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仁善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表情为难摇头,“这可不行,你将他俩留下,你走,什么时候把银子补够了再带他们走,这样也未尝不可。”
他笃定谢子云不会独留二人离去,便装作大方一般,放任他离去。
可谢子云哪里能留兄妹二人独自在此,贾府一干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做出的决定朝令夕改。
算不得诚心诚意之人。
谢子云心中了然,冷眼看向贾仁善,“既然到这份上了,就不必装作善人模样,你直说究竟想让我们如何?”
听此,贾仁善仰天大笑,哼哧从老爷椅上弹起,他右手愉快指着谢子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大双也明白了,这贾仁善压根没有放过三人的意思,是有所图谋才做出这么一出。
知道了他心怀不轨,大双立马拉动谢子云的手,“这老王八分明是挖坑给咱跳,你可千万别答应他什么,大不了先被他扣留,然后再找机会跑呗。”
大堂鸦雀无声,贾仁善等着谢子云的回应,谢子云则犹豫不定。
看着大双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不要轻易答应,但转眼又看到小双,要是不答应,定是没有好结果,难保贾仁善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谢子云向大双点头,“放心吧,我有数。”
转头便答应了贾仁善,“如果你有事需要我做,麻烦放过他们俩个小孩,稚子无辜。”
“那是当然,我贾仁善的善心十里八乡都是出名的,这点你大可放心,不过现在放了他们可不行。”
贾仁善脸上一副算计,见谢子云答应了他,语气也强硬不少。
“谁需要了,我们同生共死!你可千万不要听他的。”大双拼命提醒谢子云,可他却无动于衷。
谢子云着实无奈,要是从前法力还在,他自然对付这些是得心应手。
但如今他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能保全自己不受风寒之苦都是奢求,更何况是面对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
谢子云虽不悦,但也忍住那股气质问贾仁善,“既然我都答应给你做事了,自然说到做到,他们两个孩子也不会影响你什么。”
堂上贾仁善固持己见,坚决要二人留下。
“你不如先听我说到底要你做些什么,我们九乡新上任的县太爷啊,府中差了几位暖床的奴儿,我瞧着你长得比女人还水灵,不如将你送去,也算是顺水推舟卖个人情了。”
此话一出,谢子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贾仁善想将谢子云送与县太爷做暖床奴,真是一波好算盘。
见贾仁善的真实目的暴露,谢子云脸上浮现愠色,语气叱道,“我本是诚心诚意与你交谈,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们那县太爷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主意打这里来了,你怎么不把自己送上门!”
大双唾沫飞溅,骂的贾仁善脸色通红,手拼命指着大双,却也道不出个一二三。
任凭着姨娘给他胸口顺气,一番下来也缓过劲了,他挑着粗眉铿锵有力道:“去,便放了俩人小的,不去,俩个小的就给我关府里干活!条件就给你摆在这儿了,我也不想用武力解决,我贾仁善出了名的和气生财。”
接下里便是谢子云的抉择时间,他头脑飞快计算事情的利弊,权衡利弊之下,他终是叹了口气。
“我答应你,希望你言出必行,一定要放了兄妹二人。”
“哦?”贾仁善喜出望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答应了。”
他高兴指着谢子云,向身旁的姨娘比划,“我以为这种读书人最清高了,结果没几下便顺从了!”
谢子云全当他在放屁,两眼目光平行盯着一处,尽听贾仁善的污言秽语。
大双也不解,偏有点失望,他难以相信,难道谢子云真的屈服了?
姨娘捧哏着贾仁善,翘着兰花指,笑得花枝乱颤,“哎呦老爷~县太爷府中不愁吃穿,这些个穷书生自然是赶着上前的,怎会不满~”
“哦?听你这么一说,你倒觉得县太爷府里好?不如你替他去。”
被这么一打趣,姨娘赶紧圆了回来,“老爷又说笑~县太爷喜男风,妾就爱老爷一人~”
看着俩人腻歪,大双蒙住小双的眼睛,身上防不胜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见几人不合时宜在大堂杵着,贾仁善不耐烦挥手,“好了好了,带他们回各自房里,给我看管好了。”
说罢便接着跟姨娘腻歪,谢子云见周围几名家丁将要上前,赶忙嘱托了大双几句。
“你保护好妹妹,我到时找机会逃出来。”
大双瞪大双眼,担心道:“你怎么就确保自己能逃出,万一……逃不出呢?真要给□□暖床了?”
谢子云也一片茫然,不过眼下他可不能有一丝害怕,他肯定般点头,“能的,到时他反悔,你千万找机会逃出去,到时候我们庙里会合。”
大双迟疑看着谢子云,直到家丁将三人分开,各自带去相应的房间。
谢子云是上房,好歹是过几日要献给县太爷的人,下人也不敢太过敷衍。
至于兄妹二人,贫贱之躯,势利眼的家丁将二人关到了柴房,“你们就待里面吧!挺配你们的,哈哈……”
柴房暗无天日,空气中一股湿漉漉的潮味,小双声音哽咽,“大哥,他们想把我们怎么样。”
强忍内心的苦楚,大双强颜欢笑,“小事,过几天就带你出去,到时候咱们还和以前一样过日子。”
“那大哥哥呢?”
看着小双天真问自己,大双将她抱在怀中,“一样的,到时候破庙会合。”
谢子云这边被关到了厢房,中规中矩的房间,与之不同的是,窗户边沿被上了钉子。
用力扒动也纹丝不动,谢子云喘口气再试,还是一样的结果。
多番尝试无果,他放弃了,沿着桌边坐下,正好放着一壶茶,想也没想便拿起来喝。
茶壶刚被拿起,下方便弹出一张纸条,谢子云疑惑将茶壶放置一旁,转而拾起纸条。
上面以血作墨,以手作笔,“九乡贾府,救我……”
谢子云默默念出字条上的字,字里行间透露着绝望,“看来贾仁善不止将我一人送到县太爷府上,在此之前已经……”
越想越惊悚,前者将血书藏在茶具底下,原打算因是下人换茶出去时能被看到,如今这纸条纹丝不动。
谢子云连忙将整套茶具推开。
心脏骤然一停,门外响起几个女声,“这是又来新人了?”
另一个啧啧道:“这个月是第三个了吧,自从这新任县太爷上位,老爷隔三岔五就抓些模样可人的书生来,可怜了他们是读书人……”
听着几人越发走远的声音,谢子云心跳加速,眼神里流露出久违的慌乱。
“只希望大双小双那边平安无事,至少有一方是安然无恙的。”
这也只是谢子云安慰自己的罢了。
距离谢子云来到九乡已有七日,当日城外岔道口上,因拿不定谢子云的逃离方向而犯难,时间耽搁不少。
待拿到七羽的确信后,顾漠野争分夺秒展开一路搜寻,期间微服私访,一路细细查找谢子云的蛛丝马迹。
可都一无所获,“去者无牵无挂一身轻,寻者牵肠挂肚愁压绪。”
秋风夹带着初冬的寒气,一阵阵吹打着众人的脸庞,顾漠野心情郁结多日。
这是他与谢子云相识的第二个寒冬了,如今却物是人非,全都变了样。
“陛下,属下已经将附近的山林与小道搜了个遍,但未曾发现谢公子的踪迹。”
侍卫通红的手僵硬握着腰间的剑柄,多日以来,他们听从顾漠野的吩咐,一路上尽职尽力。
顾漠野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从脸上已经摸不清他是喜是怒。
“再找。”
“是。”
侍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这些天夜以继日搜寻着谢子云的下落,身为顾漠野的家养侍卫,自然是无怨无悔。
但顾漠野是一国之君,私下已称病抱恙离宫数日,如今朝堂上竟然成了李培盛一人的天下。
身为下人,有些话想说也不能说。
就在侍卫长出神之际,顾漠野指向一边的道上,“这谷中溪流去往何处?”
顺着瞧去,溪流犬牙差互,一路涓涓流向远方。
“回陛下,溪流去往南国。”
侍卫长心道:不好!
不出所料,顾漠野斩钉截铁道:“去南国……他一定在那,我能感应到。”
看着这时而激荡时而温顺的河流,顾漠野记起当年灯会同游之事。
也是一条河流,他与谢子云顺流而下,一路彼此依偎获救。
如今,倒像是上天在给顾漠野提示一般,“本王确定,顺着河流定能找到!”
“此去危险重重,之前属下们都是在较远的边境搜寻,往此方向前去,那便是真的入境了……陛下三思!”
侍卫长极力规劝,希望顾漠野能够放弃这个念头。
可当下顾漠野已经听不进去,“事已至此,若是真的回去了,那便是一辈子的遗憾,你也希望本王抱憾终身?”
他垂眸看着侍卫长,透过顾漠野的眼睛,侍卫长看见那股坚持之心,是任谁也不可撼动的。
“属下不敢,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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