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韬光养晦

在仪式完成之前,他和裴涯的安全,反而是常妙最需要保障的!任何闪失,都意味着祖青之裔数百年的等待功亏一篑!门外那些守卫,名为监视,实则更像是常妙派来保护这两件“国宝”和他们这两个“关键工具”的保镖!

想通了这一点,姜煦心中最后一丝因被监视而产生的紧绷感也彻底烟消云散。之前的警惕固然必要,但此刻,只要确保这两样东西牢牢握在自己和裴涯手里,常妙只会比他们更紧张、更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们,直到仪式开始。当前的核心矛盾在于常妙担忧他们被利用后会反扑。但只要处理得当,他们不仅不会有生命危险,甚至能获得优厚待遇。他心知肚明,后面那场所谓的“启灵仪式”是重头戏,而他们这两个“功臣”,是重要的关键人物。在此之前,常妙只会比他们更担心出岔子。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沉的暮色,神态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很快,食盒送到。他接过,道了声谢,便关上了门。

姜煦将食盒拿到床边。他先仔细地给依旧沉睡的裴涯喂了小半碗温热的米羹,动作耐心细致。轮到他自己时,他便坐在床边,不紧不慢地享用起来。食物精致可口,他吃得从容,细细品味着恢复体力的感觉,也品味着这想通关节后的坦然。

饱食之后,倦意散去,精神也彻底清明。姜煦收拾好餐具放在一边,重新在裴涯身边坐下。他看着裴涯沉睡的侧脸,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怀中那枚温润的启元之种,又瞥了一眼床头柜上那截沉寂的“焦炭”。

下一步?

仪式是躲不开的。常妙的算计也必然还在继续。但主动权,现在至少有一半握在他和裴涯手中。而且,在登台唱戏之前,他们反而能在这“保护圈”里安心休养,恢复最佳状态。

剩下的,就是等裴涯彻底醒来,养足精神,然后……看看这祖青之裔的“盛事”,到底要如何唱下去了。他眼底闪过一丝冷静的微光,不再有丝毫焦虑,只剩下一种近乎旁观者的清醒和准备就绪的沉着,甚至带着点看戏的闲适。

时间在沉静中悄然滑过。第三天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满静澜居。

裴涯的眼睫,在光线的轻抚下,终于再次颤动起来。意识如同沉船般缓慢上浮,摆脱了深不见底的疲惫之海。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第一眼,便撞进了那双熟悉的眼睛里。

姜煦就坐在离床榻不远处的窗边矮榻上,晨光勾勒着他略显清减却依旧俊朗的侧影。他似乎一直守在那里,目光沉静地落在裴涯身上,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已预知的黎明。当裴涯睁眼的瞬间,姜煦的眼神倏然亮起,如同沉寂的寒潭投入了星子,所有的担忧、等待和深藏的疲惫,都在这一眼中化为实质的暖流,无声地涌向裴涯。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仿佛都凝结在这无声的注视里。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珍重,无需任何言语赘述。

裴涯看着那双盛满了自己身影的眼眸,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冲散了最后一丝昏沉的阴霾。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牵扯着干裂的嘴唇,形成一个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他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有些费力地从柔软的床榻上坐起身,动作间带着久睡后的僵硬和虚弱。

“寒商……”他开口,声音像是被粗砺的砂纸磨过,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宁和满足,“我回来了。”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仿佛耗尽了他此刻积攒的所有力气,也承载了太多——从绝境中挣扎归来的艰辛,对承诺的坚守,以及终于再次相见的笃定。

姜煦在听到那嘶哑却清晰的声音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没有说话,只是立刻起身,一步便跨到了床边。

下一瞬,裴涯便被拥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姜煦的手臂收得很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后怕和不容置疑的珍视,仿佛要将裴涯整个人都嵌入骨血之中,确认他的存在并非幻梦。裴涯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微微急促的心跳,以及那怀抱中蕴含的、几乎要将他灼伤的滚烫情绪——那是担忧到了极致、终于得以释放的洪流。

裴涯抬起尚有些无力的手臂,带着劫后余生的依赖和失而复得的珍重,近乎贪恋地回拥住姜煦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淡淡清冽气息的颈窝。那熟悉的气息和真实的体温,如同最有效的安抚,让紧绷了太久的心弦终于松懈。所有的疲惫、惊险、孤寂,仿佛都在这个无声而紧密的拥抱中找到了归处,缓缓沉淀下去。

姜煦收紧了手臂,感受着怀中真实的重量,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回实处。他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裴涯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又含着洞悉的笑意:“你那时……果然是想劈了那神木的,对吧?”

裴涯在他颈窝里闷闷地“嗯”了一声,随即抬起头,眼中戾气未消,咬牙切齿道:“是!等我好了,老子第一件事就是去劈了那鬼东西!什么狗屁慈悲,什么福泽绵长?不过是从信徒里挑倒霉蛋替他受罪!好让他自己干干净净地转世重来!一群傻子被人卖了还数钱,白白让这妖树坑得老子九死一生!”他越说越恨,气息都有些不稳。

姜煦看着他那副恨不得立刻提刀杀回去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安抚性地揉了揉裴涯的后颈,语气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不必你动手。我自有办法让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锋芒,“三仪试炼既已全数通过,那神木……离死不远了。你安心养伤,等着看便是。”

“全数?!”裴涯猛地撑起一点身体,惊疑不定地盯住姜煦,“你……你也进去了?!”他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个老妖婆!

姜煦点点头,目光沉沉似寒潭,语气却平静无波:“趁我心系你安危,六神无主之时,常妙强拉我入局。”

“常妙——!”裴涯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挣扎着就要起身,“我现在就去掀了这祖青之裔!”

姜煦早有预料,手臂稳稳地将他按回怀里,力道不容抗拒,声音却放得又低又缓,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急。说法自然会讨,但不是现在。想要彻底的‘回报’这份‘厚待’,就得等果子熟透了再摘。” 他低头,目光锁住裴涯仍带着怒气和担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信我。安心养伤,等着便是。账,一笔也少不了。”

裴涯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在对上姜煦那双沉静却暗藏汹涌的眼睛时,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带着不甘和无奈,妥协道:“……啧,好吧。但你给我记着,不管你要做什么,把自己护好了!”

窗外晨光正好,温柔地铺满一室。室内一片静默,只有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在暖金色的光晕中投下安宁静谧的剪影。所有的算计、仪式、未卜的前路,都在这一刻被短暂地隔绝在外。唯有彼此胸腔中沉稳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衣衫传递着令人心安的暖意,提醒着对方——此刻,便是最真实、最值得守护的存在。

在静澜居看似安逸的休养又持续了两日。裴涯的体力恢复了大半,眉宇间的戾气虽未完全消散,但行动已无大碍;而姜煦则更加沉静,精神内敛,气色如常,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惊涛骇浪都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这份异乎寻常的平静,反而让常妙心中愈发没底。

这两日里,她并非没有暗中观察。派去静澜居附近“护卫”的族人每日都仔细回报:屋内平静无波,二人极少外出,偶有交谈也未见激烈争执,更无任何试图离开或寻衅的迹象。裴涯除了必要的活动,多数时间都在休养恢复;姜煦则常在窗边静坐,神色难辨,仿佛一尊深潭,不起波澜。这份“情绪稳定”的报告,让常妙在稍稍安心的同时,又感到一丝难以捉摸的不安——姜煦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死寂,还是真的在等待什么?裴涯那火爆的性子,竟也能如此沉得住气?她拿不准这对年轻人的心思,尤其是姜煦那深不见底的态度,让她如芒在背。

终于,常妙坐不住了。她需要亲自探一探虚实。

她选在午后,借着“关怀贵客”的名头亲自登门。脸上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慈和笑容,仿佛一位真心关切晚辈的长者。一进门,便热情地嘘寒问暖,细致得近乎刻意地询问二人休息得如何、饮食是否合意、住处是否舒适,言语间充满了长辈般的体贴与周全。数名护卫侍从在她身后垂手肃立,低眉顺眼,无形中将这“关怀”衬托得如同恩典降临,却也平添了几分审视与压迫的意味。她含笑的目光在姜煦平静无波的脸上和裴涯看似恢复却难掩冷硬的眉宇间来回逡巡,试图捕捉一丝一毫的异样或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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