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哭到凌晨才睡。
夏迟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哄她睡下后回到自己床上眯了一会儿，直至闹铃响起才勉强睡了三个小时。
今天是周末，虽然不用早起去学校上课，但期末考试越来越近，夏迟想在联考中拿到一个更好的成绩，就势必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她困的头昏脑涨，可还是挣扎着按掉闹铃，躺在床上醒神片刻后，便下地穿衣洗漱。
夏晚还在睡，被子蒙着半张脸，只露出额头在外面。夏迟洗漱回来后，轻轻坐在她的床边，怕她热着伸手帮她往下拽了拽被子，结果发现她脸颊发红，于是抬手试了试额头温度。
夏晚在发烧。
“姐……”夏迟急的轻轻摇晃她的肩膀，小声叫道：“姐，醒醒。”
夏晚身上难受，又被叫醒，整个人的状态非常憔悴，“嗯……”
夏迟：“你在发烧，先起来吃点药再睡。”
夏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神色怏怏，“没事，低烧，估计才过37度吧，睡一觉就好了。”她小时候哭的太厉害也容易发烧，都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不用去医院。
说完，她还催夏迟赶紧去吃早饭，“你吃完饭就去陆尘那儿写作业吧，正好今天钟景明也在，你俩有啥不会的还可以问他，不用管我，我真的睡一觉就好。”
夏迟本来想在家陪她，但夏晚这个状态还是得以休息为主，而且……
夏迟收拾好自己要写的卷子，临出门前特意和李桂梅说了一句夏晚在发烧。
昨天被董娟闹了一通，夏国强和李桂梅也是半宿没睡着觉，隐瞒了十几年的秘密突然被揭开，他们也都没想好要怎么和夏晚解释这件事。现在听见夏晚发烧，也是急得不行。
夏国强：“烧的严重吗？”
夏迟：“估计还是小时候的毛病，一哭就发烧。”
李桂梅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夏晚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虽然只是低烧，但身上热的口干舌燥，正想起来找点水喝，就见李桂梅推门而入。
她来到夏晚床边坐下，即便板着一张脸，可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心，“醒了？还难受吗？”
夏晚缩在被子里，轻轻摇了摇头。
李桂梅：“那就起来吃点饭吧，你爸刚熬的小米粥，你先垫吧几口，要实在难受下午就带你去医院打一针。”
夏晚：“不想打针……”
李桂梅：“都多大的人了还怕打针？能不能有点出息。”
夏晚：“……”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态度太强硬，李桂梅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语气，“打不打针的另说，先起来把饭吃了。”
夏晚乖乖起来吃饭。
客厅里暖气大、太热，夏国强开了条窗户缝换气，李桂梅怕她被风吹着，特意把小米粥端到屋里。咸鸭蛋是早上刚买的，一筷子扎下去直冒油，夏晚配着咸鸭蛋吃光了一整碗小米粥。
李桂梅：“再来点？”
夏晚：“不吃了，饱了。”
李桂梅刚想说吃饱了就去床上躺着，谁知夏晚抬眼看向她，轻声问道：“妈……我以后，还能留在家里吗？我……可以不走吗……”
“你胡说八道啥呢！”李桂梅一听顿时急了，“你别听董娟在那儿瞎咧咧！我养大的姑娘就是我的！你要是敢走我打折你腿！”
“嗯，我不走。”眼眶里又蓄满了眼泪，夏晚笑着抹掉脸上的泪痕，撒娇似的抱住她，“我哪儿都不去，你打死我我都不走。”
李桂梅的性格注定不太习惯这种温情脉脉的情感方式，只是夏晚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的脑中不断翻涌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虽然夏晚不是她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觉得她和夏迟有什么区别。
——都是她的乖孩子，都是一样的。
想到此，李桂梅有些僵硬的抬手拍拍她的后背，尴尬道：“行了别哭了，赶紧去床上躺着，要么睡一会儿，要么就看看你那些破杂志。”
客厅里，夏国强愁容满面，看见李桂梅从屋里出来，急忙问道：“咋样？”
李桂梅走到他身边坐下，想要张口说点什么，但想起刚才夏晚憔悴的样子，心里莫名堵得慌，又难受又心疼，纠结许久，也是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唉……”夏国强重重叹气。
天杀的董娟！
……
另一边，因为昨晚没睡好外加做了一上午的卷子，夏迟头昏脑涨，就感觉像是被谁从身后打了一闷棍，太阳穴突突直跳。
——也不知道夏晚怎么样了。
冰箱里还有新鲜的小白菜，现在大家胃口都不好，陆尘决定简单炒两个家常菜再炸点鸡蛋酱，用小白菜包饭，清爽又可口。
饭桌上，陆尘看着挂着黑眼圈的夏迟，心疼道：“下午就别写卷子了，你去我屋里好好睡一觉。”
乔颂也跟着劝，“是啊，你这么熬不行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咽下嘴里的饭后，夏迟轻轻摇头，“不用，我现在睡了晚上又睡不着了，不如直接熬到晚上再睡，而且……我写写卷子还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的大脑只要闲下来，就会不停回想起昨夜夏晚崩溃痛哭的模样，心里难受的厉害。
夏迟：“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要不是杀人犯法，我真的很想杀了那个女人。”
凶手固然可恨，可要不是董娟从中掺和，初始时间线上夏晚也不会因为“早恋”的事和李桂梅冷战，那么之后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他们一家人还会像之前十几年那样，一直生活在一起，夏晚不会出事，夏国强和李桂梅也不会因为奔波劳累而患上绝症、时日无多。
甚至，陆尘可能都不会离开……
每每想到这些，夏迟心如刀绞。
她之前的全部人生，几乎都毁在了凶手和董娟身上。
钟景明：“我劝你先冷静一点，而且他俩说得对，你现在需要休息，那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还有的烦呢。”
夏迟：“嗯？”
钟景明：“去年我撞见那次，就不是她第一次来找你爸妈了，她之所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分不清你和夏晚到底谁是她亲生的，现在好了，目标明确，她不可能死心的。”
“我是真的想不通。”乔颂叼着一片小白菜叶，纠结道：“按照你的说法，她要夏晚是想给自己养老，那她早干嘛去了。”
陆尘：“不是忙着谈恋爱吗？如果她和那些男人的感情，能称之为恋爱的话。”
乔颂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董娟她来化工厂小区也就一年多的时间，但其实很出名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按照乔颂的说法，大概去年年初、也就是董娟刚嫁给吴建军的那段时间，有一次吴建军酗酒家暴差点把她打死，后来还是邻居报警才把她救下来的。
这件事夏迟也听孟欢欢说过，她当时还纳闷，被打成这样都不跑难道还等着被打死吗。
乔颂：“那件事后，小区里没少聊她，她年轻时候在钢厂工作过，咱这儿附近几乎都是认识的邻居，有人聊过她年轻时候的事，就她交往过的那些男人，真的没有一个对她好的，陆尘说她是被当成发泄的工具，倒也没什么毛病。”
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董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要真想为自己养老做打算，她早就应该谋划怎么要回夏晚，一直等到嫁给吴建军才想起这件事，总不会是被打清醒了吧。
钟景明：“谁知道她咋想的，没准真是脑袋里的水被打出来了。”
然而乔颂的话给夏迟提了个醒儿，夏迟开始拼命回想初始时间线上的事。
董娟的行动很明确，她先是去找夏国强和李桂梅，再在附近打听消息，甚至于凭借记忆找到了夏家楼下。可是初始时间线上，夏迟从来没有发现过董娟的身影。
到底是被她忽略了，还是董娟压根就没有像现在这么迫切的寻找夏晚。
仔细想想，其实董娟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除了被骚扰的夏国强和李桂梅，她必须要接触的人，也只有那个经常酗酒家暴的老公——吴建军。
夏迟：“小乔，你见过吴建军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乔颂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是外形方面，“他那人挺好认的，早年在化工厂上班的时候被酸烧掉一半眉毛，左右脸不对称，但凡见到一眼就能认出来。”
夏迟一怔。
她猛然意识到当初在学校看见凶手时那种不协调感究竟从何而来了。
乔颂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继续说道：“其实也挺巧的，老韩年轻的时候不也在化工厂工作过吗，他俩还认识，董娟挨打的时候，老韩还过去帮着协调过。”
此时，夏迟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她下意识的想要寻求一点依靠，于是在桌子下面紧紧抓住了陆尘的手。
他们两个曾经讨论过很多有关凶手的问题，比如凶手就住在附近，这样才能在初始时间线上第一时间发现夏迟回家，只是令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作案时间会改变。
陆尘提出的假设是夏迟可能通过第三人影响到了凶手的行为。
如果这个所谓的第三人，就是韩途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