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了，还是睡觉吧。”
常晞同深知自己是谌霜的属下，本不该心生怨怼，但近来谌霜的态度真的让他生气，可看向谌霜神情哀伤，又不敢直接问，只能紧闭双眼，试图忘却烦恼。
梦外的烦恼躲避了，梦境中的麻烦接踵而至，这是他眼瞎的梦境，此时他刚吐完血，心中愤懑难消。
身旁扶起他的哑巴轻声道，“先躺下，别多想。”
常晞同之前听过这哑巴的声音，冷漠决断，但今天这个语气，好像谌霜。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主上，为何骗我。”
“我没有骗你，不过是想让你出现而已，说真的，你比我想象的……貌美。”语气轻佻暧昧，引得常晞同起了鸡皮疙瘩。
这声音真像谌霜，这语气真可恶，这人不可能是谌霜，很可能是欺骗常晞同，导致常晞同最后剑走偏锋的王八蛋。
常晞同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才是导致所有灾难的罪魁祸首，但他以谌霜的身份出现，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贪图自己吗？
“主上，我是为你而生，若主上喜欢我，我也不介意做你的妻子。”
“哈哈哈哈。”对方忽然大笑起来，笑够了才缓下语气，“如你所说，你是为我而生，从小就知道要守护我，这几年帮我许多，可方才我吻你，你却气急攻心，你说你不介意，那什么才是介意。”
常新同心道，这人真有毛病，就算六百年前的自己为谌霜牺牲，也不是为你这个变态牺牲，但他的声音却是，“我从未真正见过主上，方才言辞间过于激动，若是陪伴主上时间长一些，定不会如此。”
你有病啊，常晞同骂自己。
“其实我快死了。”冷漠谌霜平静道道，“我的神力足以灭掉这世间，谌氏不希望我这么做，他们只希望我对诸国恐吓一番，等诸国势弱，再让堂兄以苏王名义讨伐谌氏，到那时候堂兄杀了我，以此成王。”
“我从懂事起，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因此对这世间也无甚留恋，直到师伯告诉我，你是为我而生，知道你这几年一直帮我，所以我来找你了。”谌霜停顿片刻，缓而道，“虽然你并不想见我。”
“没有，主上。”
常晞同看不见眼前的人，但能猜到说话的人心情很差，唯独六百年后的常晞同在内心大喊，“他疯了你不知道吗，死就死了。”
正想时，常晞同凭借声音想去抓住对方，奈何手中空空，却听屋外鸟声寂静，随即施法在屋外设下结界。
多年来守护谌霜的本能让他明白，谌霜此时正被各方监视，谌氏苏王将他视为谌乾的垫脚石，如果谌霜反叛，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他抱着拯救的意愿寻找走出家门的谌霜，却遇见了章桐。
章桐但那个女子就像发了疯的一样阻拦她，他不敌章桐就被伤了眼。
“你在保护我？”
谌霜语气不坚定，又问，“我已是叛逃之臣，你身为冷氏国公子，你若是继续帮我，别说谌国，就连冷氏国也会追杀你。”
常晞同趁他心性不稳时抓住他，语气略略欣喜，说道，“主上方才亲我，是伤心过甚一时不察为之，还是主上心悦于我。”
……
什么玩意，六百年后的常晞同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这不是他该听到的东西，虽然他也是常晞同，但说到底，他们也是两个人，这样偷听别人说情话，好想死。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两人说的话，也默念赶紧清醒，他要去卖灯笼，门口那个讨厌的谌霜应该还在等着他。
良久，谌霜依旧没有给出答案，他反问，“你是在可怜我。”
话说间，常晞同悬空被抱起，熟悉的香味悠悠飘如鼻中，可刹那后，地上惨叫声犹如烈风奔袭，一声又一声，他常年奔赴战场对这些惨叫声毫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这些事情应该由他来做。
未几，地上的惨叫声消寂，浓郁血腥味充斥鼻腔，将谌霜身上淡淡的体香掩藏得一干二净，常晞同顺势搂住谌霜脖颈，低喃道，“主上，你不该亲自动手。”
“反正都死了，你还在乎是谁杀的。”谌霜倒是冷静，冷声道，“看他们衣裳，应该是谌氏宗族，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要杀我。”
常晞同不见对方神色，却明白谌霜心中有怨，一时间没了主意，便凑到对方脸庞，轻轻吻上脸颊，谌霜僵住，他道，“主上，不会背叛你的人，永远是我。”
几乎是出于本能，常晞同说出这句话，六百年后的常晞同没耳朵听，顿时想死过去，片刻后，他陷入沉睡中。
窗外明月灼灼，霜雪般月光铺在地面，谌霜闹别扭，但见这边屋子没动静，就来瞧瞧，谁知桌上饭食没动，他便猜到常晞同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守到亥时，常晞同终于睁开双眼，双眸冷如冰刀，看向谌霜，随后起身，立在一旁躬身道，“主上。”
谌霜心惊，想上前扶起他，却记得常晞同说过的话，便一动不动，僵即道 ，“晞同，别这么见外。”
“是吗？主上神色与昨日无二，是新来的属下没有伺候好？”
“没有的事。”谌霜低声说话，问道，“你前日说六百年后的自己是为我准备的，可我觉得你们就是一个人。”
“他会喜欢你，也会答应你所有要求。”常晞同似乎不愿多话，只说重点，“主上，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不喜欢？”
谌霜抬头，盯着那双冷漠双眸，和白日不同，白日里常晞同会在意他一言一行，但夜晚里清醒的这个，总是让他担忧。
“你忘记了，你不喜欢我，他也不可能会爱上我。”
谌霜缓缓站起来，俯身看向常晞同，肯定道，“你恨我，是吗？”
“没有。”常晞同走向窗边，笑道，“我是个死去的人，你们活人的事情，和我无关。”
事已至此，谌霜再问别的，也没有意义了。
“主上是不是想问，当年在宣邑我说的话真假与否。”
“你会说实话吗，还是想让我离你远一些，常二公子，我不是傻子，时至今日若是连你的心意都猜不出来，那我真的就是傻子了。”他始终平淡说话，却深知对方明白他早已歇斯底里，但对方还是一副云淡清风模样。
“往事成烟，主上应该珍惜当下，而不是揪着过去死活不放。”
常晞同不管他，走回床上躺下，偏头道，“既然主上看见我就不好受，那我以后不会出现了，告辞。”
谌霜却不愿，猛地奔向床边，对着紧闭双眸的人道，“对不起，我不说话了，你回来好不好。”
……
紧闭双眸微微颤动，片刻后睁开，随即看向床边的人，又看向窗外明月。
“我睡个午觉睡到半夜了，真行。”
“主上，你不怄气了。”
谌霜平复心情，点头回答，“不生气了，桌上的饭菜刚热好，吃些再休息。”
桌上饭食本该是午饭，但他睡了一天没吃，这个时候确实饿了，随即走到桌前坐下，回头时，见谌霜还是看着自己，不解道，“主上，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你睡了一天，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说罢，谌霜出门而去。
常晞同当即放下筷子，他的确饿，但也实在吃不下，梦中的场景萦绕在脑海中，他不愿相信那个疯子是谌霜，但六百年前的自己不是傻子，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单纯的君臣关系还是另有别的关系。
六百年前的常晞同对主上到底是什么心思，谌霜呢，他如今在意的是谁。
想不清楚，心中酸涩不知从何而来，说到底自己只是六百年后的小商贩，和谌霜不本就没有交集，吃醋也得看什么样的醋，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翌日
驿馆老板告诉两人，宫中赤雪大人会来接两人进宫，让他们安心等待即可。
两人等到午时，也不见赤雪影子，常晞同忍不住抱怨，“主上，他们不会是把我们忘了吧。”
“也许是的。”谌霜放下手中茶盏，说道，“你所得的奏疏是苏候所写，交给你师兄的是江候，而奏疏上的江候夫人江影曳却葬在章国，章桐或许猜到我们为江影曳而来，不愿相见也是人之常情。”
“怎么了，她跟江候夫人有仇，不愿意别人救？”
常晞同忽然来了兴趣，乖乖坐在一旁等待。
“有仇与否我不知，但江候夫人是移州人，当年移州出事，江候夫人心底有怨也说不一定，后来的事情堂兄却不肯告诉我，我知道的不多。”
16
常晞同：“那肯定啊，她是移州人，章桐还让移州百姓修炼神术，害人家惨死。”
“那赤雪是谁？是章桐得利手下吗？”
谌霜：“当初赤雪和覃因相国为章国宗族子弟，两人自小有婚约，江候攻下章国后，章桐便挑选覃因做夫君，两个有情人就此离散，不过堂兄又说，他们三人的关系一直不错，赤雪待她如同姐妹。”
常晞同冷笑，“章候命真好，谁都对她好，秦席、常圆、赤雪、覃因就连你哥也经常担心她，真不知道这人哪里好了，做这么多坏事。”
“还有你，晞同。”
谌霜:你恨我
小常:苍天唉，我都这样了还恨你啊。
谌霜:你就是恨我
章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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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