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王昭仪

昭昭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昨夜甚是乏累,竟不知不觉便陷入沉睡之中。

不过陛下的寝宫就是好,床榻比沁宜轩的要舒服得多,殿内也凉快得很,以至于她还觉得有些冷,幸而迷迷糊糊之中抓了衾枕盖着,后半夜才暖和了些。

果真是陛下的万戚宫,连衾枕都比旁的寝宫要特别些,盖上去一夜都是暖乎乎的。

“贵人?”芮儿试探性地唤了一声,脚步轻轻。

昭昭已经赖在床榻上有了好一会儿了,她实在是不舍得起身,只窝在床榻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声音嗡嗡的。

芮儿凑近了些:“贵人,现下已快午时了,咱们该起了。”

见昭昭还是懒懒提不起精神的模样,芮儿便想起贵人,如今已是蕙姬了,蕙姬应当还不知道陛下册封赐号之事,当即变得眉开眼笑,迫不及待地禀报道:“贵人!您还不知道吧!陛下已将您的妃位晋升到姬位了,还给您赐号为蕙,往后您就不再是贵人!而是蕙姬娘娘了!”

“嗯嗯。”昭昭依旧没动,嘴上胡乱应了一通。

芮儿满脸疑惑,伸手轻轻摇了摇昭昭:“娘娘,晋升妃位,您不开心吗?”

“开心呀,我很开心呀,你看不出来吗?”昭昭拉开蒙住整个脑袋的衾枕,一个鲤鱼打滚便坐起身来。

芮儿盯着昭昭瞧了好一会儿,最后小声嘟囔着,那还真是看不出来。

芮儿欲言又止,犹豫了良久才开口说道:“对了娘娘,咱们午时还是在陛下这用饭吧。”

“为何?”

“好几位娘娘......现下都在咱们沁宜轩呢。”芮儿小心翼翼地瞧着昭昭的脸色。

“无需慌张。”昭昭宽慰似的拍了拍芮儿的肩。

芮儿一听,心中的担忧害怕立马消减了不少,她就说嘛,娘娘深受圣恩,怎会对此等场面生了畏惧之心。

“就听你的,咱午时便在陛下这儿用膳。”

......

......

......

还是高估娘娘了。

......

上书房。

瑞福携着一小太监进殿,动作利索地给陛下换了杯茶水,生怕声音大了扰了殿内的清静,只又低声劝道:“陛下,该用膳了。”

本以为陛下会如同往日那般拂袖示意他们退下,还想着大着胆再劝两句,陛下用膳总是没个准点,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虽心里着急,可也拿陛下没辙,谁敢忤逆陛下?

可没成想此次陛下竟是开口问了句,“蕙姬可还在万戚宫内?”

瑞福心里一惊:“回陛下,蕙姬娘娘还在寝宫呢。”

看来这蕙姬娘娘在陛下心中真是有所不同。

“那便回宫用膳,”李行韫结束最后几笔批阅,头也不抬,视线仍聚焦在奏折上,“让蕙姬点膳。”

“喏。”

待到李行韫回到寝宫,已估摸有半个时辰了。

此刻膳食已然布上,昭昭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听见太监禀报的声音,像是一刻也耐不住般,登时立了起来,朝陛下迎了过去,声音略有些虚假浮夸:“陛下!”

不料还没靠近李行韫,就被他神色淡淡地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额头:“在孤的寝宫,爱妾无须多礼。”

意思便是叫她不必在寝宫演戏。

“噢。”忽地被摁住,昭昭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下一瞬又变得十分乖巧:“诺。”

用午膳前,李行韫一向都要先将将厚重的朝服换下来,他抬脚往内殿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爱妾给孤更衣,可好?”

他分明就是在说给孤滚进来。

“为陛下更衣,乃妾之幸事。”昭昭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但面上却是得体一笑,一举一动再温婉动人不过。

内殿的门一掩上,李行韫便是一步一步缓缓逼近昭昭,眸色之间晦暗不明,现今哪还有方才外面那般言笑晏晏的半点模样。

昭昭哪里知晓他又在心里揣度着什么,只能不断后退,就在她欲趁机溜出内殿之时,李行韫蓦地伸手抓住她的后颈,轻松禁锢住昭昭的下一步行动,来自指尖冰凉的触感瞬间席卷了昭昭的整个脖颈。

“不是很会演戏么?”李行韫俯低身子,缓缓开口,话里带着讥讽之色,“现下怎么不再演给孤瞧瞧?”

“妾不敢。”谁敢招惹他啊?

“不敢?”李行韫又重复了不敢二字,卸了手劲,眼神玩味,“孤倒是觉得你胆子大得很。”

“否则昨夜,”李行韫随意丢下身上的外袍,半个身子倚在软榻上,“怎会在孤的榻上?”

......

昭昭心中无语,自暴自弃地勉强一笑:“妾惶恐。”

李行韫倒也没抓着这桩事不放,长指一晃:“茶。”

昭昭乖乖地奉上茶。

才抿了几口茶,榻上这位大爷又开始发话,“伺候孤更衣。”

“陛下今日穿哪件衣裳?”昭昭瞧着内殿已经挂上了几件常服。

“你觉着呢?”

“这件乌金缕金祥云纹袍和这件鸦青白带水纹衫,还有这件藏蓝游鳞纹袍也不错,陛下要哪件?”

“孤要,”李行韫指向昭昭并未提及的一件殷红并蒂莲弹墨长袍,“这件。”

就知道折腾她,幼稚。

昭昭默默腹诽,但还是取了李行韫要穿的那件衣裳来,任劳任怨:“烦请陛下起身。”

李行韫站起身,却是与昭昭擦肩而过,朝外殿走去:“忽地又不想换了。”

……

昭昭咬紧牙根,她忍。

平安无事地用过膳后,李行韫又回去上书房批阅奏折去了。

昭昭自然是心安理得地又窝在李行韫的床榻上,享受了美美的午憩,在万戚宫待到直到快要申时末,毒辣的日头消去了些,才悠悠回宫。

却不想,她才刚躺下自个的软榻放松一下,芮儿就面色慌张地跑进来禀报:“娘娘,王昭仪,宜充仪还有淑贵人都来了。”

“王昭仪?”王太尉的女儿王瑾瑜?

“正是。”芮儿担忧地点点头。

宫里传闻王昭仪自王太尉命殒之后,便是打宫门都未曾出过一步,想来亦是为父亲之死而悲痛欲绝。

其实那日侧殿之上,昭昭看得出王太尉之异并非是瞧见了他袖中的短剑,正如李行韫所说,外臣入殿,重重审查,皆查不出王太尉身上之异,更何况彼时王太尉几十尺远,必然不会亮出短剑。

昭昭是从王太尉身上找到答案的,那时王太尉行路时,脚步微颤,下肢略微浮肿,像是血液不通畅所致,瞳孔涣散,眼神无力聚焦,似乎是中蛊之状。

王太尉显然是被有心之人操纵进殿刺杀李行韫的。

背后之谜昭昭无从得知,但李行韫对王太尉的处置却是令昭昭出乎意料。

他并未对外宣称王太尉刺杀之事,甚至还赐予王太尉护国公这等身死爵位。

他保住了王氏全族的性命。

虽不知他背后的用意如何,但至少他并非是滥杀无辜的暴君。

无事不登三宝殿,昭昭从未与王昭仪打过交道,此番她前来,不知是因为册封赐号一事,还是有别的目的所在。

“请她们进来吧。”昭昭只能又爬起来。

“要不要奴婢去请瑞福公公过来?”芮儿面露焦急,瞧着昭昭的脸色说道,“几位娘娘来怕是来者不善。”

“不必,”昭昭捏了捏芮儿脸上的软肉,宽慰道,“我自个儿可以应付。”

......

“蕙姬娘娘安好。”屋门前的珠帘还未掀开,缇淑的声音就先从外面传了进来。

一席人走了进来,缇淑走在前头,纵是心中有多般嫉恨,仍是姿态做作地行了一道礼,语气却是不善:“想来那日御花园的话当真是一语成谶,许妹妹如今真是一飞冲天。”

缇淑念着娘娘二字都在咬着牙根。

果真是哪修来的狐媚子,竟真那般不知羞耻地闯入陛下寝宫。

这许苕不知哪生来的好运气,真印证了她随口胡缠的话,靠那些个狐媚手段竟真得了逞,如今一夜侍寝得了陛下的宠爱,不仅位分连生五级,陛下还亲自赐了许苕名号,这如何说也都是史无前例的莫天殊荣。

今晨一听到宫里的小太监禀报,她便是被气得连连摔了好几个往日心爱的茶盏,午憩也睡得不安稳。

好不容易才压下心里的怒火,方才一听见沁宜轩有动静了就忍不住过来想找许苕的不痛快。

昭昭掩袖娇笑:“淑姐姐说笑了,哪有什么一飞冲天,不过是陛下垂怜罢了。”

昭昭作出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与御花园那日缇淑拿着陛下赐的步摇显摆的姿态如出一辙。缇淑当下脸上的笑就僵硬至极,细软的手指紧攥着衣袖发了红。

“淑妹妹不想笑便别笑了,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逼着淑妹妹哭呢。”宜婳步态悠悠,睨了一眼缇淑便擦肩而过。

她一手扶着侍女的手,脑袋抬得像只骄傲的孔雀,四处环顾了一周,语气中带有嫌弃的意味:“许妹妹,你这沁宜轩还是逼仄了些。”

昭昭这下真是被默默伤到了,果真还是宜充仪说话最呛人。

走在最后的应当就是王昭仪了。

娉娉袅袅,姿态优雅,又生得温婉佳人的好皮囊,谁看了不说句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这是昭昭头一回见到王昭仪。

“见过两位姐姐。”昭昭按照惯例行礼。

王昭仪只浅扬唇角,面色淡淡地朝昭昭点了个头。

“我说真的,你不如改日搬到微栖宫,我那侧殿两个都空着呢,虽说侧殿也不大,但无论如何也比你这宽敞。”

宜充仪这下半句话令缇淑有些诧异,昭昭也着实怔了一瞬。

缇淑也不过惊讶了一瞬,后又开始猜测宜婳意欲何为,她偏就不信这宜婳会那么好心。

“谢过宜姐姐的好意,但妹妹这沁宜轩虽小,可倒也住得算是舒坦。”昭昭也猜不透宜婳究竟在想些什么,但面上依旧笑着答道。

“随你,”宜婳也不过随意一提,昭昭答应与否并未放在心上,随后跟着缇淑坐了下来,又问道,“可有茶水?”

“冰镇的酸梅汤可好?”昭昭贪凉,最是喜欢在午时喝上一口冰冰凉凉的酸梅汤,因而沁宜轩常常备着。

......

宜婳和缇淑,昭昭各要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王昭仪要了杯温茶。

四人就这般各怀心思,面对面地坐了下来,但许久都未曾有人开口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当真是出奇的和谐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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