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难得啊，装的真的是热水。”方驰煜握住林春杳的水杯，用掌心附在杯壁上试了试水温，又把手背贴在他的额上试探，“也没烧啊。”

方驰煜小声嘀咕着。

林春杳坐在位子上，被方驰煜居高临下的盯着着。

直到看到林春杳真的把药咽下去，方驰煜才肯放过他。

尽管这个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但一如既往的苦让林春杳微微皱起眉毛。

他又猛的喝了两大口水，这才勉强缓过来。他讨厌苦涩的味道，又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柠檬糖，迅速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方驰煜突然双手搭在课桌上，弯腰凑近，像一只小狗四处嗅着。

突然间的靠近，让林春杳下意识将身向后倾斜。

“什么味道？”

方驰煜鼻翼翕动。

“你也闻到了？”林春杳意识到，他身上可能真的有什么味道。

他突然想到，可能是在打工的地方染上的。

那个地方总是流动着各色的人，自然也弥漫着各种气味，香水、酒精、香烟和信息素，这些都是那里的常客。

他很不喜欢浓烈的香味，刚开始工作时甚至觉得反胃，但是久而久之，他也就慢慢习惯了。

尽管他工作的时候换了一套衣服，也把校服放进了书包里，也许是因为书包太过破旧，隔离的作用形同虚设，根本抵挡不住那浓郁的味道。

早知道昨晚再迟也要先回家换一套干净的校服再来学校，他有点懊恼。

“很香，还有点酒精味，应该是在酒吧沾上的。”方驰煜立刻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Beta很聪明，成绩常年稳居第二，当然第一一直是林春杳的，但在除了学习以外的方面，方驰煜可比他敏锐的多。

“等等，什么叫‘也’？”Beta意识到什么，一下就抓住了漏洞。

“还有谁这么说？”

“贺岁昭。”林春杳如实回答。

方驰煜一下就瞪大了眼睛，惊讶溢出了眼眶，“贺岁昭？二班那个刚转来的？”

林春杳点点头。

“你们认识？什么时候。”

“刚刚。”

方驰煜眼睛睁的更大了，他此刻心情复杂的很。

虽然他很高兴林春杳这个万年木头能交到新朋友，但是那些富家公子的水太深了，要是想玩弄像林春杳这样又单纯又老实的小可怜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方驰煜刚想问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老师就走了进来，他只好坐回位子上。

他不是很了解贺岁昭，小时候只在军工会议的晚宴上见过一次，在学校也只是偶尔见过几面。不过他看起来和那些纨绔少爷不一样，虽然方驰煜还是有点担心，但是说到底林春杳愿意去认识新同学他还是很欣慰的。

每周三下午是固定的训练实践课，上层社会总是危机四伏，坐上高层的位置也意味着更高的暴露度和刺杀率。

所以从高一开始，役前校在教学期间特地安排了训练课程，包括体术格斗、枪械、急救训练和战术理论，并不要求学生可以达到专业的程度，只是为了他们将来在危急情况下能有自保的能力。

实践课的安排是试行平行制度，两个班合在一起上同一节课，而这周一班和二班轮到的是格斗课。

距离上课还有还有十分钟，林春杳和方驰煜就已经换好了作训服，在训练场边上等待着。

“胃还疼吗？”方驰煜问。

林春杳摇头，对着方驰煜狐疑的眼神，他再三保证自己没有说谎。

“那行。”方驰煜说，“我爸马上出差回来了，真的烦，他回来肯定问我上学期体术怎么又挂了。”

他抱怨着，烦躁的揉乱了头发。

“我们家怎么就出了我这么一个体能废物。”

方家在军界独占半壁江山，已经连续三代人都坐上了陆军总司令的位置，各个都是像方驰煜哥哥方驰言那样能力优秀、体力强悍的顶级Alpha。

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偏偏到方驰煜就基因突变了，不仅体弱无力，还是家族里从未出现过的Beta。

即使在同一个家庭里，人与人之间的烦恼也是不同的——方驰言考虑的是等家父明年退休后，如何当好史上最年轻的总司令，而方驰煜却还在为实践期末发愁。

显然林春杳的心思不在这，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方驰煜大吐苦水，偶尔点头附和着这个焦虑的Beta。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似的望着门口，漫无目的的看着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走进场馆。

“这不高冷小王子吗？”

一道黑色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林春杳抬头，是一个陌生的Alpha站在他面前。

是谁呢，他极力思索着，是有点眼熟，好像是二班的。

“今天这么香啊，是昨天去找Omega快活了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寻衅，林春杳眯起眼睛，对面让他为难的目的显而易见。

他站起来，林春杳比这个嚣张的Alpha还高一些，微微低头盯着眼前的人。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不是因为被莫名其妙的诬陷了，而是因为他还没想起来Alpha是谁。

他对记人这方面一直都不在行。

“庄辰烨你什么意思？”

方驰煜以为林春杳生气了，担心事情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连忙拦在他前面，抬头瞪视这个挑事的Alpha。林春杳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但毕竟对面也是个III级Alpha，动起手来也不讨好。

“什么意思？”庄辰烨看向方驰煜，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你也不想想，他身上这味道一闻就知道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这小子拿着全额奖学金还成天一副穷酸样，肯定是拿着这笔钱去找Omega了，装清高这么久，终于露馅了吧？”

庄辰烨挑衅的戳了戳林春杳的胸前，自信的语气仿佛确有其事。

庄辰烨，听到这名字林春杳想起来了，前段时间这事闹的挺大，他和他Omega前女友的分手闹得轰轰烈烈。结果那个小O转头就和林春杳表了白，虽然他明确拒绝了，但这依然让他成为了庄辰烨的眼中钉。

想起是谁后，林春杳的眉宇就舒展开了，可在庄辰烨看来，这个神情的变化简直是**裸的嘲讽。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林春杳的冷淡让他脸上有点挂不住，强装镇定的调高一些音量。

路过的同学被吵闹声吸引，纷纷驻足围观。外围小个子的Omega努力起脚尖，试图在缝隙中窥探一丝风暴中心，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春杳身上。

同学们总是对他充满着好奇，林春杳一直是那个神秘的年级第一，每天穿着他那件一成不变的黑外套，不爱说话，眼神冷淡，周身像围绕着零下的空气，不过即使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依然能引起Omega们的关注。

虽然大家都暗自觉得他不是庄辰烨所说的那样，但还是想听听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少年会怎么解释。

可是林春杳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平静的直视庄辰烨的眼睛，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像被骂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如镜的表面泛起一瞬涟漪。林春杳眼神微动，他看到一只手搭在庄辰烨的肩上。

这样漂亮的手就是独一无二的，寻遍世界也只有那个人才拥有。

林春杳忽然意识到，这是贺岁昭的第一节实践课，也是他们一起上的第一节课。

“造谣是要负责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像雨夜中的大提琴，但却能让人感到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疏离和冷意。

庄辰烨转过身，看到贺岁昭正站在他的身后，身姿挺拔，宛若劲松。

“以前怎么不吃点好的。”贺岁昭稍微偏头，像对空气说到。

从他身后走出一个Omega。

看到这人林春杳才想起来，他就是那个之前表白的Omega。

“黑历史，黑历史。”段司尘露出一副懊悔的样子。

“你算老几啊。”

虽然都是二班的同学，但是贺岁昭刚回来上学不久，庄辰烨一下没反应过来也正常。

庄辰烨本只是想找林春杳不痛快，稍微发泄一下夺对象之仇，并没有真的想报复什么。

原本就被林春杳惹得郁闷，这下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家伙这样阴阳怪气他。

正好，庄辰烨先前的气没有撒出去，现在送上门一个受气包，他举起右拳就欲向贺岁昭挥去。

右手腕传来剧烈的痛感，骨骼之间隐隐作响，庄辰烨无法动弹。

他狠厉的回头，周围安静如死寂，只看见林春杳眼中的阴翳呼啸着，齿缝间用力挤出丝丝气息，“不要打架。”

声音很低很轻，但是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正如段司尘说的那样，确实很好听。

边上有几个Omega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用手捂住猛跳的心口。短短四个字，林春杳又收获了无数Omega的芳心。

庄辰烨挣脱不开，他不知道林春杳看起来细瘦的手臂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量，因吃痛而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道上课了吗，都站好。”格斗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外围。

听到老师的声音，林春杳松了点劲。

庄辰烨气急了，前后受敌让他下不来台，早知道这个下场忍忍算了，他想。

他甩开林春杳的手，愤愤的揉着手腕，回到了自己班级的方阵。

庄辰烨走后，只剩下贺岁昭和林春杳相对而立。

林春杳忽然感觉有点口干舌燥，似是要解释什么，喉结滚动，最后只是艰难的化为两个字。

“谢谢。”他听到自己说。

声音很浅，不知道对面有没有听到。

林春杳突然意识到，到现在为止，他对贺岁昭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谢谢”了，贺岁昭总是在帮他。

他真的很好，林春杳想。

“不客气。”他看到贺岁昭嘴唇微动，眼睛弯了起来，盛着皎洁的光亮。

小杳：啊？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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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