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他一眼,然后退了回去。
周温安很快就退了回来,“走吧,人已经走了。”
没了马要赶回去花费的时间比以往要长许多,所幸雨下得越来越小,三个人走了许久,终于远远地瞧见了绥山。
“可算是回来了。”沈长缨舒了口气,脚上的步子迈地快了些。
下一秒,又生生停了下来。
“我说人都去哪儿了,原来是到了这。”那群人就守在不远处,早早地等在那儿。
今日太过劳累,早起、日晒、雨淋一档档讨厌的事全都上赶着来了,沈长缨心中憋了口气,见这群人还准备在绥山附近动手,更是气上心头。
若真是打算杀周温安的,他要死在绥山附近,按绥州那群官吏的破德行,罪责不都得落在安良寨身上?
“这可躲不了了。”她看了看周温安,看到那人脸上的怒意和不悦后轻笑一声,“走?”
沈长缨先冲了出去,带着怨气解决了几个没来得及反应的。脚一踹一个准,手起刀落、直击命门。血染红白衣,连发丝上都溅了血。不过一个转身没注意,她腰上被带了一刀,继续杀了两个后,剩余的交给了周温安。
被划的地方应该伤的不重,但疼痛感已经渐渐漫上来了,低头看了看腰间,衣服被划破,露出血肉来。
“嘶——”一动就疼,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她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人,周温安和牧平解决掉应该没问题,她用刀撑起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当周温安将剑从最后一个人身上抽回来的时候,才往四周看了看。
“沈姑娘似乎是受了伤,一个人先回去了,要跟过去吗?”见他找了半天还没找到人,牧平提了一句。
周温安朝着绥山方向望了好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不用了,安良寨很安全,不需要我们再过去了。”
周温安二人带着满身血回裕县时,倒是把下人吓了一大跳,他没让下人再去惊动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吏,只是把事情压了下来。
“殿下,下一步该如何打算?”房间内,刚把所有下人赶走的牧平站在周温安面前,等着下一步的指令。
“既然他忍不住出手了,那我们也可以开始了。”周温安一把扯下绕手腕包扎的布条,言语中有冷冷的笑意。
沈长缨一瘸一拐回到安良寨,咬着牙一个人处理好伤口,然后平躺在床上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今日被袭击是因为周温安身边只带了一个人,再加上她也就三个人,那为什么不在别的时候动手,偏偏要在吃完饭后那一群人才出手?
究竟是真的想置人于死地,还是说...警告?
“想不通啊。”正打算习惯性翻身,结果一把就扯到了伤口。
“嘶——”一肚子火没处发,她只得锤了锤床板泄气。
今日奔波来奔波去,人疲惫到了极点,她在等疼痛感稍稍缓下去后逐渐感到困意,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敲门声。
“谁?”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半坐起来,她手放在刀柄上,眼睛盯着门口。
“沈姑娘,是我,我是尹夏。”
她才想起来她旁屋还住了这么个姑娘,把刀暂时放下,但也没躺回去,一只手把身体撑起来,顺便还理了理散落的长发。“进来吧。”
“什么事?”
“刚刚听到寨中有人说沈姑娘受伤了,我也不能做些别的,就想着给姑娘送一些汤来。”
她一向不喜欢太过细微的照顾,刚想回绝,又看到那姑娘单薄的身影和望着她有些期盼和讨好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奇怪,难道不是我受伤我最大吗?她端起了碗,先试了一小口,发现味道还不错,便接着喝了下去。
“很好喝。”将碗放回去,对她点点头,“下次不必这样了。”
“是我...”小姑娘刚想说是不是她的问题,沈长缨就摇了摇头。
“是我不习惯有人...有人这样照顾我,你不必自责,完完全全是我的问题。”她解释道,说完以后还仔细地想了想自己有没有措辞不当的地方。
“好吧,那...姑娘想吃糕点吗?我给你做。”尹夏在听到沈长缨一番话后耷拉下脑袋,然后又抬起头来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她。
她一边惊诧于尹夏态度的转变之大,一边又对她口中的糕点有些心动。
上次的绿豆糕好像还不错...她默默地想,然后越想越馋,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喝了一大碗汤。
“绿豆糕行吗?”她忍不住出声,有些试探地问。
“好啊,我这就去做。”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肯定,尹夏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沈长缨长呼一口气,正准备躺下,又听到敲门声。
“二哥?”她确认了一下那身影。
“我能进来一下吗?”
“嗯。”
“伤怎么样了?”闻子骞坐在离床不远处,和沈长缨隔了一段距离,关切地问她。
“这点小伤没问题,养两天就好了。”反正对她来说,没死没断手断脚就算小伤。
闻子骞叹了口气,“接下来呢?”
“去京都。”
“跟那位皇子一同?”闻子骞后来知道了那日从安良寨出去的是位皇子,也知道沈长缨在接触那人,但不知道两人关系究竟如何。
“应该是。”
“应该?你可不做没把握的事。”他忽又看到沈长缨脸上的笑,便放下心来,“好好休养。”
闻子骞离开后终于只剩了她一个,不用再提起力气去应付,她很快地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梦中她好似听到了无尽的哭喊和滔天的火光,等惊醒过来一眼看到床帐时,竟还觉得身处梦中。
有人来过?等稍稍缓过来的时候,她才看到桌上多出来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瓷瓶下压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字:“药”。
“这么大张纸不会只有一个字吧?”她又将纸翻过来,才在背面看到了小小的几个字:“十五,巳时,远香楼”。
十五,巳时,远香楼。
“你把药和消息送到了吗?”周温安坐在远香楼二楼,盯着窗外的动静,问坐在一边乐呵乐呵吃瓜子的任弘博。
药反正是摆那里了,消息被人看到了没有就不知道了。任弘博这样想,又抓了一把瓜子。
“你怎么想的?这常明先生一贯散漫惯了,平时连个踪迹都摸不到,你还想将她招揽至麾下?”任弘博不解。
“这可是本人自爆的行踪和身份。”
“那就更有鬼了啊?藏了这么多年,突然这样反常,很难不让怀疑她的用心。”
任弘博的怀疑是人之常情,周温安之前想过这个问题,但在怀疑过后他突然想到这反常背后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沈长缨有意合作。
所以会在安良寨将他毫发无伤地放回去,会自爆身份与行踪,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甚至自己也受了伤。
“我不是也别有用心吗?”周温安把头转回来,盯着他说。
“你...这怎么能一样呢?你连她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任弘博把瓜子都放到一边了,一副要和他好好讨论这个问题的样子。
“我能给的便给,无非是利益交换而已,很公平。”
“那女人给你下了蛊?你不会被美色给蛊惑了吧?”任弘博终于忍不住了,把心中藏着的最大疑惑给说了出来。
“美色下蛊倒是没有,你不如看看这个?”周温安掏出一本册子,放到任弘博面前。
任弘博一边疑惑地看着对面这人,一边翻开册子。
是兵法,而且不是已知先人的著作,明显是后人在先人基础上不断改善,推翻重演的结果。
他一面翻着一面心中不断地在惊叹。
“这是怎么来的?谁写的?”他把册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子上,问周温安。
“看最后一面。”
他又连忙翻过去,“常明书”
“这书是...沈长缨所作?”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概括了。
“我这几日在绥州逛了逛,在一个摊子上看到了这本书。”
“摊子上?这样的书在摊子上?简直是糟蹋。”任弘博愤愤地说。“沈长缨这人可真是…有意思。”
“的确。”
“所以呢?尊敬的璟王殿下,您如今要做什么呢?”任弘博换上了那欠揍的语气,带着探究的眼神望着周温安。
“招揽。”
“沈长缨这人能答应?她是能连这样的兵书都随意贩卖的人,你觉得你可能招的了她?”
周温安没回答他,反而看了他一样,让他不自觉一抖。
“行吧,反正我劝不动你。”他冷静了一会儿,又说:“我话先放在这里,我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她很危险,你不知道她的目的,也不清楚她的来历。”
“如果你是我,沈长缨这样的人,你会轻易放过吗?”
任弘博沉默良久,“不会。”他又补了一句,“而且,若是我得不到,我也不会留下她。”然后他看了眼窗外,有人正骑着马慢腾腾地过来。“来了。”
“我也如此。”周温安脸上终于带着了一丝笑,伸手倒好了一杯茶,“吃这么多也不嫌口干,喝口茶吧。”
沈长缨依旧是慢腾腾地上楼梯,然后坐下来,腰上的伤在隐隐作痛,待会儿又得上新药了。
“何事?”她也不啰嗦,单刀直入直接开始。
“和姑娘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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