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船,秋萝就同那四个商人妇一起照拂同落难死里逃生的女子们,风风火火忙转悠,嘴里还说个不停,一会是一觉醒来见到安公子还以为安公子耐不住寂寞要夜袭自己姑娘,一会是安公子犹如神迹的法术吓得青龙帮屁滚尿流的样子真好笑,一会是自己姑娘真霸气一通说得对面毫无招架之力什么代价都没有直接把人全带回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曾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安振玄捧着早饭进来时,便见蓝静歪着身子半躺着,洪生那狗腿子在给她捏腿,一旁已放着早饭,还有一小碟水果。他啧啧称奇,坐在一旁,“这该不会真是你瞒着我在外头生的娃儿吧,我告诉你啊,我可不认。”
蓝静翻了个白眼,动动腿,“啧,小孩,看在你伺候得我舒坦的份上我可以留你在这里,把你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是,我叫洪生,九年前青龙帮帮主夫人在洪水中把我捞起来,收养了我,还给我起名洪生,因为我是洪水中来的,可是那老头不认我,他想亲生的儿子,可惜啊那老头他不行,找了五六个小妾都没生出来,后来我干娘给气病了,熬不住半年人没了,要不是我干娘不在,大鱼他们能欺负到我头上?!他们就是嫉妒我水性比他们好,我呸,什么玩意!那老头就是见不得我好,我就给自己找靠山,后来我认了厨房最凶的黄大娘做干娘,谁知道后来一次跟水匪打起来的时候,黄大娘提着菜刀杀匪的时候不小心落水也没了,都怪大鱼,当时我没在,他可是在的,青龙帮除了我就属他水性最好,他竟然没把黄大娘救起来,他就是见不得我好!
再后来,我就遇见干娘你,干娘你长得跟天仙似的,还这么凶,简直是龙神大人赐给我的完美干娘!多得你,我才脱离苦海!”
蓝静推开洪生越靠越近的大脑门,“不许叫我干娘,姑奶奶我还没嫁人呢。”
安振玄:“那些女子你打算怎么办。”
“让小润和秋萝一一询问其原籍,找几个护卫护送他们回去。”
“青龙帮那里就了了?他们不像要放弃献祭龙神。”
“我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此河域归豫州管辖,先去豫州知府看看。”蓝静看向洪生,“小孩,你可上过学?”洪生摇摇头。
“可喜欢读书?”洪生再次摇摇头,蓝静心满意足的笑了,“那以后就让下小润带着你读书认字吧。”
顿时船舱内传来凄厉的哀嚎声。
船一路南下,有了经验丰富的水手洪生,蓝静等旱鸭子晕船的情况好多了,兴许是多了个孩子,船舱闹腾不少,几个商人妇多数都有孩子,没事就喜欢逗洪生玩,那些死里逃生的女子多得大家关照,又有洪生打趣,渐渐也开朗起来,洪生在女人堆里混得风生水起,每日都神奇得紧,除了读书的时候。
这日,洪生好不容易逃出小润的魔掌出来望风,却见河上漂浮着一具尸体。
“快来,河里有尸体!”
船老大让人将尸体打捞上来,放在随行的小舟,不多会儿又打捞起一具,众人的心情沉重了不少,豫州比他们想象的要乱,饿殍漂橹,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水上的规矩,遇到浮尸,能打捞尽量打捞,上岸后再找机会安葬。
同行的商户不走豫州,蓝静等人便靠岸走陆路,打捞的四具尸体,他们帮忙带上岸入殓,同行的还有几个家在豫州的女孩。
上岸后,末世之景更为直观,去豫州的路上,因战乱而逃亡饿死的人不知几何,护卫队一路不知给多少具尸体收殓,让蓝静没想到的是,平日龟毛喜洁的庐云竟主动加入殓尸,干净的十指沾满泥土,对着腐烂的尸臭面不改色,师父动手,做徒弟的也不好作壁上观,只好顶着尸臭,还要遭到蓝静的嫌弃。
一连数日蓝静都没让安振玄近身,洪生本秉着男子汉大丈夫也打算帮忙,见此就不敢动手,生怕干娘嫌弃他。
“我身上真没味儿了,我都说了,我已经用过师父教的避尘决,这术法我都用多少回了,比我用飞廉幡还熟练,不信你闻,我身上比你还香。”因在路上,没有水,蓝静等人已多日未沐浴了。
“咳咳。”蓝静轻咳一声,狗腿子洪生连忙拦在安振玄身前,“干娘说了,不许你近身!”
安振玄咬牙切齿,“行,我不近她身,我近你身。”一把抱住洪生,按在怀里,洪生如上岸的鱼死命扑腾,“放开我,放开我,我臭了!”
进豫州前,众人绕路去一个村庄,那是其中一个女孩的村子,还未近村,便在村口处见到士兵衙役防守。
其中一衙役见他们往这边来,遥遥摆手不让他们上前,“你们是何人,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众人停步,还未等问话,另一衙役便叫住,“等等,你们中有没有人是村子里的?”
女孩正想回话,小润拦住她,“官爷,我们是路过的,想进村子歇歇脚,不知村子里发生何事?这么多士兵守着?”
“不是本村的就快走,这条村爆发了瘟疫,不想死就快走!”
女孩震惊,想到村子里的父母亲人,就想往里冲,秋萝同其他女孩连忙抱住她,小声劝告,“别去,你现在去也没用,平白送死。”
女孩哭泣,“可我父母弟妹还在里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秋萝:“等瘟疫过去了再来,你父母弟妹福大命大,定能平安度过此劫,你又不懂医术,你一去,那些士兵可能连我们都拦住不让走,这不是连累大家吗。”
对此蓝静也无法,“去豫州,我会找官府问问,找些好点的大夫,帮助你们村子渡过此难。”
众人动身要走,庐云却站了出来,“我略懂医术,我去吧,待这里事了,我会去找你们的。”也不管众人意见便往村口去。
士兵见人来,高声呵斥,“做什么?不是让你们快走吗?”
庐云三翻四次多管闲事,实在不像他平日避世尘烟的态度,安振玄担忧看向师父,动了动身子,又犹豫看向蓝静。
“你去吧,这会儿你不跟去,万一你师父又被什么人掳去,可就不是这么好彩又让你找回他。”
安振玄点点头,跟了上去。
“阿玄,平安归来。”
他回身,笑容灿烂,“好!”
“蓝姑娘,我也去吧。”卫通突然开声道,说完连忙跟上,“安兄,等等我!”
“就知道你小子看不惯要跟来。”
少了安振玄跟洪生斗嘴,又有瘟疫的事情,路上沉寂了不少,等到了豫州城,却见城楼下围了许多难民,城门却闭而不开。
小润:“姑娘,我去打探打探。”
难民们面黄肌瘦,见蓝静一身富贵都围上来讨吃的,护卫队无法,提着大刀围住蓝静等人,不让难民近身,见乞讨无果,难民才又散开,趴在城脚,祈求城门洞开。
“新来的知府老爷真狠心啊,宋青天在时,可是都会让我们进城,还日日布施,这新上任的知府妄为父母官,一来就将我们全都赶出来,儿啊,我们可怎么活啊。”
没多久小润就回来了,他们是有通关文贴在身,守城士兵很快就开了侧门让他们进,那些难民见门要开都涌了上来,守城士兵有经验,事先围出一个防线,手持粗棍,谁上前就揍谁,护卫队护着蓝静等人鱼贯而入,直到最后一个进去,城门很快就关上,合上的门缝外是一张张渴求绝望的脸。
“蓝司谏,我们知府老爷请见。”身着书生服的幕僚恭请。
进了城,并没有比城外的情况好,街边的乞儿不少,商铺基本紧合,来往城防士兵多了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死灰,蓝静等人膘肥体壮与之格格不入,忍饥挨饿多日的乞儿都围了上来,盼望能从贵人手中讨一点粮食。
护卫队和士兵守得死死的,呵斥驱赶苦命的人,秋萝不忍心,手探向包袱,蓝静按住了她。“杯水车薪,你拿出那点子善心也是徒增孽耳。”
蓝静问向幕僚,“你们知府老爷可是新上任?”
“正是,上任知府五年任期已满,咱段老爷是月前上任的。”
“我方才听,这段老爷一上任就将难民全赶出城。”
幕僚自然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这也是没法,若同上任老爷一样,大开粮仓,日日布施,几日能够,就是把豫州粮仓里的粮全撒出去,在这颗粒无收的荒年也是不够的。总得保障管辖地的百姓,哪还能管别的地方来的难民。”
“都是轩辕百姓,还分你我?”
“司谏说笑了,各司其职罢了,咱老爷也只是豫州小小的地方官罢。”
蓝静指了指周围的乞丐,“我也没见你们管得了自己治辖下的百姓啊。”
幕僚苦笑,“若不是上任老爷广开粮仓,又何至于此。”
秋萝忍不住唾弃,“开仓济民反成错了。”
“秋萝。”蓝静冷声呵斥,幕僚笑笑并不在意。
幕僚带着众人来的知府后院落脚,“实为抱歉,段老爷这会正见贵客,小人这就去通传,还请司谏在此歇歇脚,我已命人准备酒席,给诸位接风洗尘。”
小润带着车马跟随从去了马厩,归置后回来,“姑娘,马厩里有几架马车,看着是商人富户规格。”
蓝静冷笑,“原来所谓贵客就是几个商人,我倒要见识见识,哪个商人贵客能越到我前头去。”丝毫不管先来后到的规矩,蓝静径直往正堂去。
幕僚候在堂外,回身见蓝静来势汹汹,“诶,蓝司谏不可,老爷正见客呢。”被小润一把推开,秋萝推开门,蓝静踱步而进,屋内坐正堂的知府老爷和一众员外乡绅面面相觑。
幕僚几步上前想俯身回话,段叔鲲摆手让其退下。
蓝静不请自来坐在段叔鲲下首,小润秋萝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特别是秋萝小妮子,仰着下巴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就等着自己姑娘拿出在雍州的架势收拾这些官商勾结的坏人,那些富户何时见过此等架势,一个小小女子气势汹汹闯进他人议会,一言不发地坐下了。
“看茶。”婢子沏上茶,秋萝接过递给蓝静,蓝静低头品茗,“段老爷,我在此坐坐,你应该不介怀吧。”
段叔鲲道行颇深,面不改色回说自然。
“诸位,这位是雍州来的蓝司谏,别看蓝司谏年轻又是女子,她可是带领雍州将士击退了谟羯来犯,守护一方安宁。”那些人一听,都连声称赞年少有为,巾帼不让须眉。
蓝静挑眉,竟知道她底细,这段叔鲲不好对付。
“说回方才,不知诸位对方才我提出的建议如何看?”
“这,这天灾**的,大兴土木不太好罢。”
蓝静饮茶的动作一顿。
“我也是无法啊,这一交任就收下这烂摊子,朝廷命我管制流民,粮仓无粮,我只得从别处出政绩,这动乱能乱到几时,朝廷很快就镇压下去了,这不,说句交心话,蓝司谏来就是要去杭州镇压军做监军的,有她在,有三万镇压军在,收拾杭州那小打小闹的叛乱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蓝静险些呛到,她放下茶杯,不再装模作样,她做监军的事,还是在湛水镇才收到的密令,这小小地方官如何得知的。
“等叛乱镇压下去,流民都是要回故土去的,届时你们再造那些避暑山庄,温泉别院哪里来的便宜劳力,你们不造土木,引商经营,我又如何出政绩,将功抵过弥补我无法管制流民之责,我可是真心为了豫州,为了豫州百姓,那些流民一旦进城,烧杀劫掠,首当其冲就是你们这些富甲乡绅。”
那些人连称是,上任知府打开城门,接纳所有流民时,他们可是身受其害。
“只是,段老爷,你让我们以粮酬劳,我们哪来这么多粮食啊,天灾**的,自己都不够吃。”
“是啊是啊,连年无收,我们吃的还是陈粮。”
“放心,我说的以粮酬劳是以粮票酬劳,我已事先安排人制画粮票,届时分给诸位,你们粮票酬劳,再让劳者拿着粮票来我官府换粮,当然,为了感谢诸位助我,我这粮票可以一换二,一斤粮食换二斤粮票。”
果然,段叔鲲此言一出他们都心动了,也有头脑清醒的存疑问道,“这一斤粮食换二斤粮票,粮票一多,段老爷没有粮食,如何能平民心。”
段叔鲲一脸自信抚须而笑,“不瞒诸位,朝廷已派下赈灾银两,届时我对外宣告,高价收粮,天下粮商不得都来我这卖粮吗,我可是清官,赈灾的银两我只会全用在赈灾上,为民请命之事,吃些亏又如何。”
富甲乡绅顿时眼冒金光,彼此对望,想要掩饰的**袒露无疑,官商相谈甚欢,因还要接待蓝司谏,段老爷不好留诸位开宴,便约定改日再会。
蓝静几杯茶的功夫,看了一顿好戏,不禁鼓掌佩服。“好一招祸水东流,瞒天过海,暗渡陈仓,段老爷三言两语就借着我这个东风设好大一个局,小女佩服万分。”
段老爷说的口干舌燥,牛饮一杯茶,命人摆饭。
蓝静总算见识到何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姜还是老的辣,论脸皮,她还不是及这美须公道行深。
段叔鲲在院中摆席,四周点起明灯,在月下品酒,颇为惬意,四周除了鸣虫蛙叫,就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美须公还是性情中人,几杯黄酒下肚拿起筷箸敲击空碗,哼唱诗歌。
蓝静是个不通文墨的,只是觉得诗词间偶有几句是近日读过,便沉溺其中,杯莫停,不见一丝醉意。
“好!好酒量。”段叔鲲拉着幕僚坐下吃酒,蓝静也让小润和秋萝别忙着布菜,让他们也坐下吃席。
“蓝姑娘好肚量,够沉着,你就不好奇我方才所行目的?不觉得我不折手段?”
“段老爷为百姓谋福,行大事者,不拘小节。”
段叔鲲拍桌大笑,“蓝姑娘果真懂我,景荣啊,我说对了吧,蓝姑娘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解雍州百姓多年之困,定非常人。”
幕僚景荣赔笑着看好友发酒疯。
蓝静给段叔鲲倒酒,“只是小女不懂,为何段老爷会知道我这么多事情,监军之事,可是密令。”
段叔鲲还未说话,景荣便回话,“蓝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老爷也是从汴梁来的,虽到此地,但京中还是有人说得上话,老爷比较关心雍州的事,便多打听了些。”
段叔鲲拍桌叹气,“当年我也是去过雍州当了两年小官的,那陈忠治下,腐政无能,任人唯亲,我没有姑娘破釜沉舟的魄力,待了两年又灰溜溜地回汴梁去,哎,我只当那陈忠根深蒂固贪婪**,没想到他竟然勾结外邦,叛国投敌,奈何我一介文臣,否则,我也要提刀与之一斗,杀这叛国狗贼,为百姓血耻。”
“文臣武将,只要是为民立命,皆是国之栋梁,段老爷何必妄自菲薄,豫州之局,若是让我来破,我未必做得比你好。”
段叔鲲大笑摇头,“我此谋,也是得蓝姑娘提点,你在雍州以工抵刑之举,我早有耳闻,段某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蓝静回敬他,“我也不过是拾前人牙慧。”
段叔鲲一下子就与她想到前朝能臣,举杯对月,“敬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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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疫情的村子叫坎村,村子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疫病,只是村子里只有一个赤脚大夫,和官府从城里派来的一个大夫,药物紧缺,没有更好的防控手段,只能将村子里围起来,等疫情彻底过去。
有病的没病的全混在一起,治好了又感染上,日子久,村子里健康的没几个,连大夫都束手无策。就算再来几个大夫都没用,一开始,士兵衙役是不同意庐云三人进村的,他们又不是大夫,也没有药物,去了也是送死,是庐云坚持他有救治的法子才让他们进去。
进了坎村,三人先去医师那,却发下赤脚大夫已经倒下了,官府派来的黄大夫龟缩在山上猎户造的进山歇脚的小屋子里,已经没有药了,病情不见减缓,士兵们不让他出村,为了保命他不敢再直接接触病人,只让还没生病的村民给他送吃的上来。
三人一来,村子以为是官府派救星来,谁知只是路过的好心人,一场疫病,带走了村长,如今管事的是村长儿子,他心知这是天要亡他们坎村,便好心劝告三人离开。
安振玄:“我师父虽然不是大夫,我们也没有治疫病的药物,但我师父有法子治好这疫病,只要你们配合我们,相信疫情很快回过去。”
“行,该怎么做,你们吩咐吧。”
庐云:“先腾出一个大点的屋子,安置病人。”
“大点的,就只有祠堂了。”
“除病人外,所有人都要用水煮过的布蒙面,接触病人后要洗手,最好用烈酒擦手,接触病人的衣服要勤洗,要注意保护水源,健康的人先来我这里,我确诊过无病后,就待在自己家里不要出门,家里最好用火把烘烤一遍,或用烈酒擦拭家具。”
村长儿子连声称是,让几个壮小伙去收拾祠堂,把庐云请到自己家,安排健康没病的人先来看诊。
安振玄和卫通都去祠堂帮忙了,看诊的人在村长儿子家排着长队,庐云看诊很快,双指探脉,一息便可看出是否有病,有几个病症轻的也混在其中,他们都是抱着一丝奢望,确诊后村长儿子让他们去祠堂。
庐云出言阻止:“他们病症轻,最好与祠堂重症的病人分开,在祠堂附近腾出几个屋子安置。”
又给下一个人看诊,只一探,便对着健壮气色红润的人说,“你也感染了,随他们去吧。”
那人不过来走个过场,“什么?你懂不懂看病啊,你看我的样子像生病的样子吗?我能跑能跳,从出事开始我就没靠近过那些人,怎么会感染?”
村长儿子拉住那人,“哥,别闹事。”
“你信一个外村的都不信我?”
“哥,现在除了他们又有谁能救我们坎村,我爹死了,你爷也没了,你还想看更多的人死去吗?”
那人有些触动,“那也找个靠谱的啊,我好端端的什么病症都没有,就说我染病,这人真的能帮我们吗?”
其他人被说的动摇了,要是没病都说有病,那不是要害死所有人吗。
安振玄听到动静连忙赶来,“大家放心,我师父是世外高人,他说能救就能救,而且我们也不是平白无故,我们是受村子里的娟姑娘来的。”
“阿娟?阿娟不是失踪了吗?”
“阿娟回来了?”
“我们在旻水遇到落难的娟姑娘,本想送她回村,因有疫情才暂时送她去了豫州,我师父慈悲为怀,不忍见疫疾蔓延,才主动提起进村救治的。”
众人惭愧,那人挠头憨笑道歉,年长者打着圆场就过了。
夜里,人散去,庐云揉了揉灵力消耗过度而胀痛的眉心,安振玄给他端了茶饭进来。
“师父,吃点东西吧。早点休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他说着,放下托盘,却见庐云没有反应,走近些,推了推庐云肩膀,他才发现安振玄。
“啊,是阿玄啊。”
“师父你怎么了?”
“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我睡会儿就没事。”
安振玄看向桌上饭菜,“我端了饭菜来,师父你先吃点吧。”
庐云微微侧身感受了下,才知安振玄给他拿了晚饭。“有劳了。”他起身,动作缓慢,安振玄扶着他去,将筷子递给他。
“我没事,只是灵力消耗,明天便会恢复。”
安振玄暗忖,灵力,所以师父五感俱失,却依旧与常人无异是因为灵力。
庐云拿出一个扳指,“这里面我蕴藏我事先注入的灵力,明日你驱动口诀便可导出灵力,注入水中,给病症较轻的病人服下,此为只能蕴养心脉内腑,不能治病,但病状轻微者靠此可自行治愈,重症者只能由我一个个去治理。”
安振玄早已知庐云治人从来都不是靠医术,以往他教导的都是一些简单的药理,如今看来,无论是治病还是制作法器靠的都是所谓的灵力,若是他有灵根就好了,就能像庐云这样运用灵力,难道就真的只有拥有灵根的人才能运用灵力?
转念一想,他师父身上果然太多秘密,一直以来对他的教导可知,修行之人所行法术玄之又玄,可动天地,他师父虽然很厉害,可一直以来依据的就只是简单的灵力输出,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水匪抓去,以致狼狈地在船舱内等到他的到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让他空有一身法术却丝毫不能施展。
“阿玄?可听到我说的?”
“啊,知道了师父,这口诀简单,放心交给我吧,你吃过把碗放着就好,我一会来收拾,你早些歇息。”
安振玄回到房里,拿出包袱来回倒腾,卫通早已累趴床上,被他闹醒,迷迷糊糊,“你还不累,早点歇吧,明天大把活等着你呢。”
“别管我,你先睡。”他翻出那张阵图,和阵法书,破破烂烂的阵法书,由于他不爱惜书本的行为,庐云罚他重抄一本阵法书,这本旧的就留给他了,上面做了许多记号。
“困阵、隐物阵、迷阵、聚灵阵,聚灵?”由于带有灵字,安振玄格外关注,月光下细阅聚灵阵图图解。
“聚灵阵以灵石置阵地八方,摆之可快速汲取四方灵气,阵地越大,所汲之地越大,常用于沃养灵田,阵眼为汲取灵力中心……灵石可用聚灵草代替,效果减半……”
“师父说他灵力明天就能恢复,兴许他就是用了聚灵阵,不知道我没有灵根用这聚灵阵有没有用呢,灵石,聚灵草又是什么东西。”
一连数日,在庐云的安排下,村子里的情况竟真的逐渐转好,原本死气沉沉的重症病人已经能起身了,情况稍好,庐云就减少了治病的次数,彻底治好一人太耗费灵力了,他只能尽量将人隔离,再一个个去医治,安振玄看出他憔悴不少,却从不见他喊累。
几日时间,安振玄只知埋头苦干,夜里研究阵法书,庐云因医术高超,村子里的人都很尊崇他,也因他目下无尘的气度敬而远之,反倒是卫通,不过几日便和村子里打成一片,连谁家养的狗叫什么名字他都能说出一二。
这日庐云实在受不住,安振玄给他施展再多的避尘术他也自觉不净,便托村长儿子给他烧水沐浴。
村子没有浴桶,只能拿木桶装好水,在厨房天井冲洗,厨房里烧着水,不够热水就可自行添加,村长儿子知道贵人脸皮薄,安排妥当就给关上厨房门,还在门口守着听吩咐。
安振玄一回来就见他坐在厨房门口。
“大哥,怎么坐在这?”
“哦,庐先生在里头冲澡,我给他看门。”
安振玄点点头正想回里屋,不知想到什么,又走回来,“怎能劳烦大哥,我做徒弟的来伺候师父就行。”
“没事没事,庐先生帮了我们这么多,应该的。”
安振玄不管他意愿,推着他就往外,“去吧,大哥忙你自个的事就行,这里交给我。”
“成,我去婶子家看看做好饭没。”
待人走后,安振玄随手去柴火堆捡了几块柴火,径直推开厨房门,“师父,水还热吗,我给你拿些柴火。”
庐云动作很快,他方脱衣一半,门一开他就迅速合衣,“玄儿,莫顽皮。”
安振玄怔愣一下,很快回神,佯装调皮,“师父怎么这么生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儿子伺候老子这不是应该么。”
“出去。”
语气一冷,小子利落扔下柴火退出关上门,“得嘞。”
庐云松一口气,侧身凝神查探,门外没人后,才脱下衣服,露出纵横交错如刺青般覆盖整个背部的阵图,赫然是蓝静和安振玄一直探讨的那张由数十个阵法图组成的复杂阵图。
安振玄看到了,仅凭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他躲在屋外角落,拿出那张细阅过无数次的阵图,他没想到,庐云竟将这个阵图画在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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