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门外载歌载舞热火朝天,房门冷若冰霜。

老鸨坐立不安打量着两人,对此事显然是置身在外,她额头憋出汗珠,蒲扇徐徐冲着脸扇着,腿停止抖动,向两人恳求道:“公子、姑娘,这死丫头整日待在我这楼中能知晓何事,八成出漏嘴的那些是从那些贵人们口中听来得,这杂乱的东西一搅做不得数的。”

“妈妈。”烟儿伸手去拉她,却被她怒气森森给推开,力度不大,显然处在气头上:“你作甚呢,老娘这是在帮你呢!”她越想越气愤,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她无论如何都要护下这钱罐。

谁知钱罐反倒是造了反,烟儿道:“妈妈,您先出去吧,外面的生意若没你把持不知要亏了多少,我同他们聊聊。”

老鸨一听踌躇不决,门外吆客哪有她吆得多,她不在各个都不知去哪儿偷懒去了。她轻声道:“他们拿着刀,哪能是你唤我出去就能出去的,何况老娘也不能留你一人在此,万一他们动手了,我找谁说理去。”

沉昭持刀将绑着黑衣人的布划开,刺啦声让老鸨一惊,她神情略崩,心痛道:“我这昂价的套饰啊。”

随着谢之念将银钱搁在桌案上,老鸨见钱眼开,盯着就摸去:“这给多了便给多了,我也不嫌弃。”她毫不客气往怀中塞去。

沉昭示意两名黑衣人:“出去不要乱叫。”

两人怂得很,哪还敢声张,随意催促老鸨两句,见她还要守着人,便也不管什么钱还拿到手,这要是命没了就是得不偿失了,他们揭着身上的装备慌乱向外奔出。

烟儿上前安抚道:“妈妈,此事定要处理了,您也不想闹到官府去吧。何况您还收了钱,再怎么说也要弹完那曲。”

老鸨不满的拍着她的手:“弹什么曲,人拿着刀呢。”

话落,那两把刀剑被抛得远远的,发出一声闷响,惊得老鸨颤了颤。

沉昭摊手示意:“这样如何?”

老鸨低咳一声终是扛不住威逼与硬泡,脚都跨出门了,余光却瞟见角落的刀剑,不容置喙折回将它一同带了出去。

殊不知房门合上了还能瞧见她侧耳细听的身影。

“……”烟儿默不作声拉开门,老鸨面色微慌,抖弄着蒲扇便说道:“有事就叫,我这就走了。”

待门再次合上,房内安静一会,确认不曾有人在贴着偷听后,她才堪堪入座说道:“姑娘,但问无妨。”她说着将茶杯往里推了推,笑道:“莫要再试探了。”

沉昭将茶水推回,停在她手边:“自是不会了,这杯是同你解渴的。”

烟儿并未推辞,将水接过,察觉到沉昭望向她领口的视线,直言道:“姑娘,对我这纹身感兴趣?”

沉昭毫不避讳道:“纹身过程本就不适,烟儿姑娘还纹得这般大,且,”她意指锁骨处的独特枝条:“别具一格的设计。”

“见笑了,”烟儿抬手拂过领口的纹身轻触一下,手指好似是被照烧般,她蜷缩回了手:“当初刚进楼时,楼中的各位姐妹才艺、样貌出挑,我既一无是处又想纤尘不染,便密出了这个法子,事实上还真有用,骇到不少人。”

枝条如同蜈蚣般盘旋,绽放杜丹鲜艳而诡异,倒是真能叫那些不轨的猪头能知难而退。那番青手中的手绢从何而来。

沉昭望着衣衫微遮纹身,询问道:“烟儿姑娘可否将方才的手绢借与我赏看?”

烟儿顺势将怀中的手绢取出,交于沉昭手中。

这件虽不沾着水渍,但刺绣样式同方才那件极为相似,想必就她独有的饰品。

沉昭细细查看着,随即握进手心中,只余半截在外,此时的握姿同番青那时的握姿大致相似,漏出的两根枝条有着不同,粗细以及绣工差得远了些。

或许真是她想多了,沉昭将手绢还给烟儿,称赞一句:“烟儿姑娘的绣工当真不错,刺得这般清秀。”

“见笑了,”烟儿收着手绢,笑道:“今日之事本就我搂中不对,姑娘如今居在何处,我定叫妈妈送些歉礼,以表歉意。”

“客气,”既已打消这念头,沉昭便直奔主题,顺势道出:“应当不远,正是前方的簪花楼中,受楼主相邀这扬州中日子还算过得清净。”

烟儿端茶的手微顿,神情相对得还算稳定,她平淡道:“簪花楼受城中百姓追捧,楼中管理有序,还有独特戏曲想看,既不会让人乏了,也不必让人忧心性命。两位能被乔楼主邀进楼,想必定有不同旁人的过人之处。”

“妙赞了,”沉昭:“在下曾听闻烟儿姑娘曾与乔楼主有知己一说?”

“民间相传的荒唐事罢了,幸得前楼主相助在她手中打杂,在此期间与乔楼主有过几面之缘,服侍过几日罢了。”烟儿扯着嘴角一笑:“竟被外面这般传,说句公道话,我也是仰仗她的威名为自己立足而已。”

凡是并非绝对,沉昭不做评判:“不知烟儿姑娘口中的这位前位楼主是何人?”从方才所见,她知烟儿并非是她自己口中那位独善其身之人。陈源于她有恩,她不可会轻易道出前恩人的消息。

沉昭:“并非恶意,在下在京城时便久仰陈三姑娘已久,此次从乔楼主口中更是听闻了其当年的英雄奇事,震惊中却略感疑惑,这般的奇女子为何会甘愿舍弃自己拼出的大道,而选择折返?”

“何奇女子?”烟儿并未像乔褚那般抗拒这一问题,她笑得和蔼,似是在回忆一段难忘又愉快的经历,使人不觉就笑出:“哪有什么奇女子,不过就是在困境走出的孩子,坚强了些,说起来她比任何人都更得情爱,也迷茫在情爱中无法自拔。”

如此说来,陈云烟同她说道那句话得到验证。

自然她愿意吐出,沉昭定不愿错过:“情爱?从未听闻?”

“乔楼主的性子,小人伺候在侧时深有体会。”烟儿坐得端正,将那些陈年旧事一字一句道来:“我跟在陈楼主身边的时日虽不足乔褚那般久,起初两人还有所避讳,可乔褚不易察觉间捅破了这层薄如纱纸的窗,便也不在避讳了。然而这事日日吵得不可开交,她进进出出哪能不知晓的,不说罢了。”

这理由更是简单了,三人相处,两人曾考虑过将这事摊开,但陈源为避免多一人取笑她,便再三推后,不悦道:这是什么好事,等我当真成了在说也不迟。

沉昭明知故问道:“陈三姑娘爱慕之人不是如今的苗寺卿,苗大人?”

烟儿:“自不是,她爱慕之人是幼时的青梅竹马,苗大人是汴州人,家中贫困哪能与陈家攀上关系。”

“青梅竹马?”沉昭思索着:“与扬州陈家门当户对的,当年只有一个张家,可在我的印象中张家并无男婴。”

烟儿:“姑娘见多识广,你并未记错,张家是晚年得子,那孩子如今才十岁有余。”

“那这是?”

“当时两人并未门当户对,那孩子是家族落魄,被托住在陈家的遗孤。两人也并非是情投意合,是陈楼主对其生出了爱慕之心。陈家知晓此事后,府上便留不得他,陈楼主当时百般请求倒加快了那孩子的痛苦。后来再次得知他的消息,是十五年后,他得了军功升了将军,还娶妻生子阖家幸福,羡煞了旁人。”

“那丫头当时就是不服,怒气冲冲便寻到人家中去,不知交谈了什么,回来便一副出家人的摸样,看开了。”

沉昭觉得这故事耳熟得很,出声问道:“这将军是何人?”

烟儿盯着她的眸子恍惚了一瞬,转瞬笑道:“他被世人称为,镇北侯。”

沉昭一怔,眸中翻起波澜,淡然道:“是吗。”

烟儿心中已有答案,她显得格外轻松:“都说她活得通透,却一直在心中藏着愧疚,那日她决定折回时,我们再也顾不上主仆之情胡乱的骂到,说她犯傻理不清行事,苗田之就是看中了她这份愧疚才加以利用,却如何都拦不住她。”

“……”当时正是镇北侯策反一事兴起,苗田之负责此案,可此案却在不久后转交与南伯侯手中,他不曾起到作用。这也能解清事后陈源忽得离了他,来到这扬州自立,建立簪花楼。不过,那骇人的病疫是如何染上的。

沉昭起身恭敬行了礼:“此事困扰我许久,多谢烟儿姑娘为我解惑。”

烟儿起身回礼道:“开头万事难,姑娘您客气了。既事已问完,在下便去同妈妈抱声平安。”

沉昭附手相送。

浑浑噩噩走出楼后,那妈妈的眼神像是要将两人剐了,她生着气飞快得扇动蒲扇。

马车中,沉昭回神之时,跟在后边的人不见了踪迹?

楼中,烟儿取了包点心搁在空房桌角。

谢之念掀纱走出,将点心钱放置在一旁,道:“此番多谢。”

烟儿取过银两,还沉浸在那张脸上,真像。然而听到这句多谢后,不加以接受:“共谋取利益罢了,复仇的路上我与她恰只有这一环撞上了而已,我帮她也是在帮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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