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在探视室见到起司时，隔着冰冷的玻璃。

这个向来冷漠的男人此刻眼底布满了血丝，面容憔悴，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你怎么来了？”

起司声音沙哑，带着掩藏不住的担忧。

宋阳强压下心里的酸涩，将平日里珍惜的名牌包随便放在桌子上，扬起下巴，故作不耐烦地说：“还不是被人求着来的，说你手里有他们要的东西。”

起司瞪着眼镜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对宋阳有些担心。

“阳阳，对不起。”

两个人性格都是孤傲的，宋阳从不给起司台阶，每次都是起司来找宋阳道歉。

宋阳声音有些哽咽，红着眼眶，不自觉拔高音调。

“谁要你给我道歉啊？你干什么要去碰那种东西？”

起司喉头滚动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除了对不起，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他猛地抬头：“阳阳，我书房的红色赛车模型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你一定一定要攥紧，不要轻易交出去。”

宋阳很少见起司这样，不由得坐直了一些，“连沈昭然也不可以吗？”

起司犹豫了一下，淡淡开口：“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宋阳还想追问，却见起司突然提高声音：“你别管我，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你回去吧！”

他目光急切地看向门口，宋阳这才注意到门口的狱警似乎在朝这边望，心中警铃大作，不再多问，选择离开。

宋阳的公寓里，沈昭然和宋阳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房的柜子，按照起司说的，拆开红色的赛车模型，里面放着一个U盘和一封手写信。

宋阳颤抖着手拆开那封手写信，上面是起司熟悉的字迹：“阳阳，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出事了，别为我担心，U盘里是TS和背后黑手勾结的一部分证据，我掌握的不多，对不起，瞒着你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事，如果还有机会，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保护好自己，等我。”

宋阳红了眼眶，紧紧攥着信，将U盘递给沈昭然：“交给你们了，他会出来的，对吧？”

沈昭然郑重地点头，刚要离开，突然听到楼下一阵骚动，透过窗户看去，她看到几辆黑色轿车在楼下停着，几个壮汉正在朝别墅走来。

“不好，他们可能发现了。”沈昭然脸色一变，拉着宋阳就往楼下走，顺着后花园的门，一路往外跑。

此时，江予白的车也风驰电掣地赶到了，看到沈昭然发来的消息，迅速转动方向盘掉头去后门，和宋阳还有沈昭然汇合。

夜色中，宋阳的脸色发白，沈昭然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发抖。

江予白猛踩油门，越野车冲出巷子，后视镜里，三辆黑色轿车紧咬不放，引擎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宋阳攥紧安全带，指节发白，声音发抖：“他们怎么找到我的？”

沈昭然将U盘塞进贴身的口袋，目光扫过副驾驶手套箱，那里有靳渊送来的微型追踪器。

“坐稳。”江予白猛打方向盘，车子急转弯甩尾进了一条窄巷子，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后方的车辆刹车不及，撞翻了巷子口的垃圾桶，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手机扔了，他们可能追踪信号。”江予白声音冷静。

宋阳慌忙将手机扔出窗外，下一秒，远处传来刹车声，车灯刺破黑暗。

沈昭然拽住宋阳的手腕：“走！”

三人迅速下车，借着夜市的人潮躲在人群中，热腾腾的蒸汽从路边摊升起，烧烤的油烟味和甜腻的糖水香气交织在一起。

身后的几辆车停在巷子口，保安拦住那些人：“哎！这里不能停车！赶紧开走！赶紧！”

那些人下车快步追来，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分头走！”沈昭然低声说，把宋阳一把推进一家卖关东煮的摊位，“混进排队的人里，别回头。”

宋阳慌忙点头，攥紧衣角挤进队伍里，沈昭然则转身拐进一条狭窄的岔路，摊贩的遮阳棚低垂，她不得不微微低头才能穿过去。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急促，她也加快速度，在拐角处猛地撞上一个推车，车子上的芒果滚下来，哗啦啦洒了一地，追兵脚下一滑，踉跄着撞向旁边的水果摊，橘子苹果滚落，引起一阵骚动。

趁着混乱，沈昭然闪身躲进一家卖饰品的精品店，从墙上随手抓了个狐狸面具扣在脸上，摊主刚要开口，她已经扫了一百过去，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不远处，江予白靠在奶茶店门口，余光扫视着街道。

他摸出手机，迅速发出一条消息：“北门口，两分钟后。”

消息刚发出去，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猛地转身，却见沈昭然站在身后，面具下的眼镜微微弯起来。

“跑得挺快。”她低声说，声音还有些喘。

江予白扯了扯袖子，给她擦汗，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眼神骤然暗沉下来，“他们跟上来了。”

沈昭然没回头，只是轻轻攥住他的手腕，“走。”

两个人逆着人流快速移动，经过一个卖气球的摊位是，江予白突然拽下一大把氢气球，猛地松手，五彩斑斓的气球瞬间升空，在人群中引起惊呼，挡住了追兵的视线。

拐过最后一个陆口，靳渊的车静静停在巷子外，车窗半降。

“上车。”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仿佛这场追逐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车门关上，引擎低鸣，车子无声地滑入夜色，后视镜里，夜市的光亮渐渐远去，只剩下霓虹灯在雨水中模糊。

宋阳一早就被靳渊找到，蜷缩在后座上，长舒一口气：“终于甩掉了，这也太刺激了。”

靳渊没说话，从手套箱里取出一部新的手机递给沈昭然。

“下次，”他淡淡开口，“记得检查追踪器。”

沈昭然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明早八点，老地方见。”

她收起手机，望向窗外，天上开始下雨，但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车子在靳渊安排的安全所停下，雨势也渐渐小了，宋阳揉着惺忪睡眼下车，攥着起司信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别墅的暖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倒是冲淡了几分逃亡的紧张。

“先去休息吧。”沈昭然轻轻拍了拍宋阳的肩膀，“这里很安全。”

宋阳抿唇，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客房。

客厅里，江予白扯下沾血的外套，皱眉研究靳渊递来的新手机。

“这是什么老人机啊？连个游戏都没有。”

靳渊倒了杯热水，推到沈昭然面前，“有，象棋、围棋、俄罗斯方块。”

江予白扯了扯嘴角，“好冷的笑话。”

但确实缓和了不少气氛。

沈昭然浅笑着接过热水，不经意看见江予白藏在身后的外套，“伤怎么弄的？”

江予白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地回应：“刚才在巷子里刮的。”

沈昭然默不作声地挪过去，掀开T恤一角，只是擦破了很长一道，已经有些红肿渗血了，靳渊递过来药箱。

气氛有些凝重，江予白疼得龇牙，沈昭然手上没个轻重。

棉签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声音才再度响起：“起司的信，我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完，这个U盘里的东西应该很有用，但是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发现了？”

“或许是起司被审讯的时候露了破绽。”靳渊推了推眼镜，“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点好了那边的关系，他不会出事，这边的安保也加强了，你们可以安心住。”

沈昭然摇了摇头，“敌在明，我在暗，我们不可能一直躲着，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这时，厨房传来微波炉“叮”的一声响。

江予白凑过去，端出两盒热气腾腾的泡面还有微波炉里的烤肠，“没想到靳总这里还有存货。”他挑了挑眉，“补充体力，今天消耗挺大的。”

沈昭然轻笑，“吃不下。”

没等靳渊开口，江予白就将泡面推到她面前，抽了张湿巾给她擦手，“人是铁，饭是钢，先吃。”

夜深了，宋阳房间的灯还亮着。沈昭然端着一杯热牛奶轻轻敲门，“宋阳？”

门缓缓打开，宋阳抱着起司的信件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我没事，就是……有点想他。”

沈昭然把牛奶递给她，“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等一切结束，你们就能团聚了。”

宋阳接过牛奶，勉强笑了笑，“其实我以前总觉得他不够浪漫，现在才明白……”她声音哽咽，“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院子里的绿植上。

沈昭然回到客厅时，看到江予白和靳渊正对着电脑屏幕低声讨论。

屏幕上，U盘里的数据正在缓慢解析，进度条已经走到了43%。

“去休息吧，有进展我叫你。”靳渊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昭然点点头，走到江予白身边，“伤口还疼吗？”

“小伤。”江予白笑着眨了眨眼，“倒是你，别太累了。”

她转身走向客房，走廊里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又在她身后依次熄灭。

这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暂时告一段落，但黎明之后，他们还要面对更棘手的难题——如何在不被反扑的情况下，将证据公之于众，为许牧野，为起司，也为所有被阴谋算计的人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