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柔闻言,手腕放于脉枕上,那大夫方才诊起脉来。不多时,那大夫收起了手掌,问道:“这位娘子可还记得月信是何时来的?”
姜之柔因着前去京城又发生这些事,倒是忘记了月信一事,因说道:“这样说来,是有些日子了,可是有什么病症?”
那大夫微微颔首,起身拱手言笑道:“倒不是什么病症,原是喜脉,这位娘子,有喜了。”
这话一出,几人似都没有反应过来,唯有杨氏上前问道:“身子可有要紧?”
那大夫收起脉枕,说道:“从脉象看,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切记莫忧心如焚,胎像还尚不足三月,有些不稳,喝几日安胎的药,静心修养些时日,下月老夫再来瞧瞧,不妨事的。各位不必过忧,安心静养就好。”
江氏这才回神,面上有了笑意,出声谢过,送至大夫到外间,又吩咐着让外面候着的小厮送大夫出去并抓了药回来。
沈父几人,见送了大夫出去,并又听见说拿了药回来,想是病了,因问道:“是何缘故?要不要紧?”
江氏听了沈父的问话,转而又想到尘儿这孩子若是知道这消息不知该有多高兴。杨氏这时从里间出来,因笑说道:“妹夫,恭喜了,儿媳妇有喜了。”又接着道:“想来这样的好事都是成双成对的,如此看来尘儿这事必是会逢凶化吉的。”
沈父听说儿媳妇有孕,自然是心中高兴,又听杨氏此话面上也是展开些笑意,只又想到去京一事,儿媳有孕,定是不能再路上颠簸,府中此时更是不能离人,想此他便也说了出来:“这话也是了,只是眼下家里不能离人,儿媳也不能颠簸,去京一事且不是要耽搁了?”
一语未了,沈觉浅因着姜之柔睡下了,故从里间走了出来,自然听见了他说的一番话,她走近说道:“父亲,我虽是个女子,但哥哥有事,我不能坐视不理,嫂嫂如今有孕,自然受不得路途的颠簸,母亲更是不能离开,家中的生意哥哥不在,还需父亲盯着,独我是个闲人,虽说不能帮什么忙,但去京中替父亲母亲嫂嫂看望哥哥也是好的。父亲觉得呢?”
沈觉浅的话让江氏沉思了片刻,脑海里想到离开徽州的某些人,因说道:“虽是如此说,可京都终是比不得家里,你一个女孩子终是有些不便,故你还是在家中为好。”
屋内的几人,听了江氏的这番话,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明白其中之意,此时便是杨氏也不知如何言语,一时屋内竟是无人出声。
沈觉浅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她步至江氏面前停立,轻声应着方才那一番话:“娘,你心中担忧我明白,可不论有没有发生哥哥这件事,当初的那些事终究是要在心中了却的,而且已经过去了这几年,母亲担心的事绝不会发生,女儿不会向后看的。如今哥哥在京城出了事,听说林家的伯父便是京城的锦衣卫的大人,女儿想来这事林家也是知晓的,或许嫂嫂能平安的回来,也是又其中缘由的。此去京城一是为哥哥,二原是为了我自己。如此娘,可还担心了?”
沈觉浅几句话倒是提醒了江炎正,说道:“四妹妹的话,让我想起那行送弟妹回来的人中,期内有一人极为眼熟,他又刻意的回避,且但因时间久远,一时想不起来,现下想来,却是当初林伯父的手下。”
沈觉浅及江炎正的这几句话,在江氏心中回荡,这边杨氏走了过来,声音在江氏耳边响起:“浅浅这话极是了,妹妹你多虑了,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待到浅浅从京城回来,我定是为她寻一门极好的,妹妹只管照顾好儿媳,等着尘儿平安回来才是。且不说有没有林家相帮,京城是定要去的,到时若是得知林家慷慨出手,咱们自然加以谢过,若是没有咱们再想办法,炎正的朋友不是在大理寺,届时打听打听便知晓了。”
说罢,目光示意江锦年,只叹江锦年虽是看见了她的意思,但并未言语。
这时出声说话的倒是一直默不作声,江泊闻父子二人,只听江宴之说道:“姑母,我原也是要进京备考,父亲与母亲定是要五姐姐成亲之后,方才能进京。此行我与四姐姐一同,姑母与父亲母亲都可放心了。”
江炎正一听,正说着:“待京中回信,我与你们同去。”
沈觉浅说:“五妹妹成亲,大哥怎能不在,如今即将新岁,猜想哥哥的事定是要年后再审了,我与宴之先去,到时大哥给宴之一封手书,到了京城好有个由头,待五妹妹的事完,大哥再去也不迟。”江炎正究竟是没反驳,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她的话。
此时正值亥时,打更的梆子已经又敲了起来了。他们的一番话落入江氏的耳中,可还是打消不了她心中的担忧。沈父自然瞧见的江氏的神情,也自然明了她心中的担忧,安抚般拍了拍江氏的手,说道:“虽是有晏之相伴,但去京城不是几日便回,届时还需置办宅第,还需一应打扫,想不是一时便能妥当的。如今先是寻个可靠的标行,护送晏之进京赶考为好,去京一事,待京中回了信,再做打算吧。现下也是夜深了,屋子都已备好,先歇息吧。”
杨氏正欲说话,江锦年打断了她,说道:“如此先歇息,明日再说。”说着揽着杨氏走了出去,江炎正也随之后离开。
江泊闻与江宴之却是没有离开,此时江泊闻看着大哥一家离开的背影,此时只他们几人,方说:“妹夫方才说的宅子,不过是一时的托词,妹妹与妹夫的担忧我明白,但此事宜早不宜晚,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若说江如棠与二位哥哥谁更亲近些,那大约是二哥江泊闻,可能他们相差不到两岁,而大哥要大他们几岁,而且要严肃的多,故此江如棠与二哥更亲近些。
江泊闻的话,江如棠夫妇何尝不明白,可是一想到当初的一些事,江如棠实在不想沈觉浅去往京城,故此她了一眼身旁的沈觉浅说道:“二哥的意思我晓得,可我不能因为儿子的事再让女儿去与那些事纠缠。毕竟那里是京城,容不得一丝的闲言碎语。”说着又想起女儿这些年过的日子,又把沈觉浅揽入怀中轻声的哭了起来,唯恐惊扰里间的姜之柔。
沈觉浅松开江氏,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娘,你的顾虑我何尝能不明白,但是人总要向前看的,我不能因为一些事,就不去面对一些人。事情和人都是在变的,成年累月的成长,既或是当初一样的事摆在眼前,也会是不同的结果。京城虽说是富贵之地,但总是人生活的地方,不论好的坏的,总是流传不断,我若是因为这样,而一味的躲着,想母亲也是不愿见到的。”这样说着,沈觉浅又看了眼沈父,接着说道:“所以,父亲母亲,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江泊闻听后说道:“我在京中尚有几处宅子,但地处有些偏僻,所以之前尘儿这孩子不愿去住,都是聘了人看着,时常打扫,倒是可以直接住的。”说着他似想到了什么,又说:“我因着在京中有些古玩生意,也认识了些有脸面的,我会写信知会他们一声,若是有帮的上的,我会再写信告诉晏之的,到了京中切莫心急,耐心的等着消息。”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江氏明白,这京城是定要去的了,她已无其他话再说,她拉着沈觉浅的手,轻拍了拍说道:“不论你哥哥如何,都要先考虑你自己。明白吗?”
江氏的话让沈觉浅有些眼热,因说着:“娘,放心,我和哥哥会好好的回来的。”江氏只是笑了笑,又说:“我去看看你嫂嫂,你快回歇息。”说着又拍了拍她的手,方才向里间走去。
已是亥时三刻,江泊闻起身,说着:“我与晏之便不再此歇息了,你嫂嫂还在家中病着,我与晏之回了。”
沈父听闻没有勉强,只说着:“我送送二哥。”
沈觉浅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身朝里间走去,转角处遇见了正出来的江氏,只听她小声的说:“回吧。”两人挽手至外间房门处,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沈父。沈觉浅松开母亲,看着父亲母亲离开,她与秋月晴虹也离开回自己的院子歇息。
沈宅,一屋内,灯火已熄,有两人在床上说着话:“你方才为何拦着不让我说话?三妹妹也是想不通,管他什么林家陆家的,理得他们,那我们还要不要做人了。要我说,这林家若是帮了忙也是情理之中,哪里有那么多计较。”
江锦年说道:“话也不是这样的,人家不帮也是情理之中,帮了那就是人情,总归是要记下的。尘儿这事,我们自然相信是被冤枉的,但天高皇帝远的谁能保证这其中不会再发生其他事情,所以这事还需尽快了结,免得夜长梦多。且你看明日,三妹妹会让浅浅这孩子去京城的。”
杨氏疑惑,遂撑起了上身,问道:“为何?说来也是的,到了京城若是林家帮了忙,难免是要打交道,只是你为何那么笃定三妹妹会同意浅浅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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