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小咪也没闹腾，乖巧地卧在枕边，还破天荒地施舍了只猫爪供她蹂躏。

手机显示两条小红点。

蒋晨明：[抱歉……]

[昨天喝多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闲敲几字出去：[没事，原谅你了。]

她不说又有谁知道她记起来了呢。

谁还不耍个酒疯呢。

临出门时，她看了眼挂历上圈画的日期。

离答应蒋晨明搬走的日子不到一周，她算了算时间。大概正好播完李雯菲这件事，就能休个小年假，再专门去找找房子。

天朗气清，难得的出了点太阳。出门早，她干脆散步走去公司。一路上阳光好像长了手，柔柔地抚上她的身体脸颊，带来微妙的暖意。

好天气，也是好日子。

杨丽华看了下他们这么多天准备的稿子和视频，难得的，没再扯些家常，而是十分诚恳地说：

“挺好的，好好干小宋，你会大有所成。”

宋星晚甜甜一笑：“谢谢杨姐。”

“加油干，这个月奖金不会低于这个数。”浓郁的香水气味萦绕在鼻尖，杨丽华神秘兮兮地揽上了她，比了个数。

这个饼她先吃为敬。

于是立马表示态度，“谢谢杨姐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有杨丽华的点头肯定，选题会上她直接被推到了最前面，代表他们组发言。

“这次选题我们聚焦被拐入深山的大学生，这些是我们组准备的资料……”

宋星晚播放着PPT和相关视频，眼里盛着挡不住的光。

孟玲和小梁在下面偷偷给她加油打气，她莞尔一笑。

部长赵敦颐是个五十多岁的，留着标准偏分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

感觉应该是爸妈太喜欢周敦颐了，还是希望自己的小孩出淤泥而不染，所以搞了个爱豆同款。

可惜无从考证。

瞎想了会儿，所有资料已经展示完，赵敦颐长叹了口气，往后一靠。

宋星晚摸不准他的心思，又听见他说：

“这是专门搞了个节目出来哈，挺好，小杨你费心了。你们组年轻人，是这个。”说时比了个大拇指。

宋星晚长舒一口气，杨丽华赶紧接话：“都是小孩子们小打小闹，不入眼的东西。”

“这次公司不是专门留了一个时段给我们组嘛，他们就想试试。”

午夜档，怎么不算时段呢。

深夜播被拐新闻，效果直接拉满好不好。

“年轻人多尝试是好的。好好培养，大有可为。”

会议进行到一半，赵敦颐起身去添茶。

“不用了，小杨跟我一起吧。”

他拂掉伸过来接杯子的助理的手，示意杨丽华跟他一起出去。

***

后面的会议内容跟宋星晚关系不大，她打开租房软件，开始摸鱼。

一上午的会，坐得她腰酸背痛。还没等她抻抻腿，杨丽华却没放她离开，揽着她去楼下餐厅吃饭。

可能她家小孩又有节目要出了吧，宋星晚想着。

饭点餐厅人很多，她们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着。

“多吃点肉，你又不胖。”说着往她盘里夹了只鸡腿。

“谢谢杨姐。”

“跟我一年了，还这么客气呢。你可不比我儿子大多少，我要是早几年结婚，说不定孩子也跟你一样大。我可打心眼儿里真喜欢你，恨不得把你当亲女儿看。”

那可不敢。

这种客套话，所有当领导的都会说。宋星晚没往心里去，照例给了个不拂面子的微笑就过去了。

杨丽华不吃米饭，只夹了点蔬菜，细嚼慢咽，极为优雅。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的，又问：“诶，你跟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啊？哦，还有这事儿。

宋星晚客观真实地答：“挺好的，前段时间还一起滑雪去了呢。”

把假话混在真话里说，是她十八岁进入社会学到的第一课。

“那就好，他是做什么的呀？”

宋星晚想了一下说：“程序员。”

“也好，但也忙。唉，趁假期多去玩玩。”

杨丽华喟叹，随即又说：“你那个选题做不了哈。”

图穷匕见了吗。

只不过这图也太短了点吧。

好像今天所有的顺利，都只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杨丽华瞧了眼眼前这个俏丽的女孩，又解释道：“午夜档的三十分钟拨给我们，公司不是想做严肃话题。就想我们发发宣传，扒点奇闻轶事、明星八卦就行了。”

“那可以把资料给其它组吗？是不是我们播都没关系的。”

宋星晚不介意成果不成果，爆点不爆点的，她只想单纯地把这件事报道出去。

杨丽华摇了摇头，“时间不好，最近临近年关，公众都不想看这么沉重的话题。而且你那同学，其实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被拐。顶多算遇人不淑，被骗了。”

“不止我那个同学，这段时间我们收到了很多人的来电，有的还是两个月前失联的。但是网上一点儿水花都没有，一点报道都看不见。”

“如果我们都放弃的话，他们就更没办法了。”

宋星晚垂下头去，声音渐低，好不惹人怜。

“知道你们最近辛苦，这不，我把年假给你们都批了，好好放一周假，就当提前过年了。”

“这事放放。年后再来说。”

这小姑娘平时情绪不轻易外露，今天这事儿倒是真伤到她心了。

可没办法，总得有人要来当恶人。

提前被批了一周的假，算上春节的假，宋星晚竟然凑了一个两周的长假。

“宋宋姐，你别伤心了。明年来我们再争取下。”

小梁已经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大学生了，公司这些明里暗里的骚操作他也能看出点儿。

孟玲没心没肺地说：“是啊，我们还白嫖一周假呢，多好。”

“什么白嫖，年假是打工人的合法权益。”小梁给她科普。

时针指到六，按时下班，美美放假。

宋星晚调整了下表情，开心地跟他们说：“明年见喽，我的崽崽们，回家少吃点儿，别来我都认不出来你们了。”

“你好啦？”孟玲见她垂头丧气了一下午，都不敢跟她说话。

“早好了。那么认真干啥，工资也不给老娘多发点儿。”她一甩秀发，傲娇地说。

“工作嘛。凑合凑合就得了。”说完她跃动着步子就离开了。

拥抱假期喽。

***

以后的2018年被称为有史以来最幸福的一年，宋星晚当时不太有实感。

雪已经化得差不多，街面整洁如新，高架桥上的红灯笼挂得满满当当。

商场里“恭喜发财”的旋律早早进入了耳畔循环，大人小孩大手牵小手地看了这家看那家，只为收集些称心意的物什，迎接新的一年。

宋星晚和尤沐约在商场顶层影院，打算先看完电影再吃饭。

电影是提前点映的春节档，宋星晚对公路片不太感兴趣，连连打着哈欠。

尤沐好像也是，一直低着头看手机。

呼吸之间，尤沐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说：“晚晚，秦瑀提前来找我了。”

宋星晚抬眸看了看亲闺蜜狡黠的眼睛。

“惊喜嘛，不能提前说的。”尤沐古灵精怪地说。

她用手机回着消息，悄声补充着：“要不我们一起吃饭吧，周应准也来，把你男人也喊来。”

什么男人？

算了，她困得不想思考，随她安排了。

有口饭吃就行。

她们提前离场，打车去约定的地方，尤沐挽着她的手抱歉地说：“这次是我不好，说好了二人世界的。新年礼物我给你准备个大的，再加点预算。”

宋星晚揶揄道：“可别吧，本来西北风都不够我喝，还得捎你一口。”

她其实不怎么在意这些节日，可尤沐是个仪式感十足的人，所以她也只得由着她闹。

“放心放心，包的。”

说完这句，尤沐激动地拧开了车门，箭一样冲了出去，一个熊抱就挂在了风尘仆仆，还推着行李箱的男人身上。

见色忘友的女人。

宋星晚吸溜了下鼻子，缓缓下车。

周应准也正好到了，凑到她身边，懒懒地表示：

“蒋总他有个技术研讨会，待会儿来啊。”

又补充了句：“放心，一水儿的纯爷们，没烟没酒也没花儿的。”

好吧。

不过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一家泰国菜，甜咸甜咸的，宋星晚不怎么吃得惯。

倒是尤沐嚷嚷点的果酒很合她心意，清甜可口，入喉不涩。

尤沐和秦瑀快一月没见，此时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

周应准回完十号妹妹的消息，一抬头就看到个朦胧又懒洋洋的娇艳美女。

他一直知道宋星晚漂亮。

是那种世俗都认可的漂亮，灵动又缥缈。

此时喝了点儿酒的她褪去了点之前一尘不染的气质，微红的脸颊好像桌上这瓶哈兰的色调。美女目光潋滟，嘴唇上还沾了点儿水渍，亮晶晶的。

像是特别地准备，今天的她打扮了一下，穿了件一字领的烟粉色针织裙，配一条细银项链，衬得如雪的锁骨更加柔美。

领口是裙子上自带的一朵玫瑰花，鲜艳盛开。

再往下……

我草！

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

他连忙低头，并深深地唾弃自己之前有眼不识珠的言论。

没等他清心咒念到两遍，笔直纤细的两条长腿又晃到他的眼前。

女孩的纤纤玉指已经搭到了他的西装外套上，只听她用甜得浸蜜的声音软软地问，“蒋晨明还没来吗？”

他往后一小步，咬着牙避免更多的身体的接触，谁知这下她更站不稳，一晃甚至要往前倒。

周应准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拉了一把这个醉鬼的手臂，她才站定。

真是见了鬼了。

周应准长舒一口气，见来人正是他的好哥们儿，这才松口气，举步走到一边的沙发上。

宋星晚自持酒量还行，但抵不住心里藏了事儿。几杯下去，脚步都有点虚浮。

一股难耐的情绪抵上心口。

抓不住也赶不跑。

手臂上传来熟悉的温热，清腻的香味萦绕在鼻间，身体上的每个细胞突然活跃了起来。

她清醒了。

蒋晨明一路踩油门过来，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两星期不见的人，醉醺醺地，几乎快挂在他那个情场圣手的哥们身上。

他顿步没进去，一路小跑，气儿还有点上不来。

难道她喜欢的，是这样的？

他像个躲在阴暗角落窥探的变态，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没敢进去。

可小姑娘两步不稳，要跌到人怀里去了。

终究是冲动战胜了理智。

他冲上前，拽住了她。

等她站定，近距离下，他看到她熟悉的眼神，跟那晚一样。

直白的，不加掩饰的注视。

只两秒，她朝自己靠近了一步，玫瑰的芬芳随风浮动，他呼吸有点乱。

作乱的人抬起食指点在他脸颊处，吐气如兰，气若游丝地说：

“我也找到了。”

“倒霉蛋，二号……”

周应准：不用管我，总有人要来见证你们美好的爱情吧。我不难过，我的十个妹妹还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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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