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明的孟罕森林之中,血腥的捕食者藏匿在暗处窥伺着雌虫。
他掠过厚厚的腐叶,如影随形的强烈威压,在雌虫头顶笼罩上一层浓重的阴影。雌虫慌不择路地逃跑,一边跑一边把系在胸前的皮革袋子勒得更紧。
在袋子里,一颗圆润稍小的雄虫蛋安静地躺着,那是他全部的战利品和希望。
细微、重复的鸟类或者其他什么生物的声音在渐渐消失,他听见了那个捕食者的脚步声。
单铩粗暴地叫停了这场追逐,他收起拟态,直接现身在雌虫面前。
雌虫短促尖叫:“是你一”
在这一瞬间,单铩身上属于高等雌虫的威压成倍增长,原本就不堪重负的雌虫翅膀被迫收起,从空中摔落下来。
雌虫拼尽全力蜷起身体,防止下落的冲击力伤害到怀中的虫蛋——
他好不容易趁着部落危机,从首领那儿偷来的蛋。
雌虫看向单铩,很少有虫像单铩这样以虫型为日常形态,他的外骨骼包覆着强悍的肌肉,两对巨大的翅膀缓慢地扇动,一面鲜明绚丽,当两翅纵合在一起,才会露出丑陋暗淡的另一面。
对于暗处的猎手,雌虫早已有了猜测,此时终于肯定而惧怕地出声:“单铩,你这个吃虫的怪物,我绝不会让虫蛋落到你手里.....”
雌虫的族属是黄蜓,极善飞翔,四片长翼提供了良好的平衡能力,在时不时就有遮挡物的森林里占尽优势。
他暗暗积蓄力量,试图再次展开翅膀逃离。
但单铩已经丧失了全部耐心,他对着雌虫张开虹吸式的口器,雌虫惊骇欲绝,却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原来传闻是真的……单铩这个疯虫,喜欢蚕食同类。
在被吞吃入腹的前一秒,他只来得及将怀中千辛万苦得来的虫蛋扔出,如果雌虫不舍得这么做,无比珍惜的雄虫蛋就会跟着他变成食物。
进食的声音令虫毛骨悚然。
很快,雌虫的头颅被嚼下胃,剩余的躯干还在动,那对翠色的翅膀在神经的支配下颠扑,是最后被吃入的部分。
单铩的目光转向虫蛋,那颗灰扑扑躺在杂草中间的椭圆型物体,足以引起任何虫类的怜惜。
他慢慢走向虫蛋,口器重新张开。
单铩是被驱赶出部落的流浪虫,虫族社会的教条对叛逃者没有任何约束力,更何况一
雄虫,他心想,虽然吃着有些恶心,但放过肯定会后悔。
薄言看着这一幕:“这是主角?”
系统:“这是主角受,主角攻还没出场。”
薄言是个纯正的直男,对“攻”“受”这两个名词表示陌生,系统殷勤地为他解释了含义。
薄言表示尊重:“我的任务只是找妈吧?”
系统:“是的,宝宝你只要符合穿入角色的行为逻辑就可以。”
薄言皱眉,真是可怕的称呼......
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包容,他勉强没有反驳,从善如流道:“这位主角受好像不太符合传统价值观。”
“你是不是怀疑我定位错了?放心吧,吃虫狂魔和主角受我还能分不清吗?他只是有点特别。”
薄言冷静地指出事实:“他看起来连我都想吃。”
系统无言以对并把薄言的精神体投入了蛋里。
森林里能见度很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漏下日光照在虫蛋上,里面的生命在蛋壳上竭尽全力挠动,仿佛绝望之虫最后的哀鸣。
他难道知道我要吃他?
单铩蹲下来,漆黑的头部闪烁着金属光泽。
他俯身靠近,薄如绢纸的翅膀完全抖开,鳞片上的微小色素颗粒流光溢彩,漂亮得令人眩晕。
单铩饶有兴致地盯着虫蛋。
所有部落都视如珍宝的雄虫蛋,本该在安逸舒适的巢穴里破壳,实际上的环境是公认最危险的森林,葛藤枝蔓肆意地生长,齐人高的野草和不知名的小型兽类到处都是。
蛋壳被顶开一块。
单铩看到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有着蜷曲的黑色毛发。
薄言颤颤巍巍仰起了脸,令单铩意外的是,这只虫崽苍白秀嫩,他那脆弱的脖子,似乎连自己脑袋的重量都负担不起。
虫崽没有力气睁眼,脸上是献祭一般的平静。
“小可怜。”单铩伸出一只尖锐的爪子,轻轻拨动薄言的脑袋,他在压抑自己的嗜血天性,得以有了一段玩弄雄虫的新奇体验。
薄言的脑袋左右摇晃,风中的蒲公英一般,全然没有反抗的能力。
单铩想看虫崽的眼睛,他犹豫地打量自己的爪子,三秒后变成了人型。
这令单铩很不适,他是力量的追求者,最原始的形态才方便他随时搏斗,因此他有些浮躁,毫不温柔地撑开薄言的一只眼皮,绿宝石似的清澈瞳孔展现在他面前。
绿色的。森林的颜色。
单铩满足地咧开嘴角,正欲掰开另一只,薄言自己张开了。
一具赤/裸的人体印入薄言眼底,石蜡一般惨白的皮肤,苍劲有力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缓慢流动,单铩的身体构造堪称野蛮,两条腿修长而挺拔,嘴唇鲜红,偶尔漏出一线森白的牙齿。
单铩也望着薄言,他在这只小可怜身上看不到雄虫的特征。
雄虫,最恶心的生物之一,狡诈,傲慢,自私。
单铩不会主动去招惹雄虫,那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他的地盘,也绝不允许雄虫踏足。
但这只虫崽,看上去太孱弱了,身上萦绕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净气息,用那双眼睛看虫的时候,目光仿佛能直入精神海,单铩望着虫崽宛如一汪碧水的眼睛,久违地感受到了平静。
大概是这只虫崽还在蛋里的时候受过太多折磨,所以聪明地学会了伪装。
单铩不喜欢被蛊惑,那显得他很蠢。
薄言一边艰难地活着,一边问系统:“我的信息素收好了吗,确定不会有一丝泄出来?”
系统给他科普过,雄虫体/液中含有信息素,浓度受等级控制,也会随着性成熟的逼近逐渐增长,可以缓解雌虫的精神海混乱,是保证雄虫地位的有力手段。
有关信息素的内容是由基因决定的,一般不会受外界影响,除了雄虫遭遇危险的时候。
为了求救,此时他们的信息素对雌虫会有放大数十倍的吸引力。
薄言听完,立刻要求系统把自己微薄的信息素收起来。单铩看起来讨厌雄虫的一切。
系统赶紧道:“宝宝别怕,你的信息素水平在雄虫里本来就是最低的,现在我一封住连毛都没有了,谁能闻到算他牛!”
薄言无言以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态,心情稍许复杂。
这具身体在孵化期没得到良好的照顾,体弱到了极点。
后背的翅膀没发育出来,头上的触角也失去了感知能力,只是个摆设,腿就像是一块一块拼到一起的,每一块动一动都在响,整只虫就像一摊烂泥。
系统安慰道:“放心,你长得很快的,三个月就可以变成幼年体,之后就可以利用种族天赋在幼年体和成年体之间转换了,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福利,更容易完成任务。”
薄言轻轻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仅仅这一小会儿,他都觉得很受罪,身体各处都不听使唤,突然地就会从哪个部位传来痛感。
他能忍痛,但何必呢。
天光被单铩庞大的影子遮了个全,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薄言扭头看了一眼之前那只雌虫的残肢,空荡荡的胃部开始翻腾。
单铩在斟酌,有一搭没一搭地揪他的卷发,薄言恶心的要吐了,就在他下一次摸过来的时候,把脸埋入了他的手心。
很适合的大小,薄言轻轻地用呼吸来平复自己。
单铩停住了动作,他凝着薄言圆鼓鼓的后脑勺,手心有微弱的热量在蔓延,虫崽的心跳声很清晰,很平稳。
单铩的手掌似乎被他当成了避风港一样的存在。
“你把我认成雌父了吗?”
单铩毫无预兆地掐住薄言的脖子,就像翻个手掌一样容易,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扭断这一截骨头,甚至摧成齑粉。
薄言仍然耷拉着脑袋,感觉不到威胁似的,在禁锢中努力靠向他,颊边的白软肌肤时不时摩挲过他的手臂,那也许是薄言唯一带点肉的地方。
从始至终温顺且依赖。
单铩骤然放松了力气。还真把他当成雌父了。
和一只虫崽较什么劲呢?
他一把抓起薄言,带着自己的便宜虫崽回巢。
孟罕森林是块禁地,这里有最难缠的异兽,树木高耸而起,危险遍布每个角落,捕猎和搏命没什么区别,除了走投无路的可怜虫,只有真正的强者可以生存。
那只把虫蛋偷出来的雌虫也许是对自己太自信,也许是被独享雄虫的机会刺激昏了脑子,总之,他为了摆脱追踪不惜跑入孟罕森林,结果一进来就被单铩盯上了。
单铩穿过一大片藤萝交错、大树参天的林莽,最后停在一处山谷里,谷底有一棵树独木成林,单铩带着他沿着树干往上飞,直飞了三十多丈,才到达目的地。
薄言昏过去了。
单铩显然没有做过雌父,任由上升过程中的冷风拍打薄言软绵绵的身体,薄言单薄的胸腹起伏得越来越难。
当单铩习惯性地要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杂物堆的时候,才发现虫崽好像快死了。
金橘似的太阳慢慢沉下山谷。
单铩盘腿坐在树洞里,把薄言放在腿上,拨了两下他的脑袋。
薄言沉默地昏迷着,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单铩又摸上薄言颜色罕见的头发,触感很好,虫崽的哪里都软得可怜。
最后,单铩放出收敛已久的威压,这是一种精神攻击手段,等级低的雌虫会俯首帖耳,而雄虫会感到非常不适。
薄言梦到自己被吊在空中鞭打,鞭子好像长了眼睛,无论他如何闪避都能精准地打到他身上,直到薄言厌烦了,把脖颈对准鞭子一
他费力地喘气,像植物人第一次醒来那样,艰难无比地睁开眼。
单铩目不转睛地盯着薄言的反应,期待他露出隐藏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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