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回 念公子为续良缘再相逢

那天回到宫中,檀儿就如若疯了一般的缠着蓁儿和渚儿,一遍又一遍的讲那位青衣少年姬忽是如何英勇的把自己从水中拖抱到小船上的,又如何关切的把自己的披风批给了她,毫无悬念,檀儿对姬忽是一见钟情,她就这么陷进了情网。

她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渚儿,去城东的驿站去打探一下,这二位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渚儿拗不过她,就派了亲信去询问,很快就有了结果,原来那姬忽竟然是郑国的太子,而姬伋是卫国在刑国做质子的公子晋的儿子。

原本以为是一次没有指望的意外邂逅,却没想到他们遇到的却是郑国的公子,本想打消檀儿妄想的蓁儿这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想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檀儿又央求渚儿去帮她约公子们见面游玩,渚儿气不过埋怨到“我的傻妹妹,你是齐国尊贵又美丽的公主,天下男子求之不得,哪有主动去约他们的道理!”

檀儿也急的跳脚“即是迟早要嫁的,我为什么不能选自己喜欢的嫁,你们难道就想眼睁睁的错过自己的姻缘,让我一辈子嫁给不喜欢的人吗!”

这样想来檀儿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再加上蓁儿没有开口说,那天一别之后,自己也确是忘不掉那双温柔的、深邃的眼眸,她也很想再见一眼那天的那个白衣少年,于是他们一行人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又悄悄的溜出了宫。

其实他们此番出来,也是打算出来碰碰运气,临淄大街这一天正好有仲春节表演,公子们即是来游玩的,应该也会来凑这个热闹的吧!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热闹非凡,各种诱人的小吃和精美的物件令人眼花缭乱,这要在平时,檀儿早就凑上去瞧热闹了,可是今天她的眼睛却在茫茫人海中不停的搜寻着唯一属于她的目标,然而事与愿违,大街上都是结伴出行的少男少女,却唯独不见属于她的相思人。

眼看着姐妹俩一个心不在焉,一个闷闷不乐,渚儿灵机一动,为了转移这不开心的情绪,把她们二人引到一个卖假面的小摊前,仲春时节,当地的人们一直有带假面表演驱鬼降魔、祈求风调雨顺节目的习俗,此时大街上正在巡回演出着,供来来往往的游客观赏,而街边也有很多小摊出售各种各样的假面供游人们佩戴。只见摊铺上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假面应有尽有,蓁儿挑选了一个绘有桃花样式的假面系于面额上,其他人也各自选了自己喜爱的款式佩戴上,这时人流中传来阵阵涌动和叫好声,原来是演出又开始了。

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流动的舞台车缓缓的前行,带着面具的巫女在舞台上演绎着对天地和自然的祈愿,吟唱着对青年人对爱情的渴求,她时而舞动着身姿,时而念念有词,蓁儿看的出神,不由得跟着哼唱起来,“这么美的歌声只有在民间才能听到呀,你说是不是,檀儿?”

然而,并无人回应她,“檀儿,檀儿你在哪?小桃?渚儿!”蓁儿突然意识到他们不知何时走到哪里去了,她竟然一人迷失在这熙攘的人群中了!她彻底的慌了神,忙的扯下来自己的面具,惊恐的望向四周,全是陌生人!带着面具的,绘着彩绘的,她如鲠在喉,想呼喊又不敢呼喊,若是被人知道齐国的公主现在就在这人群中会有怎样的后果,她害怕极了,泪水忽的就噙在了眼眶中,不断的继续在人群中张望着,她完全不知道现在究竟该怎么样,好像应该留在原地等候,可是人流随着演出舞台不断的缓缓前行,她被人群簇拥着完全不能自已,也被推着往前移动,突然手中的面具一滑跌落地上,她下意识的弯腰去捡拾,却不料瞬间被后面的人推的失去了平衡,就在她马上要失去平衡时,突然一把力量抓住了她的手肘,猛的把她拽了起来,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的纤纤玉腰,把她抱在了一副宽阔的胸前。

蓁儿只感到一阵眩晕,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缓缓的抬起脸庞,却不曾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双温柔而又深情像大海一样的眼眸!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已经忘记了心跳,忘记了呼吸,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此时的姬伋望着怀中这双颊绯红,长长睫毛上闪动泪珠的少女也惊讶不已,天下竟然还有这样巧的事情,这不是那天从水中救出的美丽的姑娘吗?

“姑娘,是你!你还好吗?”

一声温柔而又明朗的呼唤把蓁儿的六神唤醒了回来,她慌不迭的正要从姬伋的身上离开,却又被身旁涌动的人撞了一下,“小心!我们去外围人少的地方去吧!”说着姬伋用宽阔的臂膀揽护着蓁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来到了远离演出的路边,这才放心的松开了他的手。

“公子,两次对小女子伸出援手,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报答公子了。”蓁儿连忙向姬伋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总是这样客气我到不好意思了!”姬伋微微一笑“今日说来也真是凑巧,竟然能在这里与姑娘再次相遇。”

蓁儿紧张的不敢抬头正脸看姬伋,一方面是怕让他看清自己早已滚烫的娇羞两颊,另一方面她总不能说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寻他吧!只得胡乱答应着“嗯...今天有如此精彩的演出,肯定要出来看看,真是不曾想到会恰巧遇到公子。”

“诶?姑娘今日是一人出来的吗?没有人跟随?”

“啊....”蓁儿这才突然慌张的想起来“有人,我和我的哥哥妹妹走散了!”

“姑娘莫急,我们一起原地等等吧,等这时段的演出结束了,人散去了,就能找到他们了,若再等不到,我陪姑娘一起去寻。”

“公子,真的不用劳烦了,我自己原地等他们就可以了,你赶紧去看节目吧,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齐国。”

“没事,这节目我这几天也已经看过了,今天也是出来闲逛凑个热闹。”

“好羡慕公子可以自由自在的随心游访天下,真的希望我有一天也可以这样。”

“自由,的确是人人都向往的”姬伋苦涩一笑“可惜的是我和姑娘一样不能拥有,身虽自由,但心却不能,这种禁锢比身体的禁锢还要痛苦。”

蓁儿偷偷的扭头望了一眼望向远方的姬伋,这是她第一次从这张温柔干净的脸上看到的忧伤,那坚定的眼神里面有蓁儿读不懂的好多故事,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姬伋这时候也扭头问道“两次相逢,还不知道姑娘该如何称呼?”

“蓁儿,公子唤我蓁儿即可。”蓁儿迟疑了一下,蓁儿是她的闺名,只有父母和兄妹这样称呼过她,自出生以来外人都只称呼过她长公主,她自是不好意思直接向姬伋表明自己公主的身份,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向姬伋说自己的名字。正在纠结时,只听远远处一声急促的“姐姐,姐姐!”把她的思虑突然打断,一抬头,是檀儿和渚儿他们寻来了。

“姐姐,你有没有....”檀儿飞奔过来,本来他们也是因为和蓁儿走散而着急的不得了,可是这关切的话还没有问出口,檀儿就一眼认出姐姐身旁所立之人不就是那天和姬忽一起救他们的少年吗!她又惊又喜,睁着杏圆的大眼睛,一边问公子安,一边四处扫视,故意有意无意的问道:“今日,公子是和另一位青衣公子一同出来看表演的吗?”

姬伋先是一愣,后又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笑答到“我今天只与随从二人独自出来的,其实我们也只是驿站之中萍水相逢,因为有相同境遇而聊得比较来,那天一同结伴出行游玩而已。”

听闻此,檀儿的眼神即刻暗淡了下来,可是她还是不死心,追问到“公子可知他今日去了哪里呢?”而全然不顾蓁儿在偷偷的拽她的衣襟。

“大约是去了城南茶肆听大儒讲学去了,这几日一直有先生在开讲,吸引了很多人去听学。

听了姬伋的回答,原本失望透顶的檀儿忽的又喜上眉梢,转过身来抓住蓁儿的手央求到“姐姐,咱们也去听听吧!”

“听讲学?檀儿你不是最讨厌这些吗?平时里夫子让你.......哎呦,你踩我干什么!”渚儿话还没讲完就被檀儿狠狠的踩了一脚,蓁儿也被任性的妹妹弄的六神无主,她此时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无妨,我今日原本也是打算去听一听的,既然姑娘有雅兴,那我们便一同前往吧!”听到姬伋这样说,蓁儿心中自是喜出望外,于是一行人就坐上马车一同出发了。

不多久到了目的地,檀儿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进去一看茶肆人来人往,人们高谈阔论,向小二一打听,原来讲学正在后院进行中,便随了指引来到了后院,一出门廊,便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不知道后院还有这样别致的洞天,所见之处亭台、假山、流水呼应成趣,之见绿地中央正盘坐着讲学的大儒,而对面整整齐齐的围坐着听学的人们,檀儿迫不及待的寻觅着,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姬忽。

姬忽正全神贯注的听着大儒的讲说,并未察觉远处他们一行人的身影,檀儿欲上前,可是姬忽坐的太靠前,这样贸然上前必定打扰他人,所以蓁儿劝阻了下来,于是他们一行人就悄悄地坐在了远处的外围。

然而这些理论自然不是檀儿所感兴趣的,没听一会就呵欠连天,她现在就一心盼着快些结束,想赶紧和姬忽说上话,蓁儿倒是听的还算认真,毕竟自己有好感的人就在面前,看到姬伋听的那么认真,她也不自觉的跟着一起认真的听着。

终于,正午快到了,阳光越来越厉害,上午的讲学结束了,众人谢过先生,纷纷散去,起身离去的姬忽这才猛然抬头见到蓁儿一行人,他惊讶的不得了,不明白为什么姬伋和她们在一起,忙的说到“幸会幸会,今天竟然和各位在此地邂逅,不知原来大家都对儒家学说感兴趣!”

渚儿正欲说什么,早被檀儿打断,她抢着回答“是呀,公子是每日都来这里听讲吗?”

未等姬忽回答,姬伋抢先一步说“这烈日当头的,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叙旧,既然今天有缘再次相见,不如我们饭庄一聚,我做东,咱们坐下慢慢畅谈!”

蓁儿忙赞同“公子客气了,今天这顿酒应是我们来请,毕竟一直想答谢公子们的出手相救。”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临淄街上著名的饭庄,点了一桌珍馐佳肴,然而酒过三巡,话题还是集中在上午的讲学内容上,这让檀儿深感无趣,可是她又希望姬忽能注意到她,所以不断的接话,姬忽这时突然问檀儿“今天先生说恢复“周礼”是主君实现政治理想的大道,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檀儿被问的措手不及,今天上午她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有认真听过半分,自然支支吾吾的不知应该如何是好,蓁儿忙替妹妹解围“我认为不无道理,毕竟以礼治国、以德服人也是孟子的思想,重视焦化,减轻刑罚,才更能是人们感到幸福,才能让国家安定。”

姬忽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作为君主,如果你自己的行为都不能服众的话又怎么能让你的子民臣服于你呢?一国之治如果仅仅凭借高压的惩罚制度的话,绝不是长久之策,所以我也认为恢复周礼对于国家的治理势在必行!”

看着这一桌人谈的如此投缘,檀儿是又气又急,可是却又无济于事,饭局结束,大家一同走出饭庄,檀儿赶紧跟上提议“今日天朗气清,春日尚好,不如我们一同去郊外赏花吧!”

可是姬忽却回绝到“在下就不去了,下午还约了友人会面,只能在此别过了。”

檀儿好生失望,蓁儿忙说“公子请便,我们也离家这许久,再不回去家人也要担心了,我妹妹年纪小,着实是太贪玩了,让大家见笑了。”说着和渚儿小桃递了眼色,便将檀儿劝上了马车,公子们也跨上了各自的马匹。

看着公子们远去的身影,蓁儿心中也有一丝说不出的淡淡的失落,她默默的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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