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让皇室苦苦寻找的昭平公主竟在他家中

“陛下乃东虞天子,万民之主,微臣不敢对陛下不忠。”

连飞到枝头的雀儿都屏息敛气的鸣朝宫,荀鹤年铺胸纳地的叩首声,声声清晰。

皇帝望着明黄的帐子,想到先帝也曾居住在此,瞥向跪在床畔的荀鹤年时仍然带着审视和嘲讽:“先帝也曾是东虞天子,万民之主。”

荀鹤年噤声,不敢再答。

疲于与他打哑谜,皇帝单刀直入:“荀鹤年,你当了多少年的钦天监监正?”

荀鹤年依旧是恭敬之姿:“回陛下,粗粗算来,已有五年光景。”

“五年。”皇帝咀嚼二字,渐白的胡须随着两个字的吐出而抖动,“当了五年的钦天监监正,你当腻了,不想干了,是不是?!”

即便是躺在床榻上,皇帝的质问仍然落地有声。

话到最后骤然拔高的声音震得荀鹤年的心颤三颤,他什么也顾不上,只慌忙请罪:“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你身为钦天监监正,夜观天象,发现有异,为何不报?”

从马车上摔下来意识犹清醒的皇帝,第一件事是处置了身边护驾不力的侍从,第二件事便是问起天象,最后才是要人查清罪魁祸首。

荀鹤年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探知皇帝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他只觉得殿内的暖炉烧得太旺,旺得他背后的衣衫尽湿:“请陛下明察,微臣并非有意瞒报,只是天象异常得微臣惶恐。微臣唯恐此事扰乱陛下心神,所以深做主张瞒下此事,不料却惹来祸患,实乃微臣之失。”

听他如此说来,皇帝不禁感到好奇:“是何天象能让你恐慌至此?”

“此事冒犯先帝,微臣不敢轻言。”

皇帝的耐心所剩无几:“朕赦你无罪,快说。”

“《春秋纬》中有言‘三日并出,天子黜’。微臣观星象,见有天有多日并出的迹象,微臣实在不安,于是数度推算,打算探清此天象背后的缘由,因而才不敢贸然禀报陛下以免让陛下劳心伤神。”

寂静在殿内蔓延,长久得不到皇帝回应的荀鹤年小幅度地抬头,稍用余光看去床榻上的皇帝。不太清晰的余光中,他瞟见了皇帝正躺在榻上失神。

荀鹤年更加不敢出言。

默然良久,皇帝问得云淡风轻:“那你可有推算出什么?此事又与驾崩的先帝何干?”

“先帝灵柩因皇陵烧毁被挪回宫中数月,又停在白虎殿,可如今陛下才是山中之王,一山又怎么能容下二虎,故而两虎相争,便折损了陛下元气。”

荀鹤年一口气将话说完,又紧接着道:“微臣自知此话对先帝多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那荀爱卿以为,当如何才能解朕之困局?”

皇帝问得真切,荀鹤年不安的心稍稍安定。

“倒也不难,只需将先帝灵柩安放在皇陵之中,此局方得解。”

倦眼惺忪的皇帝,眼神有片刻的清明,唤来了徐善德:“万景山的皇陵如何了?”

徐善德忍着身上的疼痛,忍住龇牙咧嘴,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平稳:“再有半月便能完工。”

皇帝显然已经觉得半个月的时间太久:“传令下去,五日之后,朕要看到皇陵竣工,到时朕会亲临万景山主持皇陵竣工仪式。”

徐善德连连应声,爬起来去扶起朝自己探出手来的皇帝。

荀鹤年被皇帝打发,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皇帝坐起身子时不期然与矮几上早已凉透的汤药撞上,他觉得心烦,挪开了眼:“当年为先帝寻求长生不老的那位道士如今何在?”

侍奉皇帝多年,徐善德立刻便能从他的话中探知皇帝的本意,他正想劝,一看皇帝那洞察一切又不容置喙的眼神,低声道:“佑圣真人自先帝驾崩后云游四海,已不知所踪。”

“派人去找,找到了朕重重有赏。”

“是。”

徐善德遵循他的目光,正想将那碗汤药撤下,忽然又被皇帝留住:“还有,让人暗中查找隆睿太子的下落,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死要见尸。”

徐善德没有怠慢:“奴才遵旨。”

待徐善德跨出殿门,殿内便余下皇帝一人,他就在这寂然中端坐许久,直至歪头靠在床头睡下。

睡梦中,仍有深重的不安紧紧包裹着他,将他缠得无法喘息。

那不安中,分明夹杂着女子的欢笑声,嘲弄着他的无能。

“哈哈哈哈哈。”

公主府内传来肆意的笑声,向明臻捧腹,抑制不住地前仰后合。

“好了,收敛些吧。”

魏鸣鸾往府外张望,拍了向明臻一掌。

向明臻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可脸上的褶皱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若你看见堂堂天子屁滚尿流到处乱窜的狼狈模样,你只会比我笑得更放肆的。”

魏鸣鸾嗔怪地看着她,见拦不住也任由她去。

“殿下回来了。”

堂外的侍女朝堂内喊道。

向明臻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下来,与魏鸣鸾步调一致迎向荣怀姝。

荣怀姝面无表情地走进堂内,灌下了一大口茶汤后,便端着茶碗一言不发。

向明臻脸上的得意已然收敛干净,她关心道:“您怎么了?陛下责怪您了?”

魏鸣鸾亦担忧:“不会是宫里人察觉到什么了吧?”

荣怀姝的眉眼上扬,目不转睛盯着向明臻片刻,向明臻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转身放下茶碗的刹那,荣怀姝在向明臻的自我怀疑中稳定开口:“想笑便笑吧。”

“啊?”

向明臻和魏鸣鸾面面相觑,一副懵懂模样。

“你那嘴角都憋不住了,怎么,本宫是豺狼虎豹,当着我的面你们连笑也不敢?”

荣怀姝横她一眼:“不能带我一起笑?”

身后的梨蕊已是忍俊不禁:“殿下逗你们玩呢。”

原本凝重的空气被笑声打破,向明臻将亲眼所见重又绘声绘色地同荣怀姝说来,荣怀姝亦同他们分享鸣朝宫内的恶作剧。

笑完了,魏鸣鸾打探道:“那接下来殿下打算怎么办?依照眼下情形,殿试您必然是不能插手了。”

荣怀姝嘴角的笑意不减:“殿试本宫本就没打算插手,不过,这李裕璇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梨蕊眉眼间有淡淡的愁绪:“如今出了这等事,这李姑娘只怕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只要有本宫在,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荣怀姝毫不在意:“梨珂,你悄悄替本宫传个话,旁的本宫一概不管,只这李裕璇,不许有人在她的考场和卷子上动手脚。”

“若有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桑允恒的昨日便是他的明天。”

“她真这么说?”

四处无光的屋子内,梁砚清站在屏风的另一侧,拧眉问道。

“是。”

屏风另一侧的人惜字如金。

许是梁砚清不再出声,那边的女人提腿便要走,走出两步后似乎觉得有些对不起对方的报酬,出言提醒:“她如今对那姑娘势在必得,公子还是另寻出路吧。”

梁砚清回神,压在屏风上的黑影已然消失不见,“哧”一声火绒擦亮整个屋子。

云梧自他身后走过来,压低声音:“公子,不如一了百了。”

说着,他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梁砚清不置可否:“那你去。”

云梧的喉头滚了滚,上回交手留下的伤疤忽又隐隐作疼:“为什么是我?”

“不是你说一了百了的吗?”

梁砚清眼神从他脸上扫过,轻笑一声。

云梧支起手肘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绕着梁砚清转了三圈,一面转一面上下打量他。

直到要开始转第四圈的时候,梁砚清伸脚绊了他一遭,他才老实。

“公子,我觉得那姑娘说得不错,你可以另寻出路。”

梁砚清抬眼看他。

云梧一甩衣袍坐到他面前的圆凳上,夸张地手舞足蹈:“你瞧瞧,这通身的气度,这派头,这样貌……”

梁砚清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一个好主意。”

云梧倾身靠近,对他挤眉弄眼。

梁砚清斜他一眼,等待他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爬床。”

云梧忽视梁砚清黑下来的脸色,自顾自眉飞色舞:“等爬上公主的床榻,那进入公主府岂不是易如反掌,这简直事半功倍啊。”

“啊!”

撕心裂肺一声叫喊,云梧从圆凳上滚了下来。

他痛苦得面目狰狞,梁砚清却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他的笑话。

云梧暗骂:“好心当驴肝肺。”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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