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七、远定西川(25)
随即,靳王便直接带着达瓦丛河去见了达瓦越,一别二十年,父子再相见,红尘种种,物是人非,两人抱头痛哭,一点没在乎此刻还在立州军的大营里。
一番交谈后,靳王发现,这达瓦越实则心地宽厚,对于曾经暗害过自己的胞弟,展现出了毫无底线的宽忍。二十年身陷囹圄,不生不死,却也没对关在一起的族人谈及真相,没坏达瓦朗的名声,更是忍辱负重,帮他保下了一支血脉,将沈良月在西川军的屠刀下抚养长大,还悉心教引,希望有朝一日能送他回雪族。
沈良月也的确眼明心慧,靳王只派人知会他了一句“人已获救,不必深讨”,他就立刻会意,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关于大伯的问题他一个字没再多问,当夜便带着所有被解困的牧上族人离开了南垭风谷,启程返乡。
临行前在大风山北坡,沈良月对着立州军行雪族礼,以致谢救命之恩。
达瓦越伫立在畴华海前,望着八百多名族人渐渐消失在大风山脊,对于靳王提出的“永留幽州”的条件,没有任何异议。他自认是一个好父亲、好教引,但处事太过心仁,优柔寡断,不适合成为一族领袖,二十年前与西川军那一战就当是雪过烟尘,该忘的就得忘。
随后为表感谢,还未等靳王等人开口,达瓦越就主动献上了二十年来他们帮西川军开凿雪带的路线图,每一个适合设伏的地点都被清晰地标注在了舆图上。
中军帐里,二爷听完薛敬的讲述后,笑了笑,“达瓦越是个聪明人,知道就算返族,以达瓦朗如今在族中的地位和实力,他也斗不过,斗不过就必死无疑,与其如此,倒不如不争——不争,就是最好的胁迫。”
他接过达瓦越递上的雪带图,展开后拿镇尺压着,“主动上交雪带图,还能在殿下这里博得个铭恩重义的好彩头,即便日后被质押幽州,过的也尽是舒坦日子。而他那个野心勃勃的胞弟,马上要面对的可是四子夺嫡的血雨腥风。达瓦越忍辱负重二十年,养活了一个流着汉家血脉的沈良月,一朝杀尽三匹少族狼王,也算是报了达瓦朗质留达瓦丛河在侧二十载的挟子之仇。”
薛敬松快一笑,“不管达瓦越是怎么想的,雪族这一战算是平了,只要他两兄弟从此陌路,老死不相溯往,今后牧上的岭火,我就准他在高原上烧。”
“这么好的事,不喝一杯庆祝庆祝?”陈寿平朗声传来,端着一壶酒,走进中军帐,“在门口就听见你们在笑。”
薛敬忙起身相迎,接过陈寿平递来的酒壶,往两只杯子里倒满了酒,顺道看了二爷一眼,“你病还没好,不给喝。”
二爷端起他的药茶,与两位撞杯,“便以茶代酒了。师兄,你也少喝点。”
陈寿平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呛他,“这会儿看得见,听得见我了?雪崖上的时候呢?”
薛敬连忙挡在二爷跟前,刚要措辞求情,却见他先一步上前,“师兄,雪崖上自作主张是我的不是。听闻你带人在雪坳里寻了我三天三夜。这样,酒我不能喝,战我可以领。西川一战,我就赠你一张‘险仞伏兵图’,助你兴复立州军,算作赔罪,如何?”
陈寿平跌跌撞撞活到而立之年,这还是头一次在师弟面前哑然,想他两人同门二十多载,这人头一遭如此心甘情愿的赔礼谢罪,莫不是被灌了什么**汤?
殿下也跟着错愕,回头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心道,别是又憋什么后招呢吧?
两人同时低头看向被自己喝空的酒杯,差点以为这酒里是不是被他动了手脚。
二爷摇头苦笑,从旁边抽|出一卷舆图,与达瓦越奉赠的雪带图并排铺开,沿着那条西川雪线向东,正色道,“埋兵的地点和关窍我在雪族时就已经画好了,现在有了达瓦越奉赠的雪带图作为比对,殿下,在山地埋兵设伏这点伎俩无须我多言,你和师兄两人应对,绰绰有余。谨记一点,兵形如陶人埏土,凫氏制金,要因地切宜——对了,两位的酒杯我连碰都没碰,何苦冤枉我?”
“不是,你先等会儿……”陈寿平彻底没心思纠结雪崖上这人兴风作浪的事了,立刻将他画的这幅“险仞伏兵图”与达瓦越刚刚交出的雪带图稍一对比,发现两者埋兵设伏的地点,几乎一模一样。不禁错愕,“你在雪族的时候看都没看过西川军的雪带图,怎么能画得如此精准?”
二爷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他站起身,围着桌子绕了半圈。“险仞伏兵图”在案,犹如指笔占星的“定军针”。
“眼下恒城光复,立州入囊,应忠府改印,魔鬼城清剿,牧上雪族聆鼓奉兵,八百里丹霞关清锁十一运路,西川雪带坚壁清野,富河粮城开仓放粮,纳尽高川残鹰败隼——陈氏军府如今只剩最后一头数典忘祖的混沌兽,师兄,该你的剑锋出鞘的时候了。”二爷抬起眼,凝视陈寿平的眸光似云底明锋,“亦如当日恒城府楼一叙,你这把剑只能御敌,不为自损。”
陈寿平看着他,又低头看着舆图,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知道了,我这就让他们按伏兵图布军,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还有一事。”二爷道,“你们想办法把西川军的骁骑营赶到一道百里方圆的长坡上,我有用。”
陈寿平刚想问为什么,被薛敬拦住,他指着图中雪带尽头的地方,“泅杀渡,瞻星崖下百溅坡,是西川高原上最长的一道雪渡,南北延绵八十里,够吗?”
“够了。”
殿下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黯下来,他什么都没再多说,转头对陈寿平下令,“老师,您就按季卿说的去布兵吧,伏兵图只誊三份,你、我和戚敛,其余众将听命即可。”
陈寿平看了他二人一眼,微一点头,转身离开了中军帐。
二爷刚要收起舆图,忽然手腕被薛敬按住,“你什么时候走?”
“……”二爷微微一滞,眼神躲开,“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薛敬握住他的手微微一抖,“用立州军拖住东征的西川军,交战泅杀渡,这是你之前给我画的画里就定好了的——你早就悉知西川雪带筑建的关窍了,我猜是在蒂连山的时候。那时你只和鹿山,还有他那个‘娘’待在一起,那女人是太平教的,她就是你的信源。对吗?”
二爷轻轻一叹,现在是什么都瞒不住他了,连自己的一个的眼神,即便藏得再深,在他面前也是赤|裸的。
“你是想两方一并开战,在立州军铲灭西川军的同时,诛尽太平教。”
陈维真临死前那一刀,狠狠捅穿了他的腹肠,疼得他肝肠寸断,他等不及灭祸了。
薛敬凝视着他,似乎要将这人眸光中每一次息变都囊入眼中。
“我不拦你,你去便是。”殿下掌心热烫,火气干烧着他的喉咙,“以后你想去哪,去便是。”
二爷抬头看着他,微微一怔。
殿下蹲下身,仰头望着他,手心一直握着他不丢,“你我明衣两身,心锁一件,以前我身无明甲,也无权御灌身,现在,无论你去哪,我可以护你,亦如你护我一样——”
君似骖鸾流云客,不应囚锁金笼中。
他轻轻地说。
明烛微晃,殿下的双眸明灿如星。他的扎袖随意卷起,长年握刀的手臂青筋伏显,依稀两道浅疤划过臂弯,像是被明甲上的金鳞不慎割伤的,血痂未消,还似凝着锈色,握着自己的手苍劲有力。
当初明峰上的少年一昔稚色褪尽,一路走来,他硬是亲手埋葬了当年那个只愿偏安一隅的“闲风客”,琢心剃血,磨志锻刀,凿刻出血淋淋的王骨军魂。
二爷没忍住俯身,用软唇在他眉心含了片刻,浅浅“嗯”了一声。
从牧上雪族回来后,他好像……不太一样了。
二爷晃了一下神,没听清薛敬的话,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薛敬虽然宽许了他,却仍不放心,“我说,鹿山那位‘母亲’的话,可信吗?”
“原本我也是半信半疑。”二爷示意他起身,用手偏支着额头,拇指轻轻捻着太阳穴,“辕嵘古道,还记得吗?”
“忠途和小梨风曾经走过的那条川渝栈道?”
二爷点了点头,“与那位‘母亲’所言路线如出一辙。听她说,前不久是太平教最后一次运砂,泅杀渡上冻,他们也只能改走旱路,径行辕嵘古道入川渝郡,再绕去岭南花阳。她是明州九镇遗民中的一个变数,和小梨风、顾棠叛离鬼门铃刀一样。她是真的记挂鹿山,没有骗我。忠途说得对,太平教经年受毒经洗髓,心神受控,目无亲疏,只视神官之令如命——的确,欲灭太平教,先杀神官。”
“可那神官的身份,你有眉目吗?”薛敬快速转身,将枕边那个铁盒拿到案前,将盒子里一段像是血染的红绸拿出来,“这是忠途临死前交给我的,自从将这盒子给你后,你只看了一眼,至今没与我分析过这段红绸到底是什么。”
二爷默不作声地起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张叠好的黄绢,展开铺在案前,“早就想与你说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是我在应忠的仙尘观拿到的一份拓片。”
薛敬仔细看着拓片上的画,发现就是普通道观里经常绘的八仙过海图,“这是从哪里拓来的?”
“仙尘观中正宫玉皇殿的玄金壁画,一个被鹿山和世温救下来的道童给我的。这位虚明小道长说,他的师父曾在去年九月初的一天夜里,背着人,悄悄用石墨将玄金壁画一张张拓下来,封在观门外那尊仙鹤木雕下面,并嘱咐虚明,日后若有人问起壁画的事,看准了人,就将仙鹤座下的藏物给他,说这幅画关系到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呐,就是这个。”(前情:556章)
薛敬心里“咯噔”一下,再次看向拓片,“等等,这是!”
“嘘——”二爷伸手挡住他的嘴,俯身到他耳边,轻声说,“殿下,这块红绸是应忠仙尘观殿顶的道幡,玄金壁画中仔细隐藏着他的身份——一朵祥云绣于重天之上,环绕蝙蝠,是姚氏一族的族纹,你我在云州见过。可你看这角落里升仙的道君手中所执,却不是拂尘,而是经筒。这仙人绣袍纹龙,脚踩五色旌云,经筒在烛灯底下可以晃印出三个字,你仔细看看,这‘神官’的名字叫什么。”
薛敬连忙看向角落里那仙道手中的经筒,霎时间,红云四起,玄金壁画溅起弑杀屠戮的血光,他倒吸一口冷气,低颤道:
——“视如来。”
二爷沿着那仙君的道袍,指尖落在他腰间的玉带上,“再看这个。”
殿下微微凝神,片息后,他猛地站起来,露出惊愕恐惧的目光,喘声急促而剧烈,浑身不住发抖。
“这……这……”他激烈短促的喘息,脸色都白了,“这不可能……为什么会是他?”他呢喃着退后,人像是被天雷劈开,“我不相信……我不信……”
——“你得信。”
此时,二爷的反应与他截然相反,太镇定了。受万斧加身,凌迟千遍的人,此刻漠然不觉,已仿若与世无争。
“其实当我看见这张拓图时,心里就有数了,忠途给你的这段红绸,只是更加佐证了我的猜测。”他幽幽叹息,伸手将差不多快要冻僵的殿下扯过来,让他蹲下,扶着他的后颈,将他搂进怀里,手指一搭一搭地捋着他的后背,顺毛似的。
“殿下,太子不会轻易允你回靖天的——神官‘视如来’,是你燹锋断刃的第一刀。”二爷低下头,冷沉地说,“时至今日,没有退路了。”
要么弑佛杀殿,步登极峰。
要么销血碎骨,永世沉沦。
自古帝王兴替,刀斩爱憎仇亲,顿灭不入轮回,难海再无永渡浩水的孤舟。
他没有退路了……
殿下深深吸气,默默起身,“我早就没有退路了。”
他说。
“从我出生那日起,就注定了今日之征。”
殿下转身,从刀架上拔|出燹刀,刀光铮亮,发出震耳金鸣,刀柄挂的那枚铜片上刻着他的王封,刀身环绕战火,他曾一锤一锤,亲手将血迹斑斑的烈焰刻在了无惧悲笑的刀骨之中。
“千古兴亡,一朝登览。”殿下走回案前,“从来佞世,戾苍天,逆四时,群臣衰而不亲,骨血疏而不附。自明州九镇一战薛广义灭尽人伦,此后近百年,南朝山川峻干,泽无泅水,人羸车弊,泥涂至膝。当初,姚氏助剿五王虽险胜,却被迫折尽皇辱,埋杀九川;可他高氏以杀孽报复,数年来,坑百池朽肉,斩万丈悬骨。薛氏皇族与高氏余孽一丘之貉,都死有余辜。”
殿下凝视着拓图上漂浮的渔火,蔑视一笑。
“视如来?好大的口气。他自诩佛道傍身,有丹舍庇佑,就敢征瀚漠、鉴生杀——那我偏要撕烂他这身道袍看看,里头究竟供着一尊什么佛!”
随即,燹刃刀刃朝下,“哐”的一声!
刀尖一寸不错地扎进拓图中那名道君的心口,火尘剧震,整个毡帐都在颤!
“祝龙来信了么?”
“来了。”二爷连忙将袖中书信递给他,“他已领军过泅杀渡,进入川渝郡,再有两天就能过辕嵘古道。但是他说,一直还未见到太平教的踪迹,我怀疑他们那边遇见麻烦了,高凡如果在暗中督战,他一定还有后军。”
“你需要多少兵马?”
“两千就够。”
薛敬想了想,“我给你五千,从立州军的前锋里抽人。”
二爷摆了摆手,“没必要,五千太多了,川渝多山地,这么多人我藏不住。”
薛敬却寸步不让,“就五千。你把五千人带到川渝之后,留多少人在身边我不管,但你务必分派一队人马,夜行高峻,偷偷潜入岭南。”
二爷微微一愣,“岭南?”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惊,“难道你是要——”
殿下冷峻地盯着舆图,“神官‘视如来’若是第一刀,岭南王就是我的第二刀。我要断了淳王的后路,截散金丝带,端了他的老巢。”
“殿下的胃口不小啊……”二爷猝然一笑,“西北一朝险征,清叛军,杀毒教,顺便还要伐南疆?最后这两条可都不是太子殿下的皇谕,你这是谋逆欺君。”
“我不逆不欺,他也没少定我的罪。”薛敬无所谓地笑了笑,目光安忍,“既然条条大罪都够将我千刀万剐,那我何不干脆把罪名坐实?自古军权甚于皇权,镇北军的虎符他随便收,立州军的他可收不走。此番泅杀渡一战,西川军中有一个算一个,只要降服,我一个不杀。但他陈维昌必须死,我连坟场都给他清干净了。自战平之日起,陈氏军府只会听我一人调遣,不再认靖天的朝兵虎符。”
“另定炉灶养家臣。”二爷点了点头,“好。我把人算好,一进川渝,就按你说的分兵。对了,你把谢冲派给我,进岭南,我需要一个督战人。”
“已经在去川渝的路上了,你应该在路上就能碰见他。”
二爷又是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你在牧上雪族的时候,能使银三伏兵南垭风谷的五条兵道,我怎么就不能飞只鸟过去,命谢冲从富河返程,直接进川渝督战呢?”薛敬笑着看他,“跟二哥哥学的,凡事未雨绸缪,先人一步。”
“好手段。”二爷又说,“那进岭南后呢?我还需要一只灵鹿,给他们引兵。”
殿下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扯到身前扣紧,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腕上的桃木坠,“小敏和阿灵已经在川岭交界的山道上等了好几天了,他们熟悉百草和百虫,会把谢冲他们安全带进‘虫山’。淳王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岭南封地空巢无主,这些人足够了——他曾势要取我的命,我也可以扼他的喉。此战之后,万蛊归峰,琴水复渡,南疆再无杀人不见血的百草阁。我说过,你想要步量山海,我就赠你最广阔的辽原。”
殿下曾许诺,等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将开关域、复辕途、明制宪、通水航,南北川山畅行无阻。他此生南征北战,从北疆穿战西北,荡平西沙,复牧上雪族,过西川高原,入川渝南岭,很快……就只剩东都靖天了。
他践行诸诺,一路点燃百世明灯。
殿下随即自嘲一笑,叹道,“我原以为野心是被乱世的杀伐逼出来的,原也不是,我的野心是被慈忍催逼的——屠戮必断,晦乱必剿,四海必合,没商量。”
二爷释然一笑。那颗赤诚的仁心原是他亲手掏出来的,奉赠自己时,随意到像是从路边草丛中随手拈择一簇野花。
今后远山灵水,夏蔼鸣蝉,都不再是幻梦。
薛敬看向翻飞帐帘外摇雪的山巅,目光决绝。
“待我把西川雪渡的山燹踏平,去寻你。”
“好。”
薛敬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忽然被二爷勾住脖子,唇间冰冰凉凉地落下一个吻,“明晨暂别,今夜许你练一次兵。”
陡然间一股邪火冲顶,殿下粗喘一声,掐住他的腰,带着他翻身滚到榻上,那两件明衣在**凡胎上着了忍火,消磨一寸布都觉得烧。
“一次不够。”
二爷扶住他,忍着说,“不行,明日我还得骑马……”
“那你掷骰子吧,掷到几次算几次。”殿下冲他邪邪地笑了笑。
随即,手心里被莫名其妙地塞了一枚骰子,二爷吓了一跳,“从哪来的这玩意?”
“银三那顺来的,回头还他个金子打的,还不行?”
二爷没忍住,手指无意识攥住褥单,骰子不慎滚到了地上,滚了一阵后,停了。
殿下回头看了一眼骰子上的数,笑了笑。
不一会儿,短促难耐的声音不受控地冒出来。
“别出声。”
“不行……我忍不住……”
“这不是你自己提议的么?还没到一次,要反悔?”殿下温柔地拂开黏在他眼尾的湿发,声音温阔如海,像要一口将身下的人吞噬。
“饶了我……”二爷叹息着说。
殿下的嗓音略带一丝悲苦,笑意一敛——
——“我要二将军名威四海,锋镇玄堂,从此,只俯天,不求人。”
殿下浑身微微颤栗,凝叹道,“……连我也不行。”
浮世偷欢,无声涿浪。
殿下像是忽然间恼了,根本不愿任何一个人听见,随手抓起自己的明衣,塞进他嘴里逼他咬着,攥着他的下巴,狂佞地说,“忍着,再敢出一声,就重新掷一次,掷到‘六’为止。”
……
那枚骰子被两人发疯时撞倒的椅子腿扫了一下,方才的数已经变了……
殿下风卷残云地吃干抹净,事后将那枚骰子捡回来,在手心里掂了几下,又揣回袖子里。
有点遗憾地想,“还真就一声没吭。”
骰子:我还能这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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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远定西川”只剩最后一章,殿下也正式进入他的4.0版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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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第五七七章 远定西川(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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