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卿学礼仪学了五日,刘夫人笑着道:“可以出师了。”
这是林山卿第一次见她笑,她笑起来双眼似月牙,气质温婉。
临出门时,她赠给林山卿一双软靴,对她道:“祭祠那日需站立良久,这双软靴舒适保暖,下官将她赠予太子妃。”
林山卿拥抱她,刘夫人反而不好意思。
礼仪学了,颂诗背会了,林山卿以为可以结束歇息。
可芍娘道,还需学习歌舞。
她对此很为难,惯常骑马射箭的女儿家学习乐舞,总是吃力些。
又是一日清晨,她磨蹭着不愿出殿门。
芍娘兴冲冲走过来:“太子妃,乐府令来了。”
她半响未回神。
走出殿门时,一个白胖的青年人就站在树下,躬身行礼。
“太子妃。”
是叶初。
他的声音像极了林山南,林山卿微笑:“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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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初虽白胖,却也是个眉清目秀的胖小伙子,肤色细腻如凝脂,可见儿时被养的很好。
他负者手站在院子里,哼出雅乐音调,引得满院人如痴如醉。
林山卿坐在台阶上,闭上眼睛时,汝歌依稀是暘谷。
歌声停了,她问道:“叶初是何处人士?”
“是汝歌本地人,我的母亲是离国人,故而我一见太子妃便分外亲切。”
“我可否见见令堂?”
“她……母亲前几年一直身体不好,去年搬去了城外佛寺静养,如今已经故去了。”
林山卿很抱歉。
叶初笑笑:“因母亲的缘故,我自幼便仰慕离国文化,熟读方灼陈允月的诗文,亦很想去离国拜访两位大才子。”
“我有三位哥哥,大哥林山南,声音与叶初颇为相似,二哥林水北,我手腕上的铃铛是他所编。还有一位哥哥……”
她说到重点了,笑弯了眼睛:“是宋轻舟,他是离国太子,轻舟有奇才,将来在诗文上的造诣定不输方灼陈允月,叶初若是去了离国,也可拜访轻舟。”
“一定一定。”
不过也得太子召见。
太子妃进去喝水,叶初与阿言谈笑,看着林山卿的背影,他突然道:“太子妃这样来了离国,她的哥哥定然十分不舍。”
阿言看他一眼,料想他还不知,轻声回道:“太子妃的哥哥亡于战场,都已不在了。”
叶初张大嘴。
他突然想到那日林山卿的眼泪,还有那一句“五娘再见”。
未能好好与山南道别,是林山卿的遗憾。她又庆幸并未道别,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山南并未离去。
林山卿见叶初亲切,叶初见林山卿亦是亲切,只有半日相处,两人就已熟稔。
江风旸走到露华殿拿书时,林山卿就告诉他自己有了一位挚友。
江风旸将书阖上,问她:“是谁?”
“乐府令叶初。”
与她哥哥声音相似的叶初,他了然,状似不经意问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林山卿全盘告诉他,江风旸听完,抬头对她道:“我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我的母亲位及婕妤,她在我出生以前,就已搬去了永巷,她生的很美,在我十岁时病故。”
他又想到什么,轻轻笑道:“她有一个很美的名字,时柔。”
林山卿听罢,凝视他片刻,随后道:“这样就像是在互报家门。”
面前伸出一只手,江风旸正看着他,眼中含笑:“汝歌江风旸。”
林山卿笑着回握:“云砚林山卿,小名林五娘。”
阿言听到他们的对话,暗自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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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眼中学什么都很快的林山卿败在了舞这一项上。
宽袖甩来甩去,最终紧紧缠在手臂上,裙摆险些将她绊倒,芍娘看的心惊肉跳,就怕她摔倒。
花匠停了手下的剪刀,阿言拿着扫帚不动,晾晒被褥的宫娥侧头望。
都看着林山卿转圈折腰。
她的发髻已然松散,这个动作叫她做的歪七扭八,令叶初分外惆怅。
他随意坐在台阶上,看着林山卿折腰。
却见她步履摇晃,花匠扔了剪刀,阿言扔了扫帚,殿内人齐呼:“诶诶诶……”
不想太子妃居然站稳了。
院内都是呼气声,叶初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满脸都写着这可如何是好。
林山卿低头看缠着自己胳膊的袖子,又抬手扶了扶头上发髻。
无可奈何道:“别人舞起来像个绰约仙子,我舞起来就是个扑棱蛾子。”
“……”
林山卿突然好奇道:“宫中谁人舞姿最好?”
叶初道:“是已经故去的柔婕妤,她生的美,舞亦跳的好,乐府曾为她的舞,专门谱了一支曲子。”
“可惜不能一见。”
叶初忽而挑眉笑:“不用可惜,因为柔婕妤的舞姿后继有人。”
都好奇:“谁?”
“公子旸。”
都不可思议一般:“真的么?”
叶初坐直身子,分外认真道:“我四岁那年路过永巷,见柔婕妤舞蹈,念念不能忘。十六岁那年随父亲入宫参加天子私设的小宴,天子来了兴致,指着皇子们道,谁有才艺用于助兴?
一片静默中,公子旸站了出来,他拿起桌上瓶中的柳枝,翩然而舞,一曲罢,满座皆惊。那般仪态,正是《世说》中那句‘濯濯若春月柳’。”
他接着道:“那年公子旸十五,之后未曾再听闻他跳舞。故而太子妃,不妨……”
他话未完,众人目光灼灼,都看向林山卿。
林山卿捂脸,松开手,义正言辞:“不要。”
大家都不乐意,他们都想看公子旸的舞姿,卯足了劲劝她。
“殿下不会拒绝太子妃的请求的……”
“殿下外冷内热,太子妃一说肯定就应下了!”
“对呀对呀……”
林山卿:“我……”
“太子妃不要害怕,不用担心丢面子,你看刚刚那些舞步,面子都丢尽了。”
“……”
她止住众人,将话说完:“我也是个女儿家,我矜持。”
“……”
矜持的太子妃在众人游说下,竟也想看一看他的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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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旸捧着一卷书,坐在院子里。
林山卿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阳光,他略微皱眉,抬了下头。
眉宇舒展。
轻声问:“有何事?”
“你……会折腰舞么?”
“……”不答。
“你能跳跳看么?”
江风旸突然阖上书,面无表情道:“不能。”
林山卿站直,缩回脚。
江风旸反问她:“你在学折腰舞,学成如何了?”
林山卿回道:“十之**……都未学会。”
“哦?那跳跳看。”江风旸突然想要看一看。
林山卿俯视他,面无表情:“不能。”
说完转身,带起一阵风,还给江风旸阳光。
子贞去送她,出言挽留:“太子妃不多坐一会儿,殿里有……”
声音都远了,江风旸站起身,有些愣神。
子贞恨铁不成钢,太子妃好不容易来一趟紫云阁,怎生不欢而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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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的月光很亮,芍娘等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林山卿在月光下练习动作。
她穿着常服,内衬洁白,外边套一件淡青纱衣,双手扬起转圈时,纱衣随之舞动,腰带坠子在空中划出弧度,影子投射在地面上,纤细的腰,轻盈的衣衫,此情此景,恍若月下仙人。
她向后折腰,众人捏了把汗,芍娘欲去她身旁,却被阿言拉回原地。
他们看到了江风旸。
他踏着月色而来,走至林山卿身旁,看她开始摇晃,下意识伸手轻搂她的腰。
月亮就挂在庭院的树梢上。
风轻轻。
林山卿:说好的太子妃的请求太子都不会拒绝呢?记仇.jpg,记小本本.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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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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