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单单取出心脏,绝不会有这么浓重的血腥气,时念只扫了一眼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袋,不敢再看。
透过袋子,她看到邬猴白净的脸,一张皮紧紧裹着骨头,除了心口处,其他地方没有一丝伤口。
而心脏处的也像是被人刻意用水冲洗干净。
袋子丢过来时,轻飘飘。
浑身的血肉全部被赵知行强行抽了出来,献祭假凝钟。
时念忘不了邬猴还睁着的一双无神失焦眼睛,被袋子遮着,不见光亮。
她再也忍不住,凝聚灵力,高高跃起,无需捏诀,阵法已在空中浮现,径直朝赵知行压去!
有关性命的账,她怎么能不算!
神族阵法威力巨大,时念又用了十成十的劲。即便赵知行用尽力气,也只是濒死的鱼最后的挣扎。
时念眼神一凛,就要下手时,身侧有人大喊:“时念!住手!”
严冽脖子上架着把刀,带着森森寒意,抵在他喉咙上。
原长兴眼神警告她,再次重复,“放开他!”
时念想了想,收回阵法,落回中央。
赵知行被阵法压得直喘粗气,最后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阴森森地看向时念:“即使流落人间这么久,我们阿念还是这么强……挺好,时毓能安息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微微笑着看原长兴,“老朋友,我们又并肩作战了。”
原长兴不说话,手中的刀刃向严冽脖子里深入一厘。
“斋主,不用顾忌我,”严冽主动向前伸脖子,温热的血滑落,有种妖冶的美感,他坚定地告诉说,“杀了赵知行。”
无人知晓的地方,原长兴将刀翻了个面,刀刃对外。
这情形在前,任谁不能冷静选择,池树走上前,给时念争取更多时间,看着赵知行:“说吧,想要什么?”
赵知行咧嘴一笑。
池树问:“慕迦被南芷阻拦在门外,你已是本族族长,又拥有控制时间的凝钟,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赵知行张开双手,恶狠狠地看向时念,“我想要你死!”
“你一日不死,时斋就还在,我就永远无法控制时间!”
“所有人都说我当上族长名不正言不顺,我告诉你们!我才是族长嫡出一脉!慕迦往上六代那位‘族长’,也不知道怎么哄的老族长高兴,竟将位置传给了一个庶出子!”
赵知行凝聚灵力,手心向上,眼中尽是痴迷,“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有错吗!我太祖爷爷不比那废物有本事?若是本族落在我太祖爷爷手里,必然会振兴本族,绝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凝钟之力,不足以让我逆转时间,”赵知行看向时念,“阿念,到头来,我还是需要你。”
“真凝钟也好,假凝钟也罢,只要牵扯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秩序,都逃不开斋主加持。”
他将手心高高举起,灵力向上凝聚。
头顶有雷声响起,赵知行一愣,而后大喜,喃喃道:“只是想试试……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这场景实在诡异,京珺不解:“他又在玩什么花招?”
池树沉声道:“这是成神的雷劫。”
“若是成功,他便要飞升了。”
艾福:“那就在雷劫前杀了他!”
“没用的,”连音握着蠢蠢欲动的太阿,“雷劫会保护飞升者不受外界伤害。”
那就只能,等待他飞升结束了。
时念转而看向被藤蔓绑在巨大山岩上的严冽。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赵知行身上,便是最好的时机。
手中弯刀已极快的速度飞出,狠狠朝着藤蔓割了下去!
弯刀带着时念的灵力,刀尖没入严冽身后的山岩,时念操纵着刀,用力下割,刀刃碰到藤蔓枝子,渗出一点汁水,碰到刀刃上,一点点侵蚀着那把弯刀。
直至整把刀变成完全的黑色。
时念看了眼还在等候雷劫的赵知行,手猛地向下一划,弯刀直直坠入下方焰谷岩浆之中!
头顶“轰隆”一声,雷劫已至。
沉云将他笼罩,以上方的云为顶端,生出一道透明的保护阵法,将渡劫人无死角保护住。
连音有些着急:“我们难道就只能等着吗?!”
“南芷控制住了本族山洞中的所有楔族,现在剩下的,只有眼前的赵知行。”时念看严冽面色如常,那藤蔓也没为难他,放下心来,看向站在严冽边上的原长兴。
双目对视,时念即刻转开眼睛,看向这道雷劫。
人族飞升成为神族的例子极少,先不说修为灵力能否达到,单说这雷劫,非一般肉身所能承受。
但赵知行不同,他享用过严冽和邬猴的血肉,加上他不知从哪里取到的各地灵力,飞升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可飞升成功,也只是个小神而已。
时念轻蔑一笑,捏诀结阵,铺满整个地面,就算下方是岩浆,也能够正常站立行走。
她唤出被焰谷洗礼的弯刀,刀身低鸣,通体锃亮。
上古神器,不畏真火。
隔着能够行走的阵法,脚底还是能够感觉到岩浆的炙热,时念隔着阵法慢慢走着,听着身边的雷一道道劈下来。
一、二、三……二十八……四十五……
足足劈了六十四下,才终于停止了。
她抬眼,看到通体发光的赵知行,笑了:“恭喜。”
阵法撤去,时念握着弯刀飞身而起,刀尖朝向赵知行,眼中是杀戮的清冷。
赵知行却抬起了胳膊,用小臂做抵挡。
“刺啦”一声,金属碰撞摩擦声音响起。
时念翻身落地,唤出另一把弯刀,双手执刀,再次冲向赵知行。
赵知行也抬手,唤出手中的长枪,横着抵住时念的攻击。
可时念力气太大,赵知行向后滑,被逼着后背撞向岩石。刚受了雷劫又被一个千古神攻击,他有些体力不支。
时念再一用力,禁锢住他双手,抬脚便踢掉他手中长枪,弯刀架上他脖子。
赵知行紧紧盯着时念,笑了下,身体下滑,止不住地大口吐血。
他用手捂住嘴,血就从他的下巴和指缝中流出来,他又运功,也压不住这汹涌的血气。
他瘫坐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我不是已经……”
赵知行捂着胸口,一把拽住刚走到他身侧原长兴的手,嘴巴张张合合,不知在念叨什么。
时念刚想说话,只看见两人握着的手中有隐隐灵力波动。
……不对!
赵知行强行抽出了自己的灵魂!
这么多的禁术,他是怎么知道的!
时念看了眼眼神空洞的原长兴,心如刀绞,却还是凝聚灵力,往两人方向一掷。
时念灵力刚碰到两人,就被重重弹了回来。
池树揽住她的腰把人稳稳接住,神色紧张地看向赵知行:“灵魂融合,便没有能够分开的可能了。”
时念挣脱池树的拉扯,向前两步,快速结阵,时斋斋主印记在额间显现,阵法结起,引来巨大的风。灵力磁场让在场所有人族都有些不适,连音眼疾手快,在身前架起保护罩,以防后面的人族受到伤害。
她师父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时念强制将两人灵魂分割开,每拉开一厘,就会被强制拉近一寸。斋主阵法,从未失手,这次的不寻常让时念紧皱眉头,刚要在加点灵力,身后池树突然说道:“斋主,放手吧。”
放手?凭什么?一旦放开,便是要将原长兴也一起杀死!
这是时念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她只当没听见池树的话,继续加注灵力。
“你没发现,是原局想要他的灵魂么?”
时念猛地抬头,看见原长兴手边凝聚的灵力。他也以极慢的速度转头看时念,无声做着口型:阿念,放手。
周遭所有都被按下静音,原长兴不可能不知道一个身体中拥有两个灵魂的后果。他性子稳重,赵知行急功近利,一定会吞噬他原有的灵魂,到时候,占据原长兴这身体的,就是赵知行。
杀了他,就等于杀了原长兴和赵知行两个人。
时念下不了手,她朝原长兴摇头,而他却笑了笑,丢了个东西给时念。
她接过,是时毓留给她的玉镯。
此时的镯子正通体发光,有淡淡灵力萦绕在上,而随着赵知行的灵魂侵入原长兴的身体,丝丝缕缕的神识钻进了镯子里,晕开的红很像血。
这是……母亲完整的神识?!
是了!一时毓将神识分为两半,一部分留给时念的镯子里,另一部分,在原长兴身上。现在原长兴主动接纳了赵知行的灵魂,时毓的神识就被挪了出来,合二为一,归还给她的女儿。
时念拿着那镯子,看着眼前的结魂即将结束,小心翼翼地把镯子戴回自己腕间。
仪式结束,赵知行原本的身体躺在一边,而“原长兴”站起,睁开眼睛,是十字纹的眼瞳。
他抬起手,翻来覆去看着,笑了:“竟然能和一个卧底融合成功。”
下方的人听清他在说什么后,纷纷愣在原地:“什么?”
“卧底?”
“说原局吗?”
时念拿着把刀,头顶阵法再次凝结,冲着赵知行而去,这一次,是必杀。
“时念!你真要杀我!这可是你原叔叔!”
时念的刀飞出,在赵知行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又被他震了回来。
赵知行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温热触感,是鲜红色的血液。盯了一会儿,他用舌尖舔了舔,腥甜。
时念身后再加一道阵法,衣袂翻飞:“赵知行,我不受任何人神威胁,你懂吗。”
赵知行突然大笑,笑声回荡在整个山洞之中。
“那就来啊,时念。”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开启焰谷、请出火山神的,其实是你原叔,一旦他死了,焰谷岩浆将会流入桑陵,那不是你心心念念世代守护之地么?”
“怎么,现在舍得了?”
时念把池树推回连音她们所在的陆地,身后阵法穿过她的身体,朝赵知行压去。
阵法看似轻,压住身体的力一点儿没松,将他死死按在石墙上,有千斤重。
他快喘不上气了,手腕在石头上重重一划,鲜血流出,时念脚下和岩浆的悬空阵法刹那破碎。
是火山神!他感知到请愿者有逃避之意,隐隐有发怒的意味。
赵知行咧嘴一笑:“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看时念想杀他的心思不加掩饰,他又说,“阿念,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看那里——”
顺着赵知行下巴指的方向去看,石墙墙面慢慢剥落,大块小块的石头坠入岩浆之中,被高温吞噬。
而在石块掉落后,露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完整的凝钟!
头顶的是楔族的假凝钟,那么眼前这个……
“这是时斋凝钟?!”
赵知行没应答,后脑勺靠在石头上,机械地扭动身体,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动,他闭着眼,看着似乎很煎熬痛苦,额间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
再次睁开眼睛,眼瞳是黑色。
原长兴虚弱地说道:“阿念,放开我。”
“原叔!”
原长兴呵斥她:“阿念!”
时念不情不愿地松开阵法,原长兴的身体重重坠地。
他跪在地上,手掌被粗粝碎石硌得生疼,但还是强撑着爬起来,用全力拖着赵知行的身体,走到这块浮岛的边缘。
“赵知行,你听得到。”
“你早知道我是假意投诚,也知道我一直在给时斋传递消息。你警惕性高,料定我不会在你日常生活中动手脚,于是在我的饮食中下毒,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我都知道。”
原长兴侧头,咳嗽一声,“这药是楔族特质,全是为了今天,不论结局如何,你都不会留我,对吗?”
而他突然控制不住身体,脖子再次扭动,眼睛变为十字,仰天大笑:“原长兴!看来你还不像我想的这么愚蠢!你以为一个时毓就能让你一个‘正派’归顺于我?根本不可能!”
“还有你时念,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亲人离去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心痛,却又无奈?”
“凝钟就在这里,你可以用它……”
“闭嘴!!”
原长兴重新掌握身体,他拎起地上赵知行的身体,看向时念,“阿念,那天分开时原叔就说过,走上这条路的,远不止你一个。”
他看着脚下翻滚的岩浆,冷笑了声,“赵知行,这代人的恩怨,就在我们这里了结吧。”
赵知行:“住手!原长兴!你真的不想复活时毓了吗!”
“复活,根本不可能。”原长兴苦笑道,“凝钟是能改变历史,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历史,你被骗了。”
赵知行:“绝不可能!!!”
“事到如今还不信,真可悲。”
原长兴最后看了眼时念,拽着赵知行的衣服,不顾他的嚎叫,跳下浮岛!
严冽怎么都挣不开那藤蔓,双眼逼得血红:“原局!!”
“原局!”
岩浆先吞噬了原长兴,又把赵知行也烧成了灰。
偌大的焰谷,吃人不过眨眼之间。
时念看着毫无生气的焰谷,后知后觉轻声喊道:“原叔……”
您说的对,这路上,不止我一人。
她抬头笑了。
赵知行已死,假凝钟顷刻掉落焰谷中,烧了个一干二净。
岩浆烧东西更加急促,火苗几乎要烧到浮岛内,连音把她师父往里拽了拽,问道:“赵知行已死,这事就结了!”
她挽住时念的手,“太好了!师父能够安安心心准备飞升事宜咯!”
时念的手指冰凉,连音觉得不对,再去看焰谷,发觉岩浆比之前多了一倍!
艾福的衣袍已经被烧着,他皱眉:“怎么回事?赵知行不是已经死了吗?身祭焰谷,按说火山神已经平息怒火才对啊!”
池树沉默道:“火山神要的不是人……”
后面未说完的话被时念捏诀封住。
另一座浮岛在岩浆的涌动下塌陷,坠入岩浆时将橙红色砸出一个洞,又被后面涌上来的岩浆迅速淹没。
“这是……”
这次没有那块浮岛的支撑,时念抬眼,看到了巨大的天平。
天平两边,一边是凝钟,一边是严冽。
只能选一个。
焰谷深处有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出,那是火山神给她们的最后警告。
他没有耐心了。
力量磁场实在过于汹涌,时念是在场能力最强者,都觉得有把无数把小刀一点点割破皮肤,再将肉一丝丝地挑出来。
时念不敢回头,也不敢想在其他人的现状。
她活得足够久了。
久到她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害怕是什么时候,而此刻,她又一次真实感受到何为恐惧。
面前的东西,是千万年凝成的能量磁场。如果没有时念灵力的苦苦支撑,所有人都将在火山神的威慑下灰飞烟灭。
时念咬咬牙,调动全身灵力结阵抵挡这波焰谷岩浆的涌动。
而这时,那座天平也在被岩浆一点点侵蚀。
由基底开始,天平逐渐摇晃,随时会把一方甩下去。
总归现在还有连音在浮岛上,时念将灵力转向天平,维持住平衡。
长时间的灵力消耗,时念头晕,喉咙开始发干,嘴唇开裂。她清楚听到自己用灵力搭起的防护罩碎裂的声音。
坚持不了多久了。
但只要她停止,两边都会同时破碎。
一边是牵扯着所有人命运的时间钟表,一边是爱人。
时念闭上眼,用出上一任斋主在临终前,反复强调不能轻易使用的结印。
施法的动作复杂,她需要有人帮忙。
她大喊:“连音——!”
连音意会,身后几人凝聚灵力,为时念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这只能抵挡一小段时间,时念后退一步,再次结阵。
连音愣愣看着:“这是什么印,我以前从未见师父用过……”
池树眼神一黯,作势就要往前冲:“时念——!你疯了吗!”
时念和天平两方灵力相撞,影响范围太广,池树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浑身被禁锢无法往前一步。
他双眼猩红,双指抓着地上的石头不松手,死死盯着正在施法的时念。
“池主,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京珺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支持她。”
连音只觉得头晕眼花,像是有巨大的旋涡把她往里拉:“你们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是往生印……”池树嘴唇颤抖,指尖被岩石刺破,鲜红的血液流出,他无力地低下头,看着时念结成一道手印,周身灵力大增。
压迫感解除,众人身上都觉得有了力气,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京珺后退一步,吐出一口血,艾福立刻扶住她。又被京珺一把推开他,高举桑陵府府主权杖,绽放大量灵力光彩,连接到空中的时念。
下一秒,纯白的灵力强硬地把京珺推出来,一起被推出来的还有块时斋的令牌。
“时斋历任斋主,从无此先例。”京珺看着那块象征着时斋斋主身份的银色令牌,掉在满是泥土的地上也是一尘不染,她拿起来,攥在手里,递给连音。
连音机械式接过,令牌瞬间融进她手心。
她眉间显出时斋斋主烙印。
连音这才觉得不对劲,努力在脑中翻着关于往生印的只言片语。
时斋禁术,个个都是能改变能量的术法。比如之前严队用过的二煞,还有现在的往生印。
时念强行施了往生印,是以自身寿命在增强灵力,寿命耗尽了,术法才结束,但同时,施法者也会得到大量超越自身的灵力。
连音顿觉不妙:“师父!师父!”
艾福一把拉住她。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京珺把手放在胸口上,灵力耗尽的她此时只能跪坐在地,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但现在,斋主她……只能选一个。”
有了往生印的加持,时念轻松很多,她抬眼看着凝钟,而后,慢慢看向另一边的严冽。
“怕吗?”她问。
严冽笑了笑:“我,安界局二十八队队长,怎么会怕?”
时念转过头,紧紧闭上双眼,似是在做决定。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吗?”身后追来的竟是孔雀神,他大叫,“当然是选严队!”
艾福低吼:“你闭嘴!”
再睁开眼,时念又一次看向严冽,目光一寸一寸地,从额头到锁骨,仿佛只有这么认真地看了,才能把他刻进脑海。
“不怕就好,”她喃喃道,“只要你不怕,我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双手翻转,时念将所有的灵力倾注在左边的凝钟上。
灵力加持的保护,凝钟周身显出淡淡金光,有时念的斋主之力做牵引,凝钟很快恢复自身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好自己。
当天平的某一边拥有所有凝聚的灵力,就意味着放弃了另一端。
严冽身体不断下坠,他深深看着正在全心修复凝钟的时念,安心地笑了笑。
他永远希望,时念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不管是守护时斋,还是守护人间。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永远支持。
严冽脑中浮现第一次见她的情形,她着一身沾满血渍的破烂长裙,脸颊还沾了血,被他误以为是楔族,还给她戴了个银手铐。
他何其有幸,初见与终见,时念都是如此勇敢。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焰谷火舌舔着岩壁。严冽感受到后背被灼伤微微的疼痛感。
快到底了吗。
正这么想着,严冽突然被一阵清凉包围,灼热感尽数消失,他睁开眼睛,看见时念依旧干净的脸。
打斗这么久了,还要这么保持形象,是她一贯的作风。
严冽想伸手去碰她脸颊,却浑身无力。
时念单手扶住他肩膀,减缓他的下降速度,入神地盯着他。随后,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她说:“我怎么舍得。”
——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
时念单手凝聚仅剩的力量,自下而上,朝他后背重重一拍!
被强大的灵力依托,严冽从焰谷脱离,安稳落在岸上。
“时念——!”
严冽神志清醒,双手扒着岩壁,滚烫的熔岩热度惊人,他眼睁睁看着,火红的沿江把时念吞噬,“时念!!”
严冽就要往焰谷里跳。
身后一道灵力把他拉回来,池树伸出双指,在他肩上轻轻一点,严冽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倒在地上。
“斋主让你活下来,不是让你殉葬的。”池树的拳紧紧握着,他看向严冽,“你不是自诩最理解她么?怎么现在又不懂了。”
严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努力爬到岩壁边,手指再度被烈焰炙烤。
指尖只是被燎了一下,就是钻心的疼,她呢。
一想到这里,严冽的心都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
眼泪一滴一滴,滴进岩浆,还没碰到那片火红,就已经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严冽张张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只张张合合,重复地、说着两个字。
时念、时念、时念……
他不能死,这是她用命为自己换来的生机。
他绝不能死。
伏灵师9326,一生高傲不羁,只在爱人以身祭焰谷这天,卑微地跪在崖边,乞求老天开眼,将爱人归还于他。
情人节快乐家人们!!!!!
ヽ(°▽°)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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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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