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临行对峙

梁焕的反应比梁羽的怔然来得更快,梁羽还在注意那把她从来没有见过真面目的折扇,想着这到底是不是传说中那把令人闻风丧胆的聆风五明扇,梁焕已经一把扯住灵淮的衣袖。

“别走。”她的声音比平时说话的音调还低,“我是真心想和你一起回晷景的。”

梁羽开始犹疑吵架前后的梦境是否发生在北地的同一年,事实上梁焕的声音和先前的梦境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原先她只是一个小少年,话里话外都透着很难压住的张扬,现在已经变得平稳太多,也学会了用不同的语气来包装自己的情绪。

灵淮没有回答,梁焕已经继续开始自己最拿手的剖白:“我知道……最早你救我的时候,你就旁敲侧击问过我一些晷景的事情,北地的这几年我都不想再过一遍,何况是你。我先前就承诺过只要我还能回到晷景,绝不会丢下你的,阿姐。”

北地……

梁羽不得不回忆起自己在古书和代代相传的故事里对北地的描摹,她没有见到过太多北地人,甚至对林恪的印象也不甚清晰。但既然梁焕能如此说出,北地的境况一定不算太好,只是她暂且没有任何方法得知这梦境与梦境之中又发生了什么。

灵淮却回过头,冷静地提了另一个问题:“那林恪呢?”

此话一出梁焕就被结结实实地噎了一下,梁羽推测一开始梁焕便从来没有想过林恪的去留,对她来说林恪只是萍水相逢搭了把手与自己也不算太对付的一个人,灵淮才是救了自己、又在北地对自己掏心掏肺好的那个“阿姐”。

但梁焕毕竟还是梁焕,很快就将球抛给了另一个根本不在场的人:“她的意愿很重要,我尊重恪君的想法。”

——莫非林恪想要留在北地?

灵淮冷笑:“你如今真是让我越发不认识了,或者说其实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朝夕相处使得梁焕对灵淮的秉性了解极深,也因此能够软磨硬泡用话术来威胁灵淮,但反之灵淮亦然,梁焕对别人再怎么扯谎,在灵淮面前都被一眼看穿。

灵淮表现出对梁焕的失望,梁焕便还是会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此时也不例外,脚步很诚实地向灵淮那边挪了一小寸,虽然只是一小步却还是让梁羽眉头直皱:这场争执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等阿姐去了晷景,想怎么了解我就怎么了解我,但若是据守北地,‘认识’二字又从何谈起?”梁焕慌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游刃有余的模样,“先前我恩师对我说过一句话,使我印象深刻。人行崖际,命悬于丝,所作所为,未必出自本心。既然如此,阿姐认定晷景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何妨换我今日还阿姐一报呢?”

灵淮仍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梁焕已经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以如今晷景情势,将来北地与晷景一战在所难免,宣帝虽蠢,在大事上也不是含糊之人,否则先前敬帝不至于权柄以授,云绫苍木的事情迟早会闹开的,这件事阿姐心里必然比我清楚得多。”

“阿姐今日哪怕说我是反复小人,我也认了,先前逼迫阿姐的质问,也只不过想听听阿姐的真心话,毕竟救我一命的是阿姐而不是旁人,阿姐就算浑身上下没一处真实,那也是我该受的。事已至此我只想问一句,林恪之于阿姐如此重要,到底是因为什么?”

图穷匕见?梁羽心想。

先巧言令色把自己所作所为轻描淡写地摘出去,而后状似不经意间提起灵淮的隐忧,最后以退为进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清楚的人看来还以为是对“阿姐友人”这个身份耿耿于怀。

但林恪的身份也的确重要,死生之交,不可能如此简单,毕竟灵淮的身份也从来没有定论!

灵淮淡淡地回应:“你若非想知道,我也不曾隐瞒,我之于你是什么角色,你怎么看我我猜不出也不想猜,但林恪救过我一命,甚于你那夜追兵凶险。”

她的确回答了梁焕的问题,但并非梁焕真正想要的那个答案。北地凶险?似乎是确凿事实,可甚于那夜追兵……

等等——!梁羽忽然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这个问题在梁焕与灵淮其乐融融地时候常被她不甘的情绪掩埋,此刻却显得尤为重要:

在初见的那个碎片梦境里,灵淮的哪个举动能称得上是“救”了梁焕?

梁焕只不过想饮马河川,偶遇了坐在河边的灵淮,这见面平淡到堪称无聊,然而“救”这个字眼却被两个人反复提及,难道那个她以为的初见从来不是初见?

可不是初见,又为什么要交换名姓?甚至梁焕在梦境里遮遮掩掩前言不搭后语,目的是什么?不管怎么样,她总归是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不是吗?

她……想让自己知道什么?抑或又想让自己改变什么?

梁焕的骨节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她面容不变,眸光却暗流汹涌,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那阿姐对她好,是应当的。”

这话说得堪称咬牙切齿,梁羽猜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便又听到梁焕的惊天语录:“她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不能给你的,我也都可以给。阿姐以为我回晷景是为了做宣帝不听话的那条狗吗?她当年既然可以把我毫不留情地赶到北地,现在假模假式让我回晷景,成全她的脸面以外,以为我不敢真刀真枪逼宫到她眼前吗?”

梁羽听得精神一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灵淮却仍是那幅淡淡的样子,像是毫不意外——她早就看出梁焕的野心,此时只不过是赤条条摆在台面上罢了。

“胜券在握了?”灵淮也轻描淡写。

梁焕这下不说话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确太狂,顿了顿开始找补:“除了我的友人,谁还会信我会再回去,不是吗?”

灵淮瞥了她一眼,竟然又要提步转身,梁羽替梁焕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你还漏了眼前的这个人,如果你没有这股心气,她当初也未必救你。

梁焕却置若罔闻般急道:“难道阿姐的意思是——那待到我功成那日再来找阿姐吗?”

梁羽心想,这脑子恐怕是没有半点拯救的必要。

灵淮只道:“不必,离别本来就是常有之事,强求只会相看两厌。”

梁焕恐怕是真的怕她这一走就再不回来,攥着她衣袖的手用力到发抖:“你急着走干什么?要走也是我走,这木屋本来就是你和林恪的!”

这话比先前的那些都要管用得多,灵淮果然停了下来。

梁焕动作也快:“你别不信,我这就走!”

她很快拢了衣袍快步向门口走去,背影步履匆匆决然冷漠,但梁羽不信她真就到此为止,这预言应验得极快,梁焕与突然推门的林恪差点撞了个正着。

林恪对梁焕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你做什么呢走路不看路?”

梁焕面对灵淮还相对有些理智,面对林恪一丝一毫不想落人下风,想都没想就出言讥讽:“这门是内开又不是外开,到底是谁走路不看?”

这两人一点小事都能一点就燃,能制止的只有灵淮一人,她厉声道:“你们全都给我闭嘴!”

她甚少出言乖张,林恪愣了一下很快看了一眼梁焕:“你们吵架了?”

梁焕心虚地点了点头,梁羽甚至能猜到她心路历程,无论是谁有错在先林恪都必然帮着灵淮,还不如她先老实承认,免得再起一番口舌争执。

林恪这回却意外没有说梁焕什么,而是有些无奈地劝灵淮:“她都要走了你跟她争个高下又有什么意义,谁赢了分别的时候不都一肚子火气,何必呢,给彼此留一些体面。”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了梁羽还以为她是来拱火的,果然还没成年的梁焕先忍不住爆发了:“什么意思?”

林恪一脸茫然,灵淮这下也不说话了。

“——如果不是今天我拖住你又恰巧撞到林恪,你是不是根本不和我讲真话?说和我一同回晷景原来都是哄我的?从一开始、自始至终——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和我一道!”

有来有往的质疑和冷嘲热讽似乎根本没有伤到梁焕,但灵淮预设的未来里从来没有她这件事却真实地伤害到了她。

难道你真的……爱上你的救命恩人了?以至于……非君不可?梁羽颇有些迷茫。

在她有限的偷读话本时刻,爱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粉骨碎身者有,逆天殒命者有,相看两厌者有,背道而驰者有,独独没有两全的结局。

明明用你所说的那些方式去报答才是最好的方式,不是吗?梁焕。

灵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但话音微微有些抖,梁羽猜想她并不想让梁焕看到自己的失态。

一个有关灵淮的猜测飞速闪过她的脑海,却如同蜻蜓点水般消弭不见。

她没有听到灵淮的回答,因为这一次梦境并非结束在她的手中,所有的片段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骇然打翻。

梁羽说,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配点药来

梁焕不慌不忙,没事,等你想起来难受的就是你

开年第一天病得居然这么难受,感觉人相当没力气,刚好写到主角难受,可以,大家一换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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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临行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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