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父.....”
薄言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两道浅淡稀疏的眉毛皱起,噙着一点不明显的惧意。
单铩关心道:“做噩梦了?”
薄言不点头也不摇头,轻轻地把脸依偎上单铩的膝盖。
单铩又感受到了那种柔软,因为雌虫天生的敏锐,以及他没穿衣服的缘故,一切微小的感觉都会被无限放大。
单铩发现自己在动摇,他站起身,主动穿上了黄峰狼贡献的兽皮衣。
穿好后,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薄言:“你很难受吗?”
薄言蜷缩在一堆毯子里面,疲惫地眨着眼睛,重复道:“雌父。”
他大概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遵从本能贴近他的雌父,刚出生的幼崽都是这样,很需要安全感。
单铩很宽容地允许了这种注视,然后转身飞了出去。
系统惊了:“哇塞他好潇洒哦,折腾完虫就走?”
薄言抱住自己的膝盖:“没事,他还是要回来的。”
树洞里很暗,空间大概有二十几平方,乱中有序,大致分为储藏区和居住区,储藏区放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有动物的头骨,熠熠发光的石头,几袋像盐一样的粉末...
居住区就是一堆垒起来的动物皮毛。
“主角受的妈妈在这片森林里吗?”
“不在。”
果然,薄言吁气,他得把单铩带出森林,但这只虫显然在这里定居了。
系统检测到单铩已经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里飞离树洞二十公里,定位装置显示他还在飞。
等了半小时,薄言道:“把我的信息素放开吧。”
他闻不到信息素,但会有鲜明的感知,随着信息素逸散,他也更加衰落。
附近的森林里发生了盛大的骚动。
一只两公里远的刀螳率先赶到树洞,他在树底潜伏观察过才敢上来,一颗心一直剧烈颤抖着,充满了行走在绝壁上随时可能失足跌落的恐惧感。
树洞飘来的气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熟悉到一闻见就想逃离,但这种气味中另有一种味道,强烈诱惑着他。
雌虫是以贪婪和凶悍著称的生物,他决定铤而走险。
薄言等待了几分钟,已经不太耐得住了,兽皮毯子不算舒适,他的后背大概已经红了一片。
薄言忍着,他不能什么也不做。
刀螳发现了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把他抱进怀里。
薄言闭着眼:“这只虫的战力怎么样,能打过单铩吗?”
系统分析:“单铩是A级雌虫,族属枯叶蝶,有主副面两种状态,主面状态增强威压,切换成副面可以拟态,这位同样是A级雌虫,族属刀螳,蝶类的天敌,种族天赋强化,局部强化足以抗住一架火箭炮。按理来说各有优势,具体强弱只能看实战。”
那就是单铩更胜一筹,否则树洞这么好的地理位置就该让虫了。
也行吧,他停止了信息素释放。
薄言不挑,他像洋娃娃一样躺在刀螳怀里一动不动,刀螳逃跑的途中总是低下头看他,猩红色的眼睛射出惊人的亮光,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流连,既是确认他的完好,也是在品味胜利的喜悦。
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夜色笼罩住森林,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月色明亮而温柔,刀螳却全身紧绷,仿佛马上就会有虫用强有力的下颚突然咬断他的脖子。
薄言听着系统播报的距离,绿眼睛望着刀螳,突然开口道:“雌父.....”
雌虫的听觉系统发达到不能想象,刀螳听到了薄言的呓语,突然抖了抖。
他颤颤巍巍地张开唇,在虫崽细软的卷发上抿了一下:“我不是你雌父。”
他费尽千辛万苦偷走虫崽,不是为了做雌父的。
这提醒了他,单铩怎么得来的雄虫崽?他一定也是偷的。
任何一个部落都不会放任自己的雄虫流落在外,如果虫崽的部落找来,对他会是一个大麻烦,他必须尽快离开森林。
单铩慢了一步,他齿边衔着一节近乎透明的草根,草根的白须还带着湿润的砂土。
鸣花草,对幼虫来说是疗伤圣药,只长在岩壁上,根又扎得很深,单铩是用爪子挖出来的。
他的手里则是一只昏过去的羊形生物,不过体型比羊要大得多,肚子下吊着两排乳/头,奶水很充盈。
洞里的信息素已经散了,单铩只闻到一股螳螂的气味,对于领地意识极强的雌虫来说,这是一种**裸的挑衅。
他望着空荡荡的树洞,手有点痒,想把偷东西的虫撕碎,最好再连皮带骨地吃了。
虫崽。他眼前闪过那双碧绿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虫崽也脏了。
单铩转身,一跃而起。
螳螂的行踪很好找,夜晚的森林静得惊人,单铩飞过月亮时投下阴煞的影子,连虎、狼、野牛一类的大型异兽都着急掩藏自己,生怕不小心成为一盘菜。
单铩的气息顺风飘散,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一直飘到了刀螳鼻子里。
刀螳的翅膀倾斜了一下,又竭力镇定,重新飞好。
薄言不用系统播报也知道有虫来了。
他调整姿势,把头从刀螳的肩膀上露出来,脸庞立马被风吹得冰白。
单铩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收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小可怜。”单铩无声说。
刀螳还没有意识到虫已经来到他背后一百米了,抖着手,把薄言往身体里按了按。
薄言朝着单铩呼痛,委屈得眼角泛红,隐约有水迹黏在睫毛上。
单铩定定地盯着他,才发现这双绿眼睛含着泪花的时候更透更清。
如果脏了一点就要失去这么漂亮的眼睛,他竟然不大情愿。
“等一会儿。”
他微笑说道,乌黑的外骨骼延伸,蓝色的繁密虫纹开始发亮,无形的气流托举着他飞得越来越快,爪子在刺穿刀螳的最后一刻被强化的皮肤阻挡。
真是坚硬,单铩决定把螳螂的这层皮撕下来,再塞进他肚子里去。
刀螳猛地往前蹿去,保持在一个稍微安全的距离,才转过身,眼神颤动:“单铩。”
他不安地拥紧虫崽:“单铩,我知道你不喜欢雄虫,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和你换。”
单铩在看虫崽的后脑勺,虫崽漆黑的卷发在风里微微摇晃,像凭空开出的一支花,显得很伶仃。
刀螳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单铩也许的确不喜欢雄虫,但这只虫崽已经被视为他的所属物,谈判是不可能了。
刀螳陡然生出一种狠劲,他不是毫无血性的废虫,既然不能逃,那就拼一把。
薄言被他抱在怀里一起冲向单铩,螳螂变成虫型,以疾风似的速度扑蹿,两只主要输出的前爪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大网,直捣单铩的下腹部。
那是虫核所在的地方,任何雌虫那里受伤都会被重创。
他接触到单铩的一瞬间,单铩瞬移闪开,刀螳的去势未减,浑身一凛,立刻把所有异能用来加强腹部,那里却没受到攻击。
他的左臂被锋利的虫爪穿透,像可拆卸的玩具一样脱掉了,虫崽一
原本在他左臂弯里的虫崽落入了另一个胸膛。
他再次冲上去,被捅穿了心脏。
薄言看出来了,单铩是天生的战斗机器,他战斗的方式没有技巧,骨头好像是精钢做的,没有感知痛的神经,也没有防御机制。
刀螳困兽犹斗,针对性地攻击他的虫核,有一次快捣进肉里,他却毫不在乎,凭着自己的喜乐慢慢折磨刀螳,把虫弄得七零八落,爬不起来。
单铩看向窝在他怀里的薄言,爪子淋漓往下滴血,他隔空点了下薄言的额头。
“想雌父没有?”
薄言轻轻地点头,脸色很不好,看上去随时都能晕厥,但还是对他笑,露水一样稍纵即逝的笑容。
单铩踩上刀螳的腿:“是不是饿了,把他带回去喂给你怎么样?”
谢谢,你喜欢吃虫不代表别人也喜欢。
薄言看了刀螳一眼,脸色愈加苍白,小小的身体埋进单铩胸膛,微微颤抖,犹如雨水冲刷下的稚嫩草木一般。
他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不。”
单铩好似很遗憾,嘴角勾了起来,缓缓碾断刀螳的腿,明明不想放过,依旧很纵容地道:“好吧,小可怜,你都这样说了,雌父还能怎么办呢?”
薄言仰望单铩的下颚,虫类的、咬合力惊人的、形状骇人的下颚。
单铩真的很喜欢吃虫。
当他决定不吃的时候,甚至可以放过还剩一口气的刀螳,这很好,刀螳活着更有用。
薄言闭上眼,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撑不过今晚,他到现在没进过食,没好好休息过,幼崽的身体在发出抗议,意识都在退却。
单铩没有飞回树洞,抢回了虫崽,他的姿态变得悠闲而从容,漫步一般巡游在森林上空。
薄言觉得他在寻找什么。
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出现在下方,河岸两边开满了烂漫的野花。
单铩冲进河里,带着虫崽一起,激溅的冰冷河水唤醒了薄言,他呛咳起来。
单铩最好永远不要有虫崽。
这种虫不配。
系统:“神了,宝宝你怎么知道单铩没孩子,他是雌雌恋!”
薄言: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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