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学院,又名为圣十字院,并不是雅克伯德的政务所之类的地方,而是整个雅克伯德最为著名的魔法修行院,半数以上的毕业生,都会被选入圣骑士团,或者是魔法部,用不少平凡人的话来说,如果能进圣十字院修行,那已经是人生半步迈进了大富大贵的小门槛。
这对于从小憧憬过学习魔法的玛瑞亚,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西德维平常要对付的老油条都可以铺满整个雅克伯德王国,看穿眼前这个会把心情写在脸上,听到这三个字,眼睛里滋滋冒光的青年,跟喝水一样简单。
“是的,只要愿意。”西德维竖起三根手指,“我向上帝发誓。”
玛瑞亚心动不已,但他想到了埃莉萨,也不知道祖母现在如何,不过昨日埃莉萨的意思,多半是要他不必挂念,他想不明白是什么造成了一向拒绝魔法的埃莉萨的改变,但一个接一个的礼物,像是引诱一样,他自愿被洪流冲走。
“期限是...?”玛瑞亚思考着,问道。
“一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西德维截断了,对方竖起的手指变成了一根,微微弯腰保证:“一年,如果有北极星的指引,战争最多持续一年。”
玛瑞亚心想,我不是北极星,也不是什么救世主,能做到那些,只是莱斯德门斯的功劳,我出的力,应该是莫名其妙召唤出了他吧....那么我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去圣十字院修行,岂不是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
到时候不光是我,莱斯德门斯,甚至是祖母还有我的父亲,都会有灾难。
这么想着,他刚准备拒绝,耳边却出现了一句盖着一句,一浪高过一浪的低语,他在二百年重复着——
答应他。
答应他。
答应他。
玛瑞亚咬舌尖尖,勒令自己清醒过来,可下一句耳语变了调,不再是鬼气森森的暗示,而是他熟悉的声音
——答应他吧,埃莉萨会期待你这么做的,我有一封信带给你,况且接下来,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是莱斯德门斯。
转变就发生在一念之间,玛瑞亚顾不上还等着他咬手指苦苦思索的西德维,在心里喊道:你没出事?!我还以为你被...捉去大牢之类的地方了。
这真是太好了。
玛瑞亚没忍住在心里感叹道,深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在了地上,而此时,对面的那个人就像是断了线,足足五秒钟,莱斯德门斯爽朗狂妄的大笑才传过来。
我会被抓?笑话!我存在这么多年,只有一次,且仅有一次,在阴沟里翻了船,但今日,在现在这个雅克伯德,能捉住我的人类,还不存在!
意思是有人要抓你但被你逃过了?
玛瑞亚出“言”讽刺道,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挠到了对方的爽点,恨不得刚才没有关心过那一句,也耳根子清净,莱斯德门斯狂妄的笑声还在耳边,他好像还沉浸在自己英勇的“逃跑”里,就像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站在玛瑞亚面前,等待着青年回复的西德维清了清嗓子,示意考虑的时间该结束了。
“我...”
答应他吧,等你回了房间,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时间,温蒂也会在王城陪你的。
莱斯德门斯又重复道,他变脸一样,恢复了轻快的语气,甚至在最后还吹了一个不成调的流氓哨。
“.........”
玛瑞亚想到了刚才莱斯德门斯所说的“信”,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
“西德维大人....感激不尽。”
迎接玛瑞亚回房间的侍女依然是阿什莉,据她所说,她专门用了两块面糕,和中午的女仆换了班,等着和自己的“新朋友”再见一面。阿什莉是个爱笑的女性,她说起话来眉飞色舞,面对她,玛瑞亚一路上有些“盛情难却”的拘谨,他从小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与同龄人交流的经验,说话的时候,都不知道眼睛应该放在哪里,所以,只好放在阿什莉乱飞的那对眉毛上。
好在阿什莉不会在乎这些,她是个热情好客的好姑娘。
虽然也不知道这城堡房间统统不是她的,究竟有什么好好客的.....
阿什莉把他送到了房门口,另外把中午剩下来的“贿赂礼”米糕也给玛瑞亚送了一份,用小巧精致的木盒摆着,说是用完餐放在桌子上就好,晚饭的时候她来收,玛瑞亚怔怔然点头,挥手,道谢,一套社交流程下来,人已经成了木头。
这只木头抱着食盒,同手同脚走进房间,门刚刚关上,后脖子上就拂过了一律头发丝,宛如童话本里索命的鬼魂,玛瑞亚却习以为常开口道:“你来了?”
莱斯德门斯微微歪头,头发丝从后脖子扫到了肩背,他直起身来,玛瑞亚抬头看去,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比自己高一个多脑袋,或许从对方的角度来看,连头皮屑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玛瑞亚平静如水面的表情,莱斯德门斯扬起眉毛,大受震撼:“一夜没见,我还以为你会扑过来说,一个人在不熟悉的地方,好害怕呢!”
“你知道我做不出来吧,”玛瑞亚眼神游移,用行为表示了抗议,余光之中,莱斯德门斯露出了一个满意又促狭的笑容,他难得有些不满,梗着脖子把手里的食盒举起,莱斯德门斯伸出一只手,翻过面,手掌朝上,等着食盒落在掌心里,像万圣节要糖果的孩子,“共享。”
“送你这个的那位小姐不会生气吧?”莱斯德门斯手上放着沉甸甸的食盒,眼睛一眯,笑了起来,话是这么说,但很明显,这人压根没有一丝一毫客气的意思,玛瑞亚只是走到床边,放下外衣的空隙,食盒里的米糕已经少了一块。
“嗯,嗯,上一次吃到是什么时候了呢?”莱斯德门斯用含糊的口吻自言自语。
“五百年前?”玛瑞亚坐在了床边,环顾一圈屋内,没有把目光分给莱斯德门斯,却自然而然默契地接上了他的话。
“这都能答对,”莱斯德门斯压根没想到他会搭理,不可思议的打量了某人三四眼,确认他没有吃错药才依照惯例开始感叹,他说得着急,嘴里那块米糕都没来得及咽下去,“遥远的东方国度有一句古话,知我者...什么来着...知我者圣母先生也!”
“关于五百年的这话,你已经说过无数次了。”玛瑞亚大小就是个实诚孩子,没听过后半句,听他这么一说,竟然真的开始思考——“知..知我...什么?”
对方茫然纯洁又愚蠢的眼神,逗得莱斯德门斯哈哈大笑,险些连食盒都没拿稳,等他笑够了,才上气不接下气道:
“治你者老太婆的信也。”
“这又是...?”
一个清脆的响指,银色的乌鸦从窗外飞来,和玛瑞亚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虚幻,不真实,就像是误入人类世界的精灵,它的爪里,夹着一封与它差不多大小的信件,扑腾着翅膀,撒了爪子,信落在玛瑞亚手心里。
玛瑞亚双手捧着,等着那封信到来,一时间手竟然有些颤抖。
“怎么不看?”莱斯德门斯看到他没动静,忍不住催促道,“我为了拿到这封信,可是连夜从伯克雷回了一趟德拉镇呢!而且还被老太婆臭骂了一顿。”
玛瑞亚这才反应过来,颇为可怜地分给他一个眼神,另一个眼神,专注在拆信的动作上。
“祖母...说你什么了?”
“哦,拐卖清澈愚蠢的青年,你这个该死的恶魔,滚出我家!如果我可怜的玛瑞亚有什么危险,你就回到地狱里去吧!”
玛瑞亚:..........
莱斯德门斯学得惟妙惟肖,甚至空手做了个拿扫帚的姿势,玛瑞亚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的那些“近乡情怯”一扫而空,玛瑞亚打开了信件,便宜粗糙的信纸上,确实是埃莉萨的亲笔字迹。
一封信通篇下来,无非就是一些祖母对孙儿的关怀的话,让他在王城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有最后一段,提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上面写着,一行数字,E43001,玛瑞亚觉得,这似乎是哪个地区的邮政编码。更让他注意的,是下面的一行小字,如果不特意看,一定不会注意到。
——不要去相信你的父亲还在人世。
“不过我是开玩笑的哦,她说她很支持你的...离家出走,把这封信交给我之......”
莱斯德门斯眼看这封信读到最后,开心地说起话来,可惜话音还没落地,玛瑞亚手上的信件忽然化作了灰烬,一阵风吹来,消失不见了,在场没有人反应过来,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乌鸦拍打翅膀的声音。
玛瑞亚看着莱斯德门斯的脸,忽然觉得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头到脚,他急忙屏蔽了“心声”,因为脑海里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如果父亲已不在人世,那么莱斯德门斯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他是在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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