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如影本来是有点别的想法的，可瞧见那双点漆似的眼睛实在是有些迟钝。

迷迷糊糊地他想起来先前岁星问的那句“借种”，又立刻自己否认了这般毫不可信的猜测，接着涌上来的却是“当是听错了”。

他赶忙将自己的目光从对方身上撕下来，补救似地去拆他袖子上的丝线。

长星苑主的武器到底是何物无人知晓，只知莫约是件利器。然而与之搏杀过的到死前才得知，这长星苑主什么武器都擅长，什么都能用做武器，最惯用的却是一切“弦”与“线”。

纤细却锋利，好似极易崩断，却在断裂之前便已然将敌人四分五裂。

闻寄月见过人出手，他一看照如影那架势不对，立刻又补了句：“不是杀人。”

照如影动作停顿下来，手又缩回袖子，依旧没抬眼看他：“……方才我听闻阁主说…”

“我的意思是，愿与苑主行周公之礼。”闻寄月又道。

照如影又卡在了那，指尖绞紧了丝线，片刻后才问道：“云.雨阁都是这般行事？”

“自然不是。”闻寄月前世也听过照如影类似的问题，不过当时对方的语气更冲也更加难听……

也正常，那会照如影的双手都被捆缚住了，用的也不是什么丝线。

闻寄月松开手，将人的发丝妥帖地捋到耳后，接着便起身坐到了方才逢卧酒所坐的位置，离照如影也更近。

他轻轻握住了对方藏在衣袖中的手，感到对方并不抗拒后，这才将其握于掌心，小心地将那快勒入皮肉的丝线从对方指尖绕下来：“世人皆道我阁中人是浪荡成性，还有那风言风语……苑主可千万莫要当真了。我那阁中是有些姑娘小伙好同人双修，可也未必人人如此。”

照如影没收回手，只是垂眼瞧着人将他那点武器卸下，对方的话也根本没入耳。他想着，好似往年也有过这般情形，那人动作轻柔地帮他擦拭掉手指上的水，抹去他身上的污痕。

“阁中都是随性人，当然我同苑主如此说，自是有我的缘由。”

照如影沉默，见着人松开了他的手，复又轻佻地用中指指侧托住他下巴，微微用力，扶着他头抬了起来。

这般情形不看人也说不过去，可见了……

他目光落在对面人脸上，自己面上依旧不露分毫，仿佛什么都不为所动，但脑袋着实有点不太灵光了。

闻寄月温热的手抵在他下巴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唇，一双眼弯弯，含笑却直白地与他对视着，即便再迟钝也能感受到那眼里不加遮掩的欲求。

而那闻寄月却是贪恋地注视着人。

前世他与人重逢可没这般好受，能这样若无其事面对面坐下都是个难事，他磋磨开人的心房，三番五次交付软肋，还得用尽手段逼对方回来才有那么点可能。

他比谁都清楚，照如影是个遇事爱躲的性子。

事情棘手了，若是不能直接杀了，那照如影就开始“眼不见心不烦”，哪怕中蛊中毒，离远了得死于非命也不管。

本来是想缚住对方的绳，到头来却牵着他闻寄月慌里慌张地跟着跑。

久别重逢，本不该直言这些。

可就因为照如影爱躲，他才必须得单刀直入，说明来意…也得让他们的关系不那么“单纯”。

“我手中确有点情报，再者，双修于你我两者皆有裨益。苑主，何乐而不为呢？”

照如影一瞧人脸就被迷得脑袋发蒙，张开嘴下意识就咬了下那放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指，咬完他立刻察觉到不对，索性也没咬重，赶忙松了嘴，垂眼道：“你失礼了，闻阁主。”

闻寄月笑了两声，坐回去道：“苑主还没说愿不愿呢。”

照如影半天没说话，心下乱成一团。

今夜所发生的事全然不在他预料中，从见到人到对方说明来意，没一样他能接下。

露怯也不愿。但照如影确实没有什么“双修”的经验，不如说这种事他只在那做任务时旁观过，万般未曾想过自身与之有关。

逢卧酒既说他闻寄月手中有线索可以得知那些事，他理应与之交好……那换情报先前也没说清楚，眼下看来似乎并不是什么“认识一下”便能解决的事。

这也不是重点！照如影从一塌糊涂的思绪里又抽了另一条更为关键的出来：闻寄月到底有没有认出来他？！

若是认出来了，说这话是为了逗弄自己？

可若是没认出来……这话他又同几人说过？

……怎会如此，明明那丁点的印象里，对方当是个神仙人物，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照如影思绪如麻，半晌生硬地端出来一句：“你经常在外面这么说？”

这回换闻寄月哽了下，他甚至有些想笑，又能从中品出来些照如影微妙的醋意，可若真顺了那意思想下去，他反倒是有那么点恼怒。

难道他看上去就这么随便？

闻寄月倒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一般，凑拢到照如影跟前，拿他那张明艳昳丽的脸在对方眼前晃：“苑主以为呢？”

照如影有些僵硬的抬手抵住人越靠越近的肩膀，别开脑袋：“不以为，我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闻阁主……算了，你不想说也无所谓。”

他自暴自弃地想着，于公于私他都不好推脱这事。而且要是对方就这事以为自己埋汰对方了也不好……他可能有点介意…

好吧，照如影想，他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他就是介意这事。

可自己将对方当成了个坚持下去的寄托，又……以前又应当受过人不少恩惠……无论如何帮一下也行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同对方还行过那什么之礼？

闻寄月轻笑了声，伸手握住他抵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将人拉近，凑上去与人鼻尖对鼻尖：“那我就当苑主应下了？”

照如影失了下声，而后才抓回了最后那点念头，没过脑子地问道：“我是第几个？”

闻寄月没回答他，只是用那温热地，带着些酒液的唇轻柔地吻上了他的唇。

唇齿交融，呼吸缠绕。

照如影迷迷糊糊地脑袋一团浆糊，却只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那浓郁的香气，第一次真的抓到了它。

他搭在闻寄月胸口的手不自觉收紧，又似落水之人攥紧了衣襟。

忽而他感觉一轻，闻寄月将他抱了起来，出了亭又不知进了哪间房。

照如影再瞧不见对方的脸，可却是陷进了那香味之中，也借着夜色用一切其他办法去感受对方的存在。

他抓到了。他忽地放松了下来，一些掩藏在最下的念头也跟着冒了出来。

一夜也好，他只贪恋这一夜。过了今夜他就忘掉这些，露水姻缘也不过如此。他不会因为那什么命去拖累闻寄月，也成全那一点妄念……

就一夜。

床幔摇曳，一片晦暗。照如影觉着自己好像又落了泪，他也不清楚，只是呼吸灼热，意乱情迷，好似是发了烧。

隐约间他感觉闻寄月吻了他眼角，声音好像比方才沙哑。

“你是第一个。”

闻寄月（背靠前世努力为老婆留下好印象）

照如影：……这么熟练我不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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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