看看。”

最近事儿虽多，但最关键的还是李雯菲那件大学生被拐案。

她把早餐也分给一旁在电脑前奋战的小梁，动作轻柔。

孟玲本惺忪着睡眼，还没完全醒，打眼闯入了个明眸善睐，妩媚动人的美女，揉揉眼才清醒。

发现这个美女是几小时前，坐在她旁边，裹着毛毯，顶着个大黑眼圈，跟她一起骂这傻逼公司的宋星晚。

她会变身吗？

她穿着件素白色大衣，内搭是件V领同色调的针织束腰长裙。她随意扎起了黑卷发，说话间取下了的外面的格纹围巾，露出雪白优越的脖颈。

室内温度高，她把外套放在了一边。原来她身材这么好，平时不显山不露水。

现在看看简单的针织长裙，竟也被她穿的玲珑有致，好像这种衣服就该这么穿。

她美艳的桃花眼中盛着细碎亮光，小巧的嘴角翘起，红唇微张，这时正专注地看着自己昨天晚上赶工的初稿。

孟玲有种对不起她的感觉.

让美女看自己写的垃圾,她有罪。

但她还是疑惑：“说，你把我的小宋妹妹弄哪儿去了。”

她的呆萌软妹秒变妖艳御姐，这谁能接受。

“别闹，待会儿还要去总台出内景，要端庄点儿。”宋星晚扒拉开抚上自己腰的爪子，正经地说。

新招的这个小孩很机灵，但就是思维太跳跃。

宋星晚常常为跟不上她的脑回路而发愁。

难道她真老了吗？

这该死的班，让她的年龄成倍增加。

没惆怅两分钟，小笼包也没堵住小孩的嘴，一声“妈妈……”从她嘴里流出。

“啊？”宋星晚抬眸疑惑，孟玲把椅子拖得离她更近了点儿说：

“这是妈妈的味道啊，不过宋宋你比我亲妈对我还好！我要跟你混一辈子。”

宋星晚性格好，八面玲珑，懂得照顾每个人的情绪。新来的实习生一般都是她带，他们也不见外，都宋宋，宋宋地喊她。

“宋宋姐，我说真的。”

“你人真是太好了。”

宋星晚不太擅长和别人维持很亲密的社交关系，尤沐是个例外。

所以她现在听到这样的话，只是浅笑，戴着工作时的面具调戏回去：“一个小笼包就给你骗走了，出息。”

“才不是，上次我痛经，那天本来你好不容易可以早点下班的。可你还是陪我去医院挂水，凌晨还送我回家。我那天太虚弱了，什么话都没说，但其实我一直记心里在。”

“你真的很好。”

不落心底的虚与委蛇，宋星晚惯会应对。

可这样炽热的真心话，她有点不知所措了。

“加上今天这个小笼包，我更要爱你一辈子了。”还好这姑娘是个一根筋，此时又被食物的香气勾走了魂儿。

话题才算终止。

呼~

***

临近年关的医院照样热闹，果然这世界最不缺人的地方就是医院。

李雯菲的父母两周前就赶到了洛北，此刻正围在李雯菲的床前，沉默地削着苹果。

一进门，她就听到医生说：“孕期营养不好，孩子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也四个月了。我们这边是不建议引产，对孕妇身体伤害太大了。”

她让小梁等在门口，先进去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菲菲的大学室友，这是一点儿水果和补品，洛北这边很冷，有什么不适应的，需要我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坐在床尾给李雯菲掖被子的中年妇女，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浑浊的双眼突然有了光，很惊喜地说：

“之前打视频见过的，菲菲那个很漂亮的室友，我记得记得的。谢谢你啊，还惦记着我家菲菲。”

李母颤着身子迎了过来，指挥着旁边的中年男人接下她手里的东西。

八人间的病房里硬是给她腾了个位置，找了个干净的凳子，宋星晚没好意思坐，微弓着身体听这位妇人说话。

她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纾解，一股脑地说着：“……她还是不听话，我们早说让她别信那男人。现在好了，肚子都搞大了。”

“有了就有了吧。那就生下来，大不了我们养。我跟老头子好歹还能再干二十年，养个小孩算什么难事。”

“可非不听，非要打掉，硬闹，现在饭也不吃，我是真没办法了……”

宋星晚看着病床上一言不发的年轻女孩，好像胖了点，脸颊上长回了软肉，气色红润了些许，依稀又能看到大学时那个天真又无邪的小女孩。

妇人用枯黄的爬满皱纹的双手，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恳求地说：“你们关系好，你劝劝她……”

可这不知触动了病床上的少女哪根弦，她把被子掀翻看，大吼道：

“我说了！我不想生！太丢脸了！小孩连个爸都没有！”

旁边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把被子盖了回去，柔声哄着说：“菲菲，你别任性，你身体最重要。”

随后看了眼四周，又十分难堪地轻声说：“……实在不行，就说是我跟你妈的。反正村里的人也不会知道。”

这句话让李雯菲瞬间泣不成声，羞愧和委屈汹涌而至。李

李母赶紧蹒跚着身体去搂着她，李父转头看窗外一言不发。

宋星晚适时出去，给他们留下私人空间。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莫名让人安心，她靠在椅背上走神。

头一次，在工作中，她感受到了真情实感的疲惫。

李雯菲嘴里的，想逃离的原生家庭，哪里是什么蛇窟鬼洞。

明明只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中的一个，因爱而滋生骄纵的温床。

她的父母，也并非她说的心肠狠毒，愚昧无知。

无知只不过是被爱蒙蔽。

相比之下能给的爱不算丰盈，可想给的爱却太多太满。

取舍不了，索性一股脑地全砸上去而已。

多么正常又典型的父母。

她真有点羡慕了就是说。

***

小梁从医生那里了解完情况，回来时就看到个低着头，恹恹地坐在长椅上的倩影。

他赶紧快步走过去，“累了吗宋宋姐，我们素材应该是够的。就看她父母愿不愿意接受采访。”

“……啊？我还没问。”头顶被阴影罩住，她才回过神来。

切换到工作状态的她，情绪终于回温。

某种程度上，她爱工作，也正因于此。

牛马谈什么感情，牛马好好赚钱就行。

病房门吱呀作响，李父轻轻地关上了门，又示意她单独去一边。

他们走到角落处，宋星晚配合他缓慢的脚步走。

站定后他拿出两叠用废报纸包好的红钞时，她愣住了。

“我听她娘说，菲菲之前拿了你不少钱，有好几万吧。这些你拿着，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也不容易。”

他普通话并不标准，好几个咬字带着浓浓的乡音，她想了一下才缓过神来。

报纸叠成的砖块已经被放到她的手上，李父一只皱巴巴的手还扶在最上面，似是怕她推辞。

“菲菲她，唉，也是我们惯的。我们老李家虽然不算富有，但也决计干不来坑蒙拐骗的事，更别说欠着别人的了。姑娘，这钱你收着，不多不少，你也别怕，本来就是你的。”

宋星晚微低下头看了看这个身形佝偻着的中年男人，掌心的物件儿好像生了温度，烫得她生疼。

“……好，你们也多注意身体，需要我帮忙的一定告诉我。”她掩饰嗓子里的不适感，冷静又客套地说。

拍了几个医院的虚景，他们就启程去了总台参加活动。

路上她补了个觉，却睡得并不安稳。

李雯菲父母的身影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这个工作接触到的人并不算少，可将近一年时间里，她其实并没太专注。

她一直把情绪从工作中抽离出来，所以别人的悲欢离合都和她无关，她只是一个客观的记录者。

但这件事之后，她隐约觉得。

记者，应该是有温度的。新闻，也是有温度的。

这个选题，她真的挺想做好的。

得做好。

***

从公司再回去已经快转点，她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在家时间不超过八小时。

怕是彻底惹恼了那只黄家伙。

可不，刚一开门，它就扑腾了上来，她只得边换鞋边揽着它圆滚滚的屁股，顺着毛哄。

手机也是，工作机是一刻不敢怠慢，时时续电。

自用机反而成了备用机，连它什么时候安息的她都不知道。

充上电，开了猫罐头，她才去洗澡。

这段时间真实的忙碌，让她把心底里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放在了一边。

一时闲下来，打开手机，回了尤沐的叫嚣和不满。

[我来实习了，好累。]

[才一天，这工作就吸干了我的精气。]

[想回家，想妈妈。]

[你是不是手机又不充电，坏女人。]

连回了好几条，没动静，想着她应该睡了，又转头划拉到别的。

蒋晨明的头像早已换掉，现在是只戴着耳机的棕色小熊，看起来开心地没心没肺。

挺符合对他的刻板印象的。

不会有任何烦恼，永远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

这位天之骄子十分钟前发了条消息，两个超长语音条。

她转文字的手指顿了一下，关掉了吹风机，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第一条语音。

男人的声音如在耳畔，带着点慵懒和散漫，好像那种微醺的状态，前言不搭后语地说：

“没什么别的事，就确认下是不是又有红色感叹号了。想着……我应该也没做什么吧。”

语气嘟囔，像只委屈小狗嘤嘤，宋星晚心底一阵酥麻。

自动播放下一条，背景音貌似杂乱了些许。

她屏气等待，只听他继续嘟哝：“反倒是有只猫对我又抓又咬，完事儿了还翻脸不认人呜呜呜呜呜……”

几句话听得她云里雾里，那头后来好一阵没声。

什么嘛！又去鬼混了。

可恶的，沾花惹草的臭男人。

又抓又咬算什么事儿。

玩这么花。

语音条长达一分钟，后面却没什么声音了，她耐着性子等待。

跳到最后几秒还是没声，正准备关掉手机，几声汽车尖锐的鸣笛吓了她一跳。

搞什么嘛？

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可那几声鸣笛却在她的脑子里回响。

好像被突然撕下了创口贴，伤口还没反应过来该不该冒血。

又抓又咬？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会吧。

一些画面在镜子上摇摆，好像置身于惊悚电影，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堵车？

昏黄路灯？

甜腻的味道？

温暖的大手？

垂顺的头发……

操！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都活过来了。

一分钟之后，她回忆起了全部。

没错，她在不清醒的时候，轻薄了蒋晨明。

连带那个意外的贴脸开大，两次。

而她是个爽完就不认账的无耻淫.魔，每次都是提提裤子就走人，宛如无事发生。

而被害人是朵有苦不敢言的小白花。

只能在喝多的时候，来控诉她的恶行。

更爽了，怎么办？

小宋：我是变态我承认。能不能从轻发落。

小蒋：惩罚是请再来亿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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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