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秋此时狠狠懂了什么叫杀人如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出来，就好像在旁观自己玩僵尸类FPS游戏，第一人称视角下狂杀乱杀，杀得满头血和碎尸块，已经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

他和庭雨疏两个人就像电影里的主角，哦不，按照一般的血浆片套路，他们是配角，大无畏地把求生之路让给天命之子的主角，而他们选择留在主角的后方拖住尸潮，奋战到最后一刻，直到英雄气尽时，被丧尸们一拥而上堆成尸山血海蚕食殆尽。

虽然和庭雨疏“死”一块也挺浪漫的，但是这种死法的话有点太恶心了，他甚至没法牵着庭雨疏的手！而且他不甘心！他不相信这个梦会以这样毫无意义的方式结束！

楼知秋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一定还有办法。

“我有一个问题，”庭雨疏忽然说，他刚一梭子打穿了一个丧尸的脑袋，“既然这是梦，被你的经验影响，你现在的意识能不能影响这个梦？”

楼知秋没想过这个问题，自从这个梦境以来也未曾出现这样的迹象，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死马当活马医，听到他的话立刻开始尝试，楼知秋努力集中意念，“一键清除可以吗，妖魔鬼怪快离开！”

没有任何变化，门里还在往外掉丧尸。

那换个武器呢，换个别的武器呢！机|枪、火箭|筒什么都好！

不行，还是不行！击杀速度赶不上僵尸的出现速度，眼看就要被丧尸淹没，楼知秋退而求其次，逃跑总可以吧，逃跑不过分吧！

从天而降一条绳子，一个梯子，或者飞下来一辆直升机！

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

楼知秋彻底抓狂，“难道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童话故事里的天马下凡来拯救我们吗！！”

话音刚落，他听见背后一声马的嘶鸣声，楼知秋猛地转头。

只见一匹通体洁白的独角兽天马，低下马脖子，轻轻拱了一下庭雨疏的脸，它周身飘荡着七彩的星光，朦胧地组成翅膀的样子，还伴随着发着彩虹光芒的蝴蝶。

楼知秋：“……？！！”

最后他们真的坐在天马的背上一飞而上，把乱七八糟的怪物全甩在坑底，轻松畅快地简直疯狂。

上方的天花板高得深不可测，大概飞了几分钟，终于出现了一个平台，天马把他们放下，用鼻子轻轻推了一下两人的背，然后就逐渐消失在星风里。

楼知秋只能往前看，平台前有一条细窄狭长的单板，延申的尽头是一个电梯门，镶嵌在以英亩计量的墙壁上，上面写着出口两字，而单板的两边是庞大而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整个空间巨大而空旷，视野中那一扇电梯门，渺小得如同尘埃。

楼知秋绝望地说，“我们要走过去吗？”

“显然是的。”

楼知秋开始深海恐惧，巨物恐惧了，“我总觉得我们走到一半，两边就会从底下钻出来那种巨大的雕像，眼睛比我整个人还大，你看它时还好，不看就会腐蚀脱落，然后趁我们不注意就把我们一口吃掉！！”

“你别想……”

但是他真的好崩溃，“老婆，我也控制不住啊！好可怕！！”

庭雨疏摸他的头，安慰他，“别害怕，老婆保护你。”他想了想，“你闭着眼，我牵着你好不好？”

楼知秋低下头给他摸，可怜巴巴地问，“我能不能像刚刚那样背你……”

“好啊。”

闭着眼走笔直的确困难，因而楼知秋背着庭雨疏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这回他紧张地都说不出话，只是每次过不了一会，就忍不住不安地喊一声，“老婆。”

“我在。”

庭雨疏本来直视着前方，忽然看向一侧深渊，不多时，视线又转向另一侧。

“底下有东西出现吗？”楼知秋战战兢兢问。

“什么都没有。”

“你听上去一点都不紧张，你肯定是锁了san值的人！就像《神殿》里的德国船长，以凡人之躯面对古神！”

庭雨疏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他说话，就应他。

“这些都是你和我一起看的？”

“嗯！我们经常一起看电影，看了好多，虽然这两年我们没生活在一起。”

“分居了吗？”

“不是！！”

交流中，时间过得很快，楼知秋都快走忘了，忽然听到庭雨疏说“到了”，他尝试地向前踩了踩，果然已经到了电梯门前的平台上。

他放下庭雨疏，劫后余生地欣喜，“竟然什么都没发生就这么过来了！后面什么都没有吗？”说着，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

庭雨疏忽然伸手扶在他的肩上，那双黑得没有倒影的眼睛与他视线相触，不容置喙而轻柔地说，“什么都没有，你不相信我吗？”

他温柔的神情太过明显，以至于有几分诡异。

楼知秋简直刹那间如堕冰窟，头跟卡住了一样，再不敢往后转一点，讷讷地重复道，“相信，相信。”

电梯按钮就在前方，但楼知秋一时却没有按的打算，沉默片刻，他忽然紧紧攥住了庭雨疏的手。

“怎么了？”

楼知秋磕磕巴巴，蹩脚地找了个理由，“我、我看看你手冷不冷。”

庭雨疏：“……”

什么脑髓地狱式幻想。

他指了指自己，“如假包换。”想了想，只能给楼知秋一发强心剂了，见楼知秋叫他老婆，不知现实中的自己如何与他相处，猜测着也换了个亲切的称呼，柔情似水道，“老公，真的是我。”

楼知秋瞬间要被吓瘫了，整个人脸刷白，抖如筛糠，“你你你从来不这么叫我……”

从未想过，老公，竟然是这么冰冷骇人的称呼。

庭雨疏：“……”

他深呼口气，指着电梯门，意简言赅命令道，“开门。”

没想到他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倒让楼知秋一下安定了，找到熟悉的被统治的感觉，三魂七魄附体还原，人也不抖了，眼神也不晃了，老老实实去按电梯门。

庭雨疏无语：“我是法西斯吗？”

楼知秋辩解，“也，也不是吧，这个还是得看时机和感觉……”

他话还没说完，余光瞟到电梯门内不对，猛一看，一个全身腐烂的活死人，两个空洞的、勉强能分辨出眼睛的东西和楼知秋对视。

楼知秋的心脏要是会说话，只怕现在已经在尖叫了。

庭雨疏反应倒是很快，利落地给了几梭子，但这个活死人显然和刚才遇到的都不一样，血肉被大口径子弹炸得横飞，也只是摇晃几下，接着身体开始膨胀变形，骨骼扭曲，肉筋断裂，发出内脏碎裂挤压的真空爆破声，似乎内部有什么东西生长出来，胡乱顶着四处开绽的血肉……

楼知秋刚挡在庭雨疏跟前，就见这活死人从头顶出开裂，里面探出个什么东西。

一声尖锐的马啼。

楼知秋：“……”

庭雨疏：“……”

一只矮小精壮的独角兽小白马，撕碎了活死人，从它体内出来，半蹲伏下身，对他们展露了一个秀肌肉的造型，健硕的肌肉好比大力水手，露出了一个死拽的表情，像缝上去的死鱼眼，头顶的角亮了一下，迸发出七彩的光，把活死人的尸体爆碎的同时，清理掉自身的血污，漫天纷飞血雾里，它的剪影就像男士健身杂志的封面硬照。

庭雨疏一言难尽：“你真的很喜欢独角兽……”

两人走到电梯里，独角兽的角分别点了下两人，彩虹光芒洒下，眨眼间除尽他们身上的血污。

楼知秋吹捧道，“好厉害！”

独角兽可以两脚站立，体型和pony马差不多大，听到他的夸赞，叉着腰，得意地昂起头，挺起自己的尖角，接受凡人的顶礼膜拜。

庭雨疏忽然问，“你还有子弹吗？”

“没了。”

“我也刚刚用完。”

庭雨疏看着独角兽若有所思，“那你是不是能把他抱起来，当……激光武器用。”

独角兽：“……”

楼知秋不好意思道，“……这也太……”

两分钟后。

“这也太拽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出电梯门，果然外面乌泱泱一片丧尸围城。事实证明，一切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楼知秋抱着彩虹小白马，横冲直撞，乱弹乱射，彩虹激光犹如大威天龙降世，所到处片甲不留。

楼知秋玩嗨了，清理出一块区域后，跑到庭雨疏身边，兴奋地道，“我刚刚想到一个场景特别有趣。”

“什么？”

楼知秋把他肩膀捏着，扳向正前方。

只见面前一大片潮水袭来的僵尸，有颗僵尸脑袋忽然爆炸，没有发出粘腻恶心的声响，也没有血肉横飞的血腥场景，而是像爆米花成型的那一刻，轻轻得砰一声，彩色蓬松的云雾像一朵巨大的棉花糖。

接着噼啪作响得浪涛般泛滥蔓延开，仿佛一支宏大的交响曲，连绵起伏地激昂演奏着，七彩烟雾遮天蔽日，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他们。

庭雨疏站在草地上，浓黑如墨的眼睛里倒映出绚烂的烟花。

彩虹小白马奋力顶着它的角，放射彩虹激光，净化全场，乱七八糟的行尸走肉与隐约可怖的嚎叫消失了，只剩下轻盈的彩云缭绕与纯净的星夜，七彩的星光如薄纱一样柔软地漂浮着，闪光蝴蝶翩跹起舞。

天使从空中显形，在静谧温柔的晚风中弹拨着七弦琴。

庭雨疏就算再不解风情，也被这种氛围整得心跳加快，但他十七岁，他轴，他固执，他不好意思，于是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准了？”

楼知秋站在一边，在四处弥漫的彩色烟霞里，像踩着七彩祥云，他摸摸脸，“因为刚才忽然想到跟你求婚的场景。”

“我们结婚了吗？”十七岁的庭雨疏愣愣地问。

楼知秋眼神不敢看他，“还没有，至少一年多之前，我是打算今晚求婚的。”

“那为什么……”

楼知秋怕他多想，走到他身边，终于鼓起勇气眼神落在他脸上，“因为我发现了一些事，我想向你求婚的时候，特别一点，再特别一点，比现在还特别，嗯……这只能算是就地取材了。”

庭雨疏明明现在心都要跳出来了，还要故作镇定，想一下刚才丧尸围城的样子，“那你挺不落窠臼的。”

楼知秋被逗笑，“有意思吧！这叫化腐朽为神奇！”

看到楼知秋的这笑，庭雨疏心里又觉得有点咸，怪自己不懂风情好无趣。

楼知秋眼尖，发现他们的世界坍塌得越来越明显，边际上袭来的黑暗，是无限收缩的空间，楼知秋立刻着急地问，“你认得回去的路吗？”

从申霖出来，要转两趟公交，将近一小时的路程，才能到家附近，可眼下，是没什么交通工具了。

脚下似乎有一些变化，往下细看，泥土震动翻开草丛，质地又逐渐变化，被整个托起来时，听到古老深沉的共鸣呼唤声，才发现是一头巨大的鲸，他们已然身处一片汪洋中。

楼知秋在他背后说，“我们这样回去吧！”

柔和的晚风迎面袭来，那彩色的烟霞似乎跟随着他们，天空好似一朵融化的玫瑰，海豚欢快地追逐在蓝鲸身边，发出快乐地鸣叫声。

庭雨疏回过头，轻轻揩下被鱼尾甩到脸上的水珠，看见楼知秋正抱着pony彩虹马互相掰手腕。

“我赢了！”楼知秋向他邀功。

庭雨疏失笑，被他孩子气的浪漫幻想感染，心也变得灵巧轻盈。

“到了。”

和动物朋友们告别，彩虹马站起来两个人都抱了抱，用角蹭了蹭他们，海豚们发出欢快的叫声，也献上一个潮湿的拥抱，渐渐变作星风，消散在夜空中。

月明星稀的草地上，风吹过时带来了空旷的萧瑟气息。

沿着月光撒下的曲折小路，被芒草和马唐簇拥之下，只要走下去，就能见到坐落在尽头的一排排筒子楼，他的家就在其中一个小小的格子里。

庭雨疏心里涌上一阵很冰凉的情绪，他回过头，积攒起刚刚没有的勇气，他的眼睛湿润着，泪光比星光更动人，“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楼知秋捧着他的脸，很轻很柔地吻了一下他的眼睛，闭起的眼睫，溢出的一颗泪珠。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乱炖！下章本番外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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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番外四.小楼的奇幻漂流之旅途一（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