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醒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顾念安的身子也好了大半,躺了这么久身子都懒了,顾念安的贴身侍婢青青扶她满殿的走动着。

梅贵嫔初来北昭的时候,也受宠了一段日子,流水的赏赐,满殿的侍婢伺候着,后来她失宠了,便有侍婢动了心思想另寻出路,为图个清静她干脆将他们都撵了出去

如今满殿就只有三个人伺候,一个是自己身边的老嬷嬷,自她入宫就来伺候她,也是个忠心的,还有顾念安身边的青青和殿内唯一的侍者五九,这二人自小同顾念安一起长大,三人十分投缘,当初也是自愿留下当差。

这落梅殿虽然偏远,但甚是宽敞,梅贵嫔梅贵嫔住在主殿,顾念安的闺房在后殿,侧殿是嬷嬷和侍婢们住的地方,旁边是小厨房,小厨房旁边还辟了一方菜园,所以这些年她们倒也过得自在。

“哟,公主这是大好了。”

突然多出的人声,让顾念安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转身看去,大殿门口多了个身影,暗纹描绣的侍者服彰显着他的身份。

“劳张公公念叨”

顾念安微微点头,青青随即行礼。

“公主病了这些日子,可把大王急坏了,大王国事繁忙,抽不开身,只能命奴才来瞧瞧公主。”

顾念安浅浅的笑着,没接话,心里念叨着:“是挺忙,忙着商量给我下什么毒吧!”

张公公见顾念安没接话,仍旧谄媚的说道:“大王若是瞧见公主如今这般大好的模样,定然十分开心,不如公主随奴才去蓬莱宫给大王请安,好让大王放心。”

顾念安听此心里觉得十分讽刺,但还是应了声好。

青青跟着顾念安,三人往蓬莱宫的方向去,到了蓬莱宫门口青青便止步不前了,这是大王的规矩,每次只有公主一人进去,非诏不得入内,门口有重兵把守。

顾念安进了宫内,北昭王端坐在上方宝座,旁边站着一白胡子老者,十分清瘦,满身的骨头,这便是北昭国巫师,他看见顾念安两眼发亮,好似猎人看见了猎物。

顾念安跪地行礼,声音清脆:“参见父王。”

北昭王乃不惑之年,身形高大壮硕,两眼却不明亮身上那股老者的弱气越来越强。

他浑浊的双眼盯着顾念安,示意她起身,上下打量着,声音低沉:“身子可好些了?”

“劳父王惦念,已无大碍”

“药宫送去的补药可有日日喝?”

“回父王,念安日日都在喝。”

听顾念安这样说,那巫师上前替她摸了脉,随后对北昭王点头示意。

北昭王挥退侍者,宫内只剩他们三人。

那巫师开了口,声音嘶哑:“公主这边请。”

顾念安看向那处,又回头看了眼北昭王,见他无其他授意,稳稳心神,跟着巫师去了侧边,他伸手触摸百宝架上的瓷瓶,再掀开墙上的仙人图,赫然出现一个暗门。

从蓬莱宫出来的时候,阳光正好撒在顾念安脸上,她觉着刺眼,抬手遮挡阳光。

青青见公主出来连忙迎上去,关心的问道:“公主没事吧?”

顾念安每次受诏进蓬莱宫,北昭王都用的教导之名,所以青青总担心公主会受训。

顾念安朝她笑笑示意她安心

“回去吧,再晚些母妃该担心了。”

二人相伴往落梅殿方向走去。

“这不是本公主那体弱受宠的皇妹吗?”

听到这尖锐的声音,顾念安只觉得刺耳,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嘀咕道:“怎么碰到烦人精顾静言了”随后转身,面容带着甜甜的笑,向来人行礼问安。

“六皇姐安好”

顾静言皱着眉头状似厌恶的捂着鼻子,上下打量顾念安,开口说道:“听说皇妹又晕了,说来也奇怪,这药宫的补药日日流水一般的送去落梅殿,皇妹的身子还是不见好,这可是怎么一回事儿。”

顾念安还未来得及回怼,顾静言接着说道:“难道是皇妹根本没有喝补药,故意拖着身子日日不好,以此换父王的垂怜,皇妹身子不好,父王一直放在心上,可如今皇妹若是故意不用药,岂不是无端给父王添忧,如此可是大不孝。”

顾念安听了这话面无异色,脆生生的答道:“皇姐好大一顶帽子扣在念安头上,皇妹身子自幼不好,至于为什么不好,皇姐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说到这,她定了下来,紧盯着顾静言。

对方对上她的眼睛有些心虚的看向别处,随后大声的喊道:“本公主又不是医官,怎会知道医理,况且你如此狡猾,说不定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论阴险本公主可不及你!”

顾念安笑出了声,带着些嘲笑看向她:“皇姐这话说的甚是不妥,皇妹身弱父王怜惜,赐补药,可皇姐说是皇妹的阴谋,皇妹只是一介弱女子,小小计谋父王英明神武岂会看不出。”

说到这,她走近顾静言,压低了声音装作大惊的模样接着说道:“莫非皇姐是觉得父王昏庸,看不透皇妹的小把戏?”

自从上次醒来,顾念安也不想再装,反正自己对北昭王有用,他自会护着自己,那她也尝尝嚣张跋扈的滋味。

见顾静言张牙舞爪面带怒色,她接着开口,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不过皇姐说的也对,补药日日的赐,皇妹日日的喝,如此这般身子还是不好,可能是底下人监守自盗,理应查清楚,不如皇姐随皇妹去蓬莱宫求见父王,皇姐乃王后娘娘嫡出,皇妹人微言轻,皇姐也替皇妹向父王说些公道话,如此可好?”

顾静言见她这幅装模作样的样子,怒气直冲头顶,平日里这小贱人装的一副乖巧模样,受了欺负也不会回嘴,今日怎么转了性,她恨恨的说道:“顾念安,之前本公主小瞧了你,被你哄骗了这么久,以为你是个听话懂事的,今日可算是原形毕露了!”

顾念安听到这话狡黠的勾起嘴角,露出小虎牙,装作茫然的行礼说道:“皇姐这话念安不懂,念安身份低微,不曾入文殊阁读书,还请皇姐教导。”

文殊阁乃是教导王子学识的地方,只有王子可入学,公主都是由各自母妃寻个识字的嬷嬷在宫内教,张王后育有一子两女,二王子早早封了储王,”大公主顾静姝和六公主顾静言是她求着北昭王,硬塞进文殊阁。

可顾静言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年末的学识考核,就连阁内年纪最小的十皇弟都排在她前面,她做了尾巴,直觉丢人,自己又去求王后不再去文殊阁,只在王后宫内由嬷嬷教养,故此对她来说,提到文殊阁就是在打她的脸。

听到这话,顾静言气血上涌,抬手作势就要将巴掌落在顾念安的脸上。

青青在一旁吓得不行,可顾念安也不躲,反倒直直的迎上去,不卑不亢的说道:“皇姐可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皇妹既然来此便是父王亲召,且不说这些,这蓬莱宫周围有多少鹰卫谁都不知,皇姐今日若在这动了手,难保不会传到父王的耳中。”

顾静言迟疑了片刻,看向不远处的蓬莱宫,门口的守卫似乎在往这边看,她有些害怕,母后才跟她说过,近些日子父王政事繁杂心有不爽,让她在北昭王面前收敛些,可今日被这小贱人挑衅,让人十分生气。

只见她面目狰狞的看向顾念安,咬着牙说道:“今日本公主便放过你,可你别忘了,本公主的母后是王后,嫡兄是储王,嫡姐是大公主,你一个落宠贵嫔的女儿,一个庶公主,本公主有的是法子教训你,你且等着。”

顾念安面上未有任何波澜,仍旧是淡淡的笑:“劳皇姐费心,念安先走了。”青青也随着主子行了一礼。

看着二人离去,顾静言的指甲插入掌心。

顾念安走的极快,青青小跑的跟在她身后

“公主刚刚得罪了六公主,以后日子可是要不好过了。”

顾念安放缓了脚步回答道:“我且问你,往日里我对她听之任之,她可曾放过我,不再难为我?”

青青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顾念安见状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担心落梅殿,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我既不会像从前那样任人欺凌,也不会刁蛮任性不计后果”。

青青点点头,看向顾念安,觉得今日的公主不同于往日的公主,可是这样的公主让人安心。

黎国,早朝刚刚结束,谢珩慢步走下台阶,暗红色祥云纹的朝服正中间绣着一团四爪金蟒,赤金发髻插入发冠,温润儒雅,嘴角含笑,一双桃花眼不知道迷晕了多少黎国女子。

“阿珩”

谢珩回过头,身后人穿着金丝滚边福纹袍,脸上带着肆意张扬的笑。这人是护国侯的次子贺初尧,刚满二十岁,谢珩大他五岁。

“父皇不是留了护国候问话,你不用等侯爷?”

“每次陛下留我爹,都要很久才能问完,我懒得等。”

“走,去你宫里”贺初尧说着勾上了谢珩的肩膀,往阆苑走去。

护国候家风良好,只有一妻,育有两子,贺初尧上面有一兄长,名贺言,承袭世子之位,这兄弟二人完全不同,贺言随护国候夫人,不擅习武,十分爱读书。

贺初尧跟护国候一模一样,喜欢舞刀弄枪,小时候就上蹿下跳的,贺言作为兄长十分疼爱这个弟弟,每次他闯祸受罚,贺言都自请代弟受过。有母亲和兄长的庇护,贺初尧更是一天到晚捉猫逗狗,闯祸不断。

所以护国候对于管教他可谓是头疼至极,谢珩十岁那年,宫里给五公主招小师傅,说是教武功,实际上就是陪着玩儿,贺初尧被父亲逼着进宫,本想糊弄一番让自己落选,可没想到阴差阳错闯入了谢珩的阆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让贺初尧这个小霸王对他心服口服。

护国候见谢珩能管住自家泼猴,连夜上奏,将贺初尧送到谢珩身边,作谢珩的伴读,二人一同读书习武,这么多年过去谢珩虽然还是喜欢练武不喜读书,但比起幼时还是懂礼了许多。

对于贺初尧而言,谢珩是他的玩伴,也是兄长,二人之间亲厚非常。

“哎呀,还是你这舒服,瞧瞧这环境,多舒坦,赏花饮酒,十分惬意。”贺初尧躺在廊下的摇椅上,一脸舒坦。

谢珩轻笑出声。

“阿珩,你那事查的怎么样了?”

听到此话谢珩眉间起了波澜,不再言语。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放心,一定能查明真相,不过你那姨母可不是什么善茬,明明你到年纪出宫分府,她却去求陛下,说什么舍不得你,这话说的…啧…太酸。”

沈劲风口中的贤贵妃,是谢珩的亲姨母。

谢珩的外祖父乃恒阳侯,手握皇城护军兵权,根基颇深,与衡阳侯夫人恩爱不移,膝下只有两女。

当年贤贵妃以贵人身份入宫,生下大皇子谢知谦后被封为贵妃,二人也恩爱了些日子。

可是天子宠爱,向来都是阴晴不定,新人笑旧人哭的。

当日谢珩的母妃云嫔,应贵妃传召,随母亲看望体弱的妹妹贤贵妃,正巧刚下朝的陛下去看望宠爱的贤贵妃,那是云嫔第一次见皇帝,三日后恒阳侯府接到圣旨,封衡阳候大小姐为云嫔,即日进宫。

圣旨下来,衡阳候府众人错愕,云嫔跪求父母,不想嫁入皇家同妹妹抢夫婿,衡阳候夫人更是为此哭伤了眼,可怜自己的两个女儿。

后宫其她嫔妃更是一水儿的等着看姐妹相争的好戏,可等来等去贤贵妃宫中仍旧静如死水。

皇命难为,纵使众人千万般不愿,可几日后,云嫔还是进了宫,按例,贤贵妃位分在她之上,后宫尚未立后,即使云嫔是姐姐,入宫的第二日还是去向她请了安。

得了消息一大早贤贵妃就守在殿门口,看到云嫔的身影便慌忙应上去,云嫔作势要行礼,贤贵妃扶起姐姐,拉着她的手走向内殿。

姐妹二人还是如同在闺中一般,相互依偎,互相扶持。

自云嫔入宫后盛宠不断,就算是贤贵妃,一月也难得见皇帝几面,不久之后云嫔怀孕,皇帝封她为皇贵妃,众人皆说,若这次她生的是个皇子,那皇后之位一定是她的。

十月怀胎,谢珩出生,皇帝甚喜,大赏六宫,赐云皇贵妃代掌凤印,管六宫诸事。且亲自赐名于谢珩,此等荣殊,满宫只这一份。

此时的皇贵妃离皇后就只差了一个封后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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